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吟,你是为了报仇,什么都愿意做的吧。”鬼刺转过头看她,眸子黑的让左小吟莫名感觉到几丝危险的成分。
饶是这样,左小吟还是很干脆地说道。“是。”
“你知道简止言为什么抄我家么。”
“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我早已经拿到了鸳鸯谱。”
“……啊?你拿到了么?”
“没有。”
“那他还?”
“因为我知道鸳鸯谱在哪,怎么拿。”
对于这句话,左小吟不知为何,本能地从鬼刺那古井无波的冰冷眼神里看到了隐约的答案。她心里咯噔一下,嘴角不得以的弯起无奈:“那个鸳鸯谱和我有关?”
鬼刺似乎不惊讶左小吟能猜出来,他淡然点了点头。
“看你这意思,估计这东西少不了要让我受罪?我胆子小,不妨你直接说吧,也省得我猜着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鸳鸯谱,就在你身上。”
“………”左小吟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她顿了下问,“你不要告诉我,所谓的在我身上,就是字面意思的‘在我身上’。”
“是。”鬼刺简单的一个字,无疑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左小吟身上。
在她自己身上?她清楚的明白,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纹着有希奇古怪的图案。可是,她竟也懒得追问鬼刺,跟他讲,她没有。
到现在为止,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经教会她,自己亲眼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所以,她明智的选择了不去质问鬼刺从哪下的妄断,而是干脆地摊了牌。
“好吧,鬼刺大人,我跟你说清楚吧。如果我身上有那个东西,这十八年如果我不是活狗身上,我肯定会知道的。”
“鸳鸯谱不是你能看见的。”鬼刺安静抬起手,停在了左小吟胸前不远。他指了她的胸口,清冷的声音很是寂然,“情报消息是,鸳鸯谱是两半的。左卫把一半鸳鸯谱种在了左盈身上,而剩余的一半就是种在你身上。”
“种?”左小吟却抓住了这个字眼。
“恩。所以你看不见,因为这个鸳鸯谱本来就是隐藏于身体里面的。只有通过一些手段,鸳鸯谱才会在你身上浮现出来。”鬼刺放下了手,看着她说。
左小吟忽然很想骂人。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竟然还埋有这种恶心的东西。明明从小到大一直对这个所谓的爹都没有任何交集,然而现在呢,却为了这该死的不知道什么秘密成了一个工具?她到底牵扯进了什么东西里?她是什么时候被种了这种东西的?
“不过,我这些只是猜测。”鬼刺话里行间,根本没有猜测的不确定口吻。
“所以你就来找我检验你的猜测了?”左小吟镇静了下来。
“鸳鸯谱只会情绪激烈的时候才会出现,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吧。”鬼刺又问了句。
“恩。”左小吟皱了眉。来这里之后,她情绪倒没一天不激动的,但是也没见过什么烂鸳鸯谱。
“所以,只剩下一种情报。只有交-媾之时鸳鸯谱才会是完整出现的。”纵然说着这般露骨直白的话,男子的眼睛一直都是清冷而无波的。苍白俊美的脸上,是依旧清然冷淡的表情,恰比竹冷三分意,胜梅寒四地香。
左小吟惊愕的抬头,瞳剧烈的收缩了两下。她不敢相信地盯了鬼刺,看着他那般无谓的表情,心里轰地一下就砸了块石头下去。
“你也不肯定鸳鸯谱是不是在我身上,对么?”左小吟忍不住还是第二次反问了这个问题。
“恩。不过,是鸳鸯谱,还是你自己女儿家的清白,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很久没再说话。
十八年来女儿家的清白之身,是对于女子来说贵之又贵的事物。
可以得到出狱机会去报仇的鸳鸯谱,还不一定会在她的身上。
完全不对等的选择。
僵硬的沉默间,久远蒙尘的事情却突兀地扎进了记忆里。
记不得什么时候,她脸红地快要烧起来。有个人咬着她耳朵,亲着她的颈,温暖的手穿过衣抚上自己的身体,灼得她快要死掉。
她口齿不清地喃喃私语:“止言,不要。”
那人吻了她的唇,把手拿出来,侧抱着她,眉眼染却一池的春。“笨蛋,我会把你留到洞房再吞到腹里的。别怕,你的身子,全天下只有我能碰。”
鬼刺没有催促。
或者说,他是不愿催促。于国来说象征着不安定因素的鸳鸯谱,他是断然会牺牲这个女人。可是………这么做,就是对得么?
他本来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情报,可却迟迟没有动手。
简止言临走前的那句话,他听在耳里,压进心里。逐渐脱离理智控制的个人情绪,让他竟有些恐慌自己的妇人之仁。
“鬼刺大人,我求您件事。”一直垂头不语的左小吟,忽然开了口。她目光定然而清澈,没有犹豫,没有害怕。
鬼刺愣了下:“说。”
“您带我去男人那里的时候,帮我把眼睛蒙上手脚都捆上。”她把垂在脸边的一丝发拢在耳后,举手投足地平和。察觉鬼刺忽然有些发怔的表情,她倒还笑了笑,“大人知道我胆子小,到时候怕一个害怕坏了事。”
女子离他很近。近到他无比清楚地将女子一颜一色尽数描于心底,勾了笔墨。她象是他书卷里淑静的仕女图,婉转的线条平和的微笑。他看不穿她的心思,却知她心里埋着怎样一种滔天的恨。
无端地,这般平静,却扰了他的心思。
鬼刺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左小吟说:“好。”
他站起来,把左小吟手脚上的铁链枷锁解开半个,让她躺下。然后,把她的双手束在一起缚过头顶系在了床柱上。
“鬼刺大人,在你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在这里吧。”
左小吟一动不动,侧过脸,刚巧对着床边的大窗。
窗外,月色沉沉冷如霜。她忍不住抬头,直直望着。传说在那月宫住着一个仙女,偷吃了爱人的丹药,离了尘世便一去再也不能回头。
她呢?
她还能再回头么?
鬼刺拿着白色的素带,没有动作。直到左小吟开口,“麻烦鬼刺大人帮我把眼睛蒙上吧。”他没有拒绝。
视线终于黑暗。
就好似自己这条,越走越不见光明的道路。
回不了头,那就走下去吧。
不管她身子究竟给了谁,她只是自己,只是左小吟而已。
鬼刺的脚步离开,门吱声关上。
左小吟躺在床上,等着他带一个男人回来,蜕去一身清白。
耳边清脆而遥远的羞言娇语,象是一阵风吹过去的铃音阵阵。
“止言,我是你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这辈子,她再不会是谁的谁。
门开。
脚步响起。
只有一个人。
左小吟不知那个人会是谁,不过,她多少放了心。
至少,鬼刺没有进来,多少让她的尴尬多了那么几分冠冕堂皇。
她只能听见那人轻轻的脚步,走到她床边,怕似惊扰了她一样。
她乐观地想,这个人,说不定是鬼刺好不容易好心一次找来的一个好人。
他没有着急地碰她。
可能是被自己脸上还未恢复的那道血疤给吓到了吧?左小吟胡思乱想着。
那人伸出手碰到了她的脸,轻轻地,好象蜻蜓点水一样地滑过她的脸颊。停在了她眉眼的疤痕上。
游离的触碰,变成了温柔的抚摩。这时她才感觉到这人的手指,指尖有些须的粗糙,却是冰冷地沁到身体里。
恍惚间,她好象听见那人的声音低若吐息,渺不可闻。
“到底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