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很想跟她说,她跟琅邪已经和好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要是这么说,她这么辛苦的跪着不是白跪了么?
“你想说什么呢?”她站的笔直,语气多少有点无奈。可悲的女人,眼睛里分明露着不甘、嫉妒,可偏偏要装作一副宽宏大量,悲悲戚戚的弱女子摸样。她这是装给谁看?琅邪么?他又不在!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琉璃话没说几句,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杉木在后头看的眼角直抽,她以为自己够鹌鹑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鹌鹑。
“姐姐,请你可怜可怜我吧!陛下才纳我为妃,却在新婚之夜被赶出房门……后宫已经讨论开了,我唯恐太后责罚,只求姐姐网开一面,让陛下在我那里过一夜,琉璃不敢奢望与姐姐平分秋色,只求安安稳稳在后宫度日!”说完,重重一叩首,整张脸都埋在雪地里了。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琅邪倒她房里住一夜,这能说明什么呢?要大家都知道琅邪临幸过她?这样她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安心像看鹌鹑一样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琉璃,那么纤弱的一个人,为何想法那样多?
她矮下身子,伏在琉璃耳边轻轻一叹:“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
可怜她好不容易谈场跨越时空的恋爱,一路坎坷不用多说,稍微不注意还可能人头落地。好不容易有点甜头,后面竟有一大帮女人排着队惦记着她的男人。
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琉璃仿佛被吓到,惊喘一声跌坐在雪地上:“姐姐……”
“相信我,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安心一字一顿,尽可能让她听的清楚。
被关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中度过,那种滋味什么样这辈子都不敢忘,正是如此,她告诉自己,从今往后,都不会让自己再受那种噬心之痛。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委屈自己!
一个人再圣洁,再善良,也要对自己好不是?
琉璃也许没想过安心会这么不委婉的拒绝,频频抽噎,一边哭还一边咳嗽,又抽过去了。
安心吓一跳,杉木此时倒镇定:“没事吧,只是哭晕了,我以前总会这样的!”
恰在此时,太后领着一帮人过来,一位绿衣小姑娘从人群中跳出来。
“原来主子在这里!太后,奴婢找到主子了!”
那丫头杉木认识,就是琉璃的贴身丫鬟小雅。
小雅一挨到琉璃面前,看也不看便冲渐渐围过来的人大叫:“主子,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奴婢!”
还没结束,就在安心跟杉木膛目结舌之时,小雅小泪纵横的给安心连连磕了几个头:“安心公主,我主子身子本来就弱,受不得折腾,求您放过她吧!安心公主,求求你了!”
太后等人陆陆续续赶到,看着半边身子被雪水浸湿的琉璃,当即大怒:“安心,你想干什么?哀家对你一再网开一面,你不知悔改就算了,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很快太医来了,把脉过后,起身禀报:“琉妃身子骨原本就弱,如今受了大寒,唯恐不测!”
“安心!”太后眼疾厉色。
安心打了个哈气,缓缓上前:“我只解释一遍,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一打开门就看见她跪在我面前,我叫她起来,她却说非要把话说完,没办法只好让她跪着说,等说完之后,我觉得她给我的提议不是太好所以拒绝了,然后她一时受不了刺激哭抽了!太后,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她像背诵课文一样背诵完毕后,对太后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拉着杉木就走。
以前尊重她是琅邪的母亲,所以恭敬有礼,甚至刻意放低姿态对她三拜九叩,但现在不同了,她晓得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老人心里是多么恨自己,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没必要再去讨好谁!
太后半边脸憋的铁青,却不能拿她怎么样。
谁敢跟旺夫的风水牌坊过不去呢?
安心一路走一路在思考,今日琉璃大着胆子前来求她,不过是想探探底,现在知道她不好惹,日后必定会收敛,可是,今天她能挡得住一个琉璃,日后能挡得住后宫佳丽三千么?
这些女人如狼似虎,什么事不做成天惦记着皇帝什么时候临幸自己,她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所以说……女人不能没有事业才是!
“你说什么?”琅邪惊愕的从奏折里抬起头,脸上有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安心一边翻书,一边解释:“您听的没错陛下,我想向您要一块地!,喏,就是月氏最偏僻的涿州!”
“你要涿州干嘛?”
“搞开发啊我尊敬的陛下!”
琅邪瞪着心口不一的小人,凡是有事求他的时候,她的语气便会一百八十度转变,并且会很有礼貌的尊称他一声‘陛下’,如果求他的事比较棘手,她还会在‘陛下’前面加上三个字‘尊敬的’。
“搞什么开发?”他继续追问。
“那里荒无人烟,你觉得闲着不是很浪费么?你看,涿州虽然荒芜,但是它却是各国商旅必经之地,如果把那里开发开发,日后定能成为最富饶的地方!”
琅邪一脸质疑:“所以呢?”
“所以我准备前去看看,先探测探测地形,然后想想怎么搞这个商业区!”她一脸憧憬。
琅邪在心里冷笑,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暂且不说她在自己身边都那么不安分,若是出去那不还把天捅个洞?
“不准!”他准备再过不久便册封她为后,这时候是不能出什么乱子的。
安心没有死心,连忙凑过去一脸委屈:“琅邪,你不是准备出兵讨伐楚国么?打仗不是需要经费么?虽然你国库充足,保不定那天突然出个小意外,如果我有自己小金库,你就不用担心啦,我可以无条件的赞助你,一般人我可不会这么大方的!”
琅邪有些岔气,当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不过是想让大臣们的注意力从安心身上转移,所以说,这事还在待定中。而她倒好,盼什么不好,偏偏盼着他国库遭逢不测。
这时门外太监出声:“陛下!”
“什么事?”
“琉妃娘娘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安心一惊,那个怨妇快不行了?不是吧?
琉璃是真的快挂了。
安心赶过去的时候,琉璃宫内围满了人,她好不容易排除重重阻碍,挤到前面,只见床上躺着的那位气若游丝,标标准准一副林黛玉摸样。
琉璃先是看到琅邪,挣扎要起身行礼,被琅邪伸手阻挡了。
“你有病在身,不用了!”他也不是迂腐之人,礼数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何况她现在重病。
琉璃红着眼睛重新躺好,旁边负责伺候的丫鬟小雅咬着唇跪下。
“陛下,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她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太医说……说若再晚些,性命难保……可怜我主子身子骨本来就弱……”
琅邪皱皱眉,扫了一眼床上的琉璃,转头问身旁的太监总管:“谁让她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
太监总管一整天都陪在琅邪身边,他哪里知道?
太后从床边站起来,没声好气:“还有谁?”
众人的眼齐齐朝安心扫过去。
琉璃见安心正慢慢靠近,连忙吓的朝床内缩去,像见了鬼怪似地啜泣:“姐姐。姐姐琉璃错了……琉璃错了。”
琉璃生来纤细可人,又一副与世无争的菩萨像,反观安心,健健康康,能吃能睡,养的白白嫩嫩……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琉璃。没办法,谁叫她是弱者?
安心收住脚步,轻轻一声:“我就这么可怕?”
“姐姐,琉璃错了,琉璃不该妄想……”
“安心,你先回去,朕处理完这件事,会去找你!”琅邪在这紧张时刻及时出声。
安心抬眼看他,仿佛想从琅邪眼中探寻什么似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回宫的路上,安心沉默不语,杉木在后头抱怨:“主子,她明明是自己要跪在那里等主子出来的,为什么您不跟陛下说呢?这根本不关咱们的事啊!”
安心苦笑:“我怕我说出来,那个小鹌鹑会直接个儿屁!”
不是不说,而是没什么可说的,就算告诉所有人琉璃是自己犯贱跪在地上,在外人看来还是推卸责任。
突然间她觉得有些累,感觉日子一片灰暗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她过五关斩六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安安心心过日子,有个疼自己的老公,不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可现在都有了,为什么还那么累呢?
“她跪在我面前说了很多,她的家族,别人看她的眼光,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可那根本不关我的事。我只晓得,我不可能把自己的丈夫拿出去给她解决难题,然后我们两个意见达不到一致,她就激动的抽过去了!琅邪,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