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大口张嘴喘息,却没想到,一块布巾就盖到了嘴巴和鼻子上。然后凉刺刺的冰水就悬空着倒了下来,浇到了她口鼻上。
本就被悬空的窒息感,再次被冰水给淹没。喉咙里倒灌了水,压着空气在不断回流,好不容易从鼻子里呼吸上的一点点气息,再次被洪流一样的冰冷流水给倒呛回喉咙。又呛,又冷,又憋。更上一层楼的痛苦,让左小吟的意识有些涣散。她本已做好的心理准备,在如此剧烈的窒息面前,有些摇摆。
她本能地开始强烈挣扎起来,眼睛里睁着鲜明地害怕和痛。
那护阁不易察觉的手抖了抖,一把将左小吟给翻转过来,掀开她嘴上的布巾大声在她耳边叫:“你到底是不是内奸?!!”
左小吟大张了着嘴狼狈的喘息,缓慢地摇头。
待那护阁准备再次将左小吟施以水刑的时候,玄衣人却拍了拍手阻了护阁的动作。他笑了笑看向另外两个护阁说:“既然她这么肯定自己不是内奸,还麻烦两位好好问下这两位大人吧。”
于是,都司如和柳刍的脸更加惨白。
不过当两人口缚被解开后,都司如破口大骂说:“我怎么可能是内奸?要是内奸,也只能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左盈!”
柳刍却是镇静得多:“都司如,闭上你那臭嘴!是你就是你,不是你你号有屁用??至于你,我不管你是北阙阁的阁主也好还是什么也好,老娘他吗的不是内奸。不管你给老娘上多少刑,都是一样的答案。来吧。”
事实证明,都司如和柳刍的嘴硬得简直出奇。
都司如虽然在上刑的时候哭得犀利哗啦,但是还是死咬着自己不是内奸。
而柳刍则是面不改色地死抗着还是一句话抗到死。
这下,玄衣人似乎为难了。
在百般无奈下,他把三个人单独分开问话了。
左小吟是第一个被带走的。
然后都司如就和柳刍听到左小吟一声比一声更为惨烈的尖叫,和惨不听闻地痛苦哀号。
这还不算什么,那玄衣人一边听着左小吟的惨叫,一边笑意浓浓地跟她们挨个解释左小吟现在在受什么刑,并美名其曰:“我这人怕血,所以就把她单独先送过去了。你们两位莫急,呆会,也会轮到你们的。”
而在单独的房间内,左小吟在干吗?她正一边打着脱掉护阁衣服的南狼,一边装出最为痛苦的惨叫。
苦得,其实是想骂不能骂,想叫又不能叫的南狼。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左小吟的巴掌,还得忍受着她眉眼里挑衅的威胁颜色。
靠,他也不想下重手啊!为了让都司如和柳刍达到真正的震慑效果,他才这么做的啊。而且他吗的是左小吟自己定的计划,怎么到头来受气的是自己?
显然,在左小吟最后一声比先前更为凄楚的叫声之后,都司如终于有反应了。
她尿裤子了。
柳刍虽然也很害怕,她当然知道北阙阁身为暗杀以及刑罚机构的手段,但是还好保留了那么一点点最后的尊严。
但是都司如不一样。
她痛哭流涕,软在椅子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叫唤:“我是内奸,我是内奸,你们杀了我吧,别对我上刑,求求你们了!”
玄衣人笑咪咪地让人松了她们两个,然后左小吟完好无损地从隔壁走了出来。
都司如这下,脸是彻底白了。
她瞬间明白这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亦知晓了面前这个朝自己温和微笑的少女本就是这场戏的黑手。
“左盈……你。”
“干吗这么惊讶?你开始不是猜得很对么…我的确也不是天忏教的什么人。我自然知道你们能爬上这位置当然比我见过太多世面,经过太多的事。必定会比我能抗得多,各个到底是个嘴硬骨头硬的人。只可惜,人么,总还是有弱点的。”左小吟趴到都司如耳朵边笑,“比如,害怕。”
“我知道你们不怕刑罚,可是如果是施在别人身上就不一样了。杀鸡给猴看,自古就是这么个道理。越看不见,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害怕那看不见的痛苦莫要来到自己身上。施然于他人之痛,侥幸于自己还没临上。那内奸更会害怕的是,本该自己受的刑罚,若在受了刑审了出来,定是百倍的痛,还不如趁别人替自己抗着痛的时候全招了出来。都姐,我说的可对?”左小吟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都司如脸上五色都有,良久才颓低了头,灰败而绝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左盈是个狠角,在这莫大的监狱里,惟独你笑到了最后。你说的没错,我是内奸,给我个痛快吧。”
左小吟身后的玄衣人却笑声打断了都司如:“都阁主,你还有个将功赎罪的方法。”
都司如愣了一下,赶忙问:“什么?”
玄衣人和左小吟都看向了柳刍。
看到他们两个人这般,柳刍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说:“还不快把老娘放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柳阁主,还得麻烦你带着都阁主去见见她卖命的那人——鬼刺。”玄衣人走到柳刍身边,亲自解了她的绳索。
柳刍活动了下,看着玄衣人冷笑:“凭什么?你算老几敢命令老娘?”
“就凭我自己。”玄衣人摘下了袍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绝色的脸。
柳刍和都司如顿时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柳刍反应过来就一个大礼说:“长老大人!”
“免了。我今日出此下策,也是万不得以,柳阁主莫要放在心里。”乔楚轻抬手将柳刍扶起,说,“所以,再次麻烦柳阁主以身犯险,着实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们深入在鬼刺身边的人,只剩你一个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容我多问句,既查出内奸不废了她干吗还要大张旗鼓地送她回去?“柳刍还是不解。
乔楚笑笑,低头在柳刍耳边说了四个字:“借刀杀人。”
柳刍了悟,也未再多问,朝着乔楚行过礼带着五花大绑的都司如就走了。
而左小吟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安静地表情下,掩藏着事在必得的信心。
其实内奸一事,她十之九是猜测。毕竟鬼刺能对天忏教这么了解,肯定是脱不了天忏教内部内奸的关系。可没想到,还真被她押对了宝。
这么看来,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这只不过是她完整计划的一半而已。
之所以让柳刍把都司如送到鬼刺那里,之于乔楚而言,的确也是借刀杀人。
不过,乔楚却听信着左小吟的话,更深层地目的为了检测柳刍是否也为内奸。
而之与左小吟来说,所谓借刀杀人,探听虚实之策,更多得是借花献佛。
借着乔楚的手,把天忏教主谋之一的都司如,完好地送到了鬼刺之手。
她面上是帮助乔楚查清内奸,实际上,却是一边笼络着乔楚,一边拉拢着鬼刺。
一石二鸟。
接下来的,就看柳刍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内奸了。
至于怎么查明,左小吟早已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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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刍第二天,就押着五花大绑地都司如拜见了鬼刺。她跟都司如说的清楚,亦威胁地更具手段。
她对都司如说:“你现在已经是内奸了,横竖躲不过一死。我不怕告诉你,长老意思就让我带你送给鬼刺借刀杀人的。不过我念在你我二人毕竟有过同缘的份上,自不会让你受太多苦。但是如若你暴露了一点点关于天忏教多余的信息,你知道北阙阁的那群家伙,不是吃素的。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为你家中幼子想想吧。”
提到北阙阁三个字。
都司如明显地僵住了。
而当言及她孩子的时候,都司如眼神已经完全衰败。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于是在见到鬼刺的时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柳刍称自己查出都司如乃天忏教余孽,罪证确凿,连都司如自己都不加辩驳。鬼刺自是为怒,一令下去就要让柳刍把都司如给扔到刑房去审问。
但是都司如却在这个时候猛地起身反抗,被柳刍一剑刺穿了胸口。
满地鲜血,都司如当即横死当场。
当房间内只剩横死的都司如和柳刍之后,鬼刺转过身来,朝着柳刍说道:“你是不是暴露了?”
柳刍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朝鬼刺一个鞠躬说:“禀大人,没有。”
“恩,那就好。”
看到鬼刺表情平静,柳刍好象得到了激励一样兴奋地说:“大人,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早日找出乔楚他们的真正目的,把他们的证据连同他们的诡计全部送给大人的!”
“乔楚他行事缜密,断不会这么就露了马脚。你自己小心担待就是。”鬼刺看着都司如地尸体,慢慢说道。
柳刍心里更加激动,声音都有些抖:“谢大人关心!”
在看到鬼刺的视线时候,柳刍又心生疑惑。“大人,都司如是您的手下?为何我从未听您说起过?”
“不,都司如不是为我卖命的。大概,是简止言手下的。”
柳刍面上一喜,说:“乔楚还以为她是为您卖命的呢!”末了,她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说,“大人,左盈倒是个麻烦,都司如就是被她给揪出来的啊。”
鬼刺斜眼看了地上都司如地尸身一眼,说:“她是我的人。”
柳刍愣了下,看着鬼刺那冰冷苍白的脸上,毋定地信任表情,半晌没有问出一句话。
然而。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在都司如左胸不断蔓延地鲜血与其说是干涸,不如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在渐渐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