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墨振面对妻子的犹豫,摆摆手坚决地说道。
杨明慧点头。这次墨家夫妇是排除万难,凑足了一个长假组织全家上门探望嬷嬷。更何况,嬷嬷得的是绝症,此次若再见不上面,以后更难说了。
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墨家四口抵达离西庄不远的A镇。墨家夫妇在一家旅馆略作休整,墨家兄弟先去西庄探路了。
“哥,你说嬷嬷见到我们突然出现,会不会很惊讶?”墨涵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会吧。”想到老人,墨深不觉也咧开了嘴。
两人找到嬷嬷临走前留下的纪家地址,只见大门被一条长长的铁链拴住,一把大铁锁扣在了中央。两兄弟大吃一惊,没听说纪家搬家了啊。
他们匆匆向左邻右舍打听情况。在一家杂货店,店主说:“是搬了,搬到哪儿就不清楚了。这小洋楼是纪家空置抵债的。不过也奇怪,他们在三个月前老人过世后就搬了,小洋楼却至今没有卖出去。”
“老人过世?!”墨家两兄弟只觉得五雷轰顶。
“是啊,纪楚丽的老母亲嘛。很好的一个老人家,从香港回来与一家大小团聚,却没活过三个月,可怜啊……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是纪家的亲戚吗?”
墨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心口却被千言万语堵得闷得慌,眼眶涩痛,泪未能淌下,赶紧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墨涵整张脸苍白如纸,双目空洞仿佛人失去了魂魄。
“墨涵!”他狠狠地捏了捏弟弟的手。
墨涵喘了口气,转过脸祈求道:“哥,这是骗人的吧?嬷嬷她……”
“不知道。”回答着弟弟,墨深走到一边,紧张地拨打母亲的手机。
在旅馆的杨明慧接到大儿子的电话,也惊呆了。三个月?!老人去世了整整三个月,纪家都没通知墨家,而且这期间墨家完全被蒙在了鼓里。可见纪家这次是横了心,把事情做绝了!
杨明慧继而又想:以老人的病情,若坚持吃药和化疗,延上一两年是绝对没问题的。是什么使得老人回纪家后病况急速恶化,三个月就过世了?至于自己的丈夫,自从放老人回去后就不时后悔,担心纪家不能好好照顾老人家,或是老人家回了纪家不开心。不敢想象墨振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杨明慧只好当机立断,嘱咐儿子道:“马上打探老人安葬的地方。”
两兄弟于是在村里四处询问,得到的全是不明确的答案,因为老人出殡那天,仅有纪家人。老人安葬在哪儿,是土葬还是海葬、火葬,村里人一概不知。
“妈,”墨深再次与母亲通话,“都说不知道。”
杨明慧思索着说:“试试问问纪家的亲戚。对了,问问许家,知敏应该知道吧?”
这话一出口,母子俩骤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显而易见,许知敏不知情。在获知他们要去拜访老人后,许知敏还一再交代墨涵帮她带东西给老人呢。
墨深一拳砸向砖墙,沙土大片掉落,他像是听到自己的心也全线崩溃了。他该早点儿告诉她嬷嬷得病的事,而当时压根儿没料到纪家会如此绝情,现在怎样都已经来不及了。若说之前他对纪家仅是没有好感,那么在这个瞬间他已产生了恨意。
转头见坐在土墩上的弟弟站起来朝纪家大门走去,墨深急忙追上去。墨涵使出全身气力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把嬷嬷还回来!”
“墨涵!”墨深使劲从后面抱住了弟弟,“我们回去!”
“不!”
“回去!”他揪起弟弟的衣领,对着弟弟的眼一字一语说道,“你听好,纪家的这笔账我们会记着的!永远记着!”
风从兄弟俩的身边卷起一阵尘土,肆虐地撞击着木门,链条哐当当的声音在空中响起。R市阵阵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浇在地面上,然后升起一片白茫茫的雨雾。
许知敏闪进宿舍楼,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屋外又是一声响雷,径直震到了她内心深处。她的手一哆嗦,纸巾掉落在地上,瞬间被雨水浸透。她眨了眨眼,脑海里闪过前几天栽的几株薄荷幼苗,急急忙忙跑回宿舍拿了把伞就往外冲。她顶着狂风暴雨跑到了药草园,只见积聚的雨水已快淹没了那几株可怜的幼苗。她把伞往旁边一放,抓起个花盆,心急也找不到铲子,就徒手挖泥土。总算把幼苗抢救了出来,回到宿舍,这一浇一淋,她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