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穿过长廊,两人来到了新生报到缴费处。
许知敏远远地就看到了墨涵。
铺着红布的长桌右边角,墨涵安静地坐在老师旁边的位子上,负责登记新生花名册。墨涵的个子比他哥哥略矮一点儿,纤瘦一点儿。他近视吗?看到他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许知敏觉得奇怪,记得那晚他并没有戴眼镜的。而眼镜并不能掩盖住墨涵的独特气质,诚如梁雪所言,这名白衫少年随处可让人感到亲切。莫名地,炎热引发的焦躁会随着他的笑而渐渐消散,人们的心随之安定了下来。
五条长龙,墨涵那一组办事效率最高,更多的人纷纷移步排到那边。
梁雪悄悄对许知敏耳语道:“我去前面问问墨涵,看能不能走后门。”许知敏想拉住她,可她一溜烟地冲到了队伍前方。回来时,她向许知敏做了个OK的手势。
跟着梁雪,许知敏闪入一个无人的小办公室。不一会儿,墨涵拿着花名册走了进来。
再次近距离看墨家的二公子,许知敏可以描绘出他五官上与墨深的细微分别,比如他的头发柔柔的像猫咪的绒毛,眉毛更为柔长,嘴唇更薄,眼珠的颜色略淡一些,皮肤白皙。唯独他的鼻梁,像他哥哥的一样笔直地挺立着,很俊美,令她想起了美术室里亚历山大雕像的鼻梁。
为了增强立体几何的空间概念,许知敏从小学三年级起,利用课余时间进入校外一间美术室学习画画。爱画画的人都知道,看到美的东西,会禁不住想拿起画笔。她现在就是这种感受,想画这两兄弟的鼻子,然后珍藏起来。
当然,这是一瞬间的臆想。许知敏很快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藏在了心底。
梁雪提醒墨涵:“我登记时看到她的名字了,在我名字的前面,分在了高一(5)班。”
“我知道。”墨涵一语双关地说,一翻,就把花名册有她名字的那一页给找了出来。
梁雪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许知敏则是心知肚明,不发一言。她接过他递来的笔,在花名册登记栏上工工整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墨涵点清她的学费,对她说:“等我一下。”
梁雪用胳膊肘撞撞许知敏的腰:“如何,这小子为人不错吧?”
许知敏笑了:“放人走后门叫做‘不错’?”
梁雪一抹鼻子,故意哼道:“帮你还被你说坏话。”
“行,行。姐姐,算我错了。”许知敏不在意地讨饶。
梁雪哈哈笑了两声:“你生日是几月,说不定我真是你姐姐呢?”
“十二月。”
“哈,我六月一日。你以后记得在儿童节买礼物孝敬我这个姐姐。”
“买什么礼物?奶瓶还是尿布?”
“许知敏!”梁雪眨眨两只大眼睛,“我终于明白乔翔为什么对着你就成了吃黄连的哑巴了。你可以加入学校辩论队。”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不,你一定要感兴趣。校内的辩论比赛可以跨级举行的,你要打败墨深那个高傲的小子!”
“墨深是辩论队的?”许知敏觉得稀奇,看他酷酷的样子不像是口若悬河的人。
“还是校辩论队的一辩呢。”梁雪咬牙切齿地说。
许知敏耸耸肩,梁雪在墨深面前也许一样是吃黄连的哑巴。
转眼,墨涵把她的学费发票领了回来。
“谢谢你。”许知敏接过他手中的发票时,发觉单据下面还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方纸团。
墨涵看着她含着疑问的眼睛笑道:“不用谢。”
许知敏瞄了眼梁雪,机敏地用单据裹住了方纸团,迅速放入了书包内袋。
梁雪未察觉身旁两人的异常。
“那我去忙了。”墨涵对她们点点头,出去继续忙活。
梁雪领着许知敏办完所有的手续,硬是拉着她兜了整个校区一圈儿。
教学楼左边是绿茵足球场,右侧是四个室外篮球场和一个室内体育场,右后方建有游泳池和生物试验基地,可容纳近千人的大礼堂在教学楼的正后方。升旗典礼一般在足球场举行。跆拳道馆是这所学校的骄傲之一,藏在室内体育场的后面。或许是老师们忙于新生迎接工作,梁雪始终未能等到道馆开门。
“你可以报名学习跆拳道。”梁雪说。
许知敏摇摇头拒绝了。每个人的性格爱好不同,她不喜打打杀杀的运动,有时间的话,她会骑着单车去海滨长廊,一路享受海风。
与梁雪分开后,许知敏从书包内袋翻出了墨涵给的纸团。晌午的光线强烈,将纸上面的文字映得一片白晃晃的。她定定眼睛,辨认着秀丽的钢笔字: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爸爸的邀请,我和哥哥明天都会在家里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看到末尾的“一直等到你来为止”,许知敏攥紧了纸条。
她快步走进车棚推出自行车,用力踩着踏板。车轮呼呼地飞转着,然而,她渴望的风仍没有到来。她只好满头大汗,依然不停地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