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豁然发白,她岂会不记得夜旒熏那夜留下的狠话。
若敢伤她一分,我便让你琅琊皇宫寸草不生,若损她一毫,我便让你皇室断子绝孙!
琅邪根本来不及体味这句话,只听得一声哨响,夜旒熏足尖一点飞回轿子里,四大护法抬起轿子如同乘风,瞬间飞离。
隔着朦朦纱帘,安心最后回头看了琅邪一眼。
“来人。给朕抓住他们!”
弓箭手一字排开,直直对准,却迟迟等不到皇帝下令,琅邪恨恨的看着渐渐飘远的轿子,气息不稳。明明恨的要死,却还是不忍真的杀了她。
“来人封锁消息,重新找个女人代替!”下完命令,琅邪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后仿佛被什么抽干了力气,瘫在椅子上,琉璃噗通跪在地上抽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相对无言的告退。
这里只剩下太后跟琉璃两个。
“太后……我……”
太后捂着心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明明是那个安心不知悔改,肆意妄为,为何到最后,她却觉得是自己错了?也或许,她是真的错了?
“琉璃。你起来吧,今日来看,你已经不再需要哀家庇护了!”
琉璃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太后,琉璃做错什么,您说,琉璃改就是了!”
太后慢慢平息了内心对安心的成见,仔细将眼前的人看清楚,抬头叹口气:“琉璃,先前哀家对安心成见颇深,她做什么哀家都看不顺眼,现在她走了,你该高兴才是!”
“不不不……琉璃不敢!”
太后没有理会琉璃的惶恐,慢慢站起来,朝外面望去:“哀家也是从一个侍婢熬到今日这个位子,后宫尔虞我诈哀家看的远远比你会的多。今日你虽然逼走了她,但你却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试问,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在后宫中又有何作为?”
琉璃止住泪,诺诺的开口:“太后无论你相信不相信,琉璃对陛下一片赤诚,陛下为了琉璃当着众人面掌掴姐姐……”
太后突然笑出声来,为琉璃的痴傻:“你以为琅邪是为了你么?”
琉璃愣住了。
太后苦笑:“那还是为了她,当日安心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踢下水,陛下为了减轻对她的责罚这才当众掌掴!你到现在还看不清!”
“太后……”
故意没有再看琉璃惊慌失措的摸样,太后拢了拢衣袍,神色郑然:“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碧水宫宫主夜旒熏今日安分的有些过分了?”
凭他以前的作风哪里会想到进宫需要令牌?更何况他那样的人,在堂上居然一句话未替安心说,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这么做肯定另有所图!
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天空平白响了一声雷鸣。
青天白日,寒冷严冬居然打雷!
不祥之兆啊!
当天夜里竟降了一场大雪,等到春雪融化,皇宫所有花草竟然瞬间枯萎。
犹如一片荒坟场!只剩下巍峨的皇宫矗立。孤孤单单!凄凄惨惨。
太后后颈发凉突然想到一句话,寸草不生!断子绝孙!
番外沐雅
我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又是激动又是感慨。
苍天明鉴,我在这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天牢里来来回回游荡了十年。这次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当即激动难当。
没错,我是一只鬼,一只被屈打致死的鬼,因为心中怨气太多,投不得胎,被困在这天牢,除非他日有一个跟我一样被冤枉致死的人,我便能附着她的躯壳重生。
可惜,这年头屈死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就算有屈,也不会恰巧被打死,加上这牢房属于皇亲国戚专用牢房,能来这里,都他妈是难辞其咎的死罪。根本没有冤可喊。
我很愤怒,前世做人失败,到最后做了鬼也处处碰壁。好不容易等到人进来了,可惜身子骨都健壮如牛,根本一点快要死的迹象都没有。
终于,在我以为一辈子只能呆在这里的时候,她进来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被关进来,可我知道,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死。
你问我为何知道?那还用说,看她在天牢里吃穿用的就知道啦。看来不久之后她定会出去。
正当失望之余,竟然让我发现她是被冤枉的。
这说明我还有机会。
在她进来的第二天,有一个小宫女足足在牢房外哭了半个时辰才敢进来,进来之后一直低着头面带微笑的给她送东西,还弄了三本书进来。
我在空中笑的岔气,这天牢永不见天日,就算点了油灯,也是昏黄一片,别说看书,就是看人都是混混沌沌,只能分辨出五官以及性别而已。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等那小宫女走后,她居然真的开始翻书了。
侍卫来来回回从她身边过了无数回,她都没反应,照旧翻的那样仔细。
侍卫不如我挨得近,所以看不到她低垂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发现,她并不是真的在看书,而是用书接眼泪,几乎每翻一页,就有泪掉下来,而她当真若无其事的擦掉,继续翻。
整整三本书给她翻完了,泪也流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揉眼睛睡觉。
我顿感好奇,什么书让她如此感动?等凑过去看了才发现那三本分别是《金刚经》《论语》和一本《花卉全集》,我摇摇头,看来她受的委屈不轻啊,看着《花卉全集》都能哭的那么厉害。
等到半夜,有人进来了。
我已经死了很多年,皇亲国戚早已认不得,只晓得身穿龙袍的就是皇帝。
我见那男子身穿龙袍,一副威武不凡的摸样。
看来跟我料想的不错,此女应该是皇帝的妃子,可能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被关进来的,可有一点我不懂,这女子到底犯了什么错导致皇帝半夜亲自审问?
没等我想明白,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皇帝便怒气横生的叫人用刑。
模模糊糊我只听到“认错”两个字。
我看着她凄凄惨惨的被打,心里遗憾,这要是我早就认啦。这年头什么最重要?自由啊,等出去了什么都好说。
可惜那女人嘴巴犟的很,一句不吭,可是叫的声音却是惨绝人寰的。
我料想,让她伤心的必然是眼前这位皇帝了。
世人就是这样,往往因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而铸成大错。那被打的女子全身都裹着怨气,明明是受了委屈嘛。
那个皇帝呢?明明心疼的要死,却还狠着心肠让人重重的打。
当打到三十下的时候,我发现那女子气息变弱了,我当即整装待发,只等她一咽气,就附到她身上去。
谁知我挨到她身边,就被一股无形的冲力弹到墙面上。
我大惊,掐指一算,乖乖,这不得了了。那女人的肚子里有龙种,我这等冤死鬼是万万靠近不得的,若不是今日她被打气息虚弱,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天理何在啊。
她竟然有龙种护体……
这便是说,就算她被屈打死了,我也不能附身。奈何那么多年日月过来了,耍些心眼也是可以的。
我趁着天牢昏暗,暗暗使了些法术,那负责行刑的侍卫立即被我法术控制,我在心里对那龙种报以沉重的歉意之后,便命令这些侍卫将藤条偏移三寸,打在她的腰侧部位的穴道上,这样以来不出十下,量那龙种在强悍也受不住这种鞭打。
果然,她开始肚子疼……嗯。开始流血……气息越来越弱。很好很好……
“停下!”当我在空中受不住激动倒立时,那个杀千刀的帝王居然喊停了。
我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什么时候喊不好,偏偏在那龙种快要掉的时候喊!这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皇帝走了。
那女人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其实皇帝不知道她已经快不行了。
毕竟平常人挨三十多藤条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惜她怀有身孕,连带着胎儿一起受损,为了能够顺利俯身,我用我做鬼十年修德保住她一寸心脉,只等那龙种流掉之后再俯身。
也不知道是苍天无眼还是她福之所归,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一抹暗红色的影子落在她身边,二话没说抱起她就把脉。
之后说了两句话。
“该死的琅邪,我要杀了你。”
“该死的琅邪,我要阉掉你!”
说完,不由分说的给她喂药。天理……天理他妈都死到哪里去了?白白废了这十年修为,为的就是找个替死鬼俯身而已。原本护住她心脉是等龙种流掉我再附体,谁知,这家伙居然将我的劳动成果抢去。
但这不算完,那人也许也已经发现她身怀六甲的事实,而且命在旦夕,居然准备用内功为她疗伤,我大惊,那还得了?等他医治好了她,还有我什么事啊?
这种恰好的人选可不是每天都能得到的。我不甘心。
果然,老天还是偶尔会垂帘我的,那家伙虽然医术高超却不懂得如何保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