仿佛有了一世纪之久,被期盼多时的房门总算打开,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医生走了出来,他尚未说话,大伙皆一拥而上,开始询问。
“医生,我女儿情况怎样?”
“医生,我妹妹醒了吗?”
“医生,雪柔没事吧?”
医生剑眉微微一蹙,先是对众人扫视一番,最后,视线停在秦母身上,郑重地道,“你是病人秦雪柔的母亲?”
“是!我是!”秦母急忙点头。
“病人想见你,请随我来。”发觉其他人想跟上,医生及时阻止,“至于其他人,请继续在此等候!”
“这是病人的要求!”医生补充了一句,打消众人的疑惑和不满。
秦母也赶忙朝大家点点头,然后跟医生跨进大门,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憔悴的秦雪柔,内心的痛立即加深了几许。
“妈,扼杀未成形的小生命,是不是死后会受到惩罚?甚至下18层地狱?”秦雪柔已经弯腰坐起,对秦母急促地问。
秦母顿时一愕,继而握住她的手,无比关切地道,“小柔,你都好吧?还有没有不舒服?”
“妈,您回答我,先回答我!”秦雪柔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慌,用力摇晃着母亲的手。
“小柔——”
“我们查出,病者已经怀孕8周!而且,是双胎!”蓦地,刚才那名男医生插了一句,看秦雪柔的眼神,带着一抹深意。
秦母听罢,重重一震!怀孕?这个骨节上怀孕了?还是双胞胎?天啊!
“妈,不要,我不要他的孩子。”秦雪柔更加激动起来。
“病者由于近段时间性生活……过频,导致子宫壁受到严重的创伤,虽然没伤及胎儿,但绝对不宜堕胎等任何流产,否则她以后再孕的机会非常难。”一直留意着她们的男医生,突然又插了一句,看来他是修过心理学,竟能看穿秦母的心。
果然,他这个报告,犹如一记猛雷击中秦母,让她原本赞同女儿决定的念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我不怕,我一定要打掉它们,它们是孽种,是魔鬼的孩子,所以,绝对不能留!”
“小柔……”看着痛苦抓狂的女儿,秦母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肠子在一节一节地断开,这是为什么,造的是什么样的孽?老天爷竟要如此对她的女儿!
“妈,我知道你比我更恨他,是不是?那么,别犹豫了!医生,我要打掉,快,快给我安排。”秦雪柔几乎濒临疯癫,一想到肚子里有着与云赫有关的东西,她便不想让它们在里面停留片刻,恨不得立刻毁掉它们,即便要她付出一切代价。
秦母已经泣不成声,瘦小的手紧紧稳住激动的秦雪柔,哽咽着,“小柔别这样,先听妈妈讲,这是你的孩子,与那混蛋无关……”
“不,怎么会与他无关,他是孩子的爸爸,它们才不是我的孩子,我才不要魔鬼的孩子!”秦雪柔马上打断,还用力捶打在自己的仍旧平坦的肚皮上。
男医生见状,基于职责,迅速抓住秦雪柔的手,“秦小姐,你要镇定,镇定!”
秦母也惊恐万分,不但担心秦雪柔伤到胎儿,更害怕秦雪柔自个伤到,整个人已经哭了出来,“不,那混蛋不是孩子的爸爸,他没有资格,他没有资格!你怀胎十月,将来还把他抚养成人,所以,跟那混蛋一点关系也没有,孩子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秦雪柔哪里肯听,开始转向医生,“医生,别犹豫了,快帮我安排吧,最好现在就弄,一切后果,我愿意承担。”
医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神,仍旧格外复杂和深味。
“医生,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叫你帮我打掉胎儿,难道你聋了?又或者,你不懂?那你当什么医生?给我出去,滚出去,叫别的医生进来!”太过想跟云赫断绝关系,秦雪柔几乎理智全无,压根没考虑到自己此刻的言行举止是多么的野蛮和无礼,一点也不符合她的良好素养。
秦母继续努力做着规劝,“小柔,来,先听妈讲段往事,听完后你若是还坚持打掉,妈赞同,妈支持你。”
“不,我不要听,我要医生,我要医生……”
“小柔!你疯了,给我安静下来!”终于,秦母再也看不下去,大声叱喝出来,眼里的泪水,更加的多了。
秦雪柔被这么一吓,意识回归了些许,总算稍微安定下来。
秦母略松了一口气,泪眼望着秦雪柔呆然的样子,心疼地撩拨着秦雪柔凌乱的发丝,然后娓娓道出,“妈当年生你大哥,由于难产而搞坏了身体,医生说往后恐怕再也不能生育。妈很遗憾,直至后来无意怀上你。为了我的安全,你爸和医生都坚持我打胎,可是经过一番思虑,我仍冒险生下你。因为,一想到有个小生命在肚子里,妈便再也不忍心。整个孕期,妈遵照医生的叮嘱,小心谨慎,不怕辛苦,当妈看到皱皱的你哇哇大哭地降临人世,立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同时幸庆自己的坚持和勇敢,让妈多了一个你!”
发觉秦雪柔开始有点动容,秦母把握时机,继续讲着,“不错,胎儿身上留着那混蛋的血,但不可否认,他们也流着你的血,你才是他们最亲的人。我和你爸,还有你大哥都会帮你,我们都是孩子的亲人,至于那个混蛋,什么也不是,我们将来也不会再有关联。”
说着说着,秦母的语气开始转为哀求,“小柔,妈明白你的苦和痛,但是,妈一直希望看到你和大哥,特别是你生儿育女,你刚才也听到医生的话,所以,妈希望你能留下他们,算是满足妈当外婆的心愿,好吗,好不好。”
面对母亲的悲痛忧伤和苦苦恳请,秦雪柔麻木的心,悄然起了犹豫。
“你不是问过妈,当母亲的感觉具体是怎样的吗?妈现在就告诉你,感觉很累,却也很幸福。当你得知肚里多了两个小生命,你的思想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你会多了一份牵挂,每天无论多忙总会偶尔停下,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个小生命上,再过两个月,你能开始感觉到他们在动,随着他们的慢慢成长,你会想,他们长成什么样子的,他们正在里面做什么?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打架?他们出来后,你的生活多了两个人,两个亲人!你的人生会增加一份责任,你会看着他们,由小小的人儿慢慢长大成人,读书工作,成家立业……”
“母亲,是天底下最辛苦、亦是最幸福的人!”那位帅气的男医生,总是最关键时刻插话。
秦母一直留意着秦雪柔,见她开始陷入半惘然的状态,于是转问医生,“请问我女儿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她突然吐血,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才已给她做过详细检查,吐血是由于一时气血攻心,并无大碍。胎儿状况还好,随时可以出院,回家后,只要像普通孕妇那样注意日常事项便可。”
听完报告,秦母高悬的心又放下了不少,重新握住秦雪柔的手,轻声地道,“小柔,来,我们回家吧,你爸和大哥在外面,还有韩希,曼妮他们,大家都焦急不已,我们快出去吧!”
秦雪柔没有回应,却也不做挣扎,任秦母扶她下床,同时在医生的陪伴下走出病房。
“小柔,你没事吧?”
“小妹!”
“雪柔……”
外面守候的一干人等,再次涌了过来。
“医生说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浩宇,你去取药,我们和小柔先走,到时在门口集合!”秦母暂时隐去秦雪柔怀孕的事。
大家一听,纷纷松了一口气,本欲做一番安慰,但见秦雪柔神思恍惚,便也作罢,只是默默跟随在旁,直至出到医院大门才分别……
是夜,到处一片宁静,节能灯柔和的光芒洒满卧室各个角落,秦雪柔纤细的身体仅着一袭单薄的睡衣,侧身坐在床畔,黑白分明的水眸出神地盯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白色婚纱。
本来,秦浩宇打算把这套婚纱当垃圾处理,可她不让。
这袭婚纱,是他和自己亲自挑选,还记得刚穿上这袭婚纱的时候,婚纱店所有店员都不约而同地投来赞美惊叹的目光,自己问他感觉如何,他眼里透着难懂的神色,嘴角挂着邪魅的淡笑,用他专属的、极具磁性的低沉嗓音应答,“你,将是这世上最美丽迷人的新娘,同时,也是最特别的新娘!”
最特别!原来是这样一个涵义。在婚礼上遭到奚落、羞辱、抛弃,确实非常特别!大概全世界惟独自己有此经历!
其实,近段时间他的一些反常举动,无不在暗示着他的古怪和诡异,是自己笨,一头栽在他有意设置的浪漫陷阱中,被迷得失去分辨力。
忍住心痛,她的视线自婚纱上抽离,慢慢转到旁边的锦盒上,一会,将它拿起,打开之后,不禁再次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