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骡车走近,于歌看的清楚,好几个箱子上都贴着红彤彤的“囍”字,看来精魂堂里有人家要办喜事。
他略一思索,趁赶车人不注意,悄悄跳上一辆车,心念一动,隐身甲就改变了颜色,将他和箱子融为一体。
骡车来到大门口,有个白人想要检查,却被一个同伴拦住。
“这是送去慕家的东西,不用查了,放行。”那人说。
车夫挥舞鞭子,赶着骡车走进大门。于歌在车上听了,暗想运气还算不错,正好可以跟着车一起混进慕家,省得进去之后再寻找。
骡车轻车熟路,很快来到山谷中一片深宅大院的后门口,早有士人等在这里,打开门让骡车进去。
一进院子,于歌就从车上溜下来,找个角落藏起来。
这是大宅院的后院,有马厩柴房,还有堆放货物的仓库。很多人在忙碌着,倒也无人注意到于歌的存在。
于歌瞧见院子的几个角落都有“囍”字,暗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慕家大院的话,难道慕浩然要成亲了?
正琢磨着,几个士人恰好议论着走过。
“也不知道姑爷哪天能来,听说非常的俊美,是瀛洲四少之首呢。”一个士人说道。
“嘿嘿,这次慕家能跟风家结为姻亲,以后在其他世家面前,也能扬眉吐气了!”另一个附和说。
“我还听说,这次的联姻是门主亲自指派的,看来门主对咱们慕家还是看重的。”之前那白衣人又道,“日后,这凌云门就是咱们慕家精魂堂的天下了!”
几个士人说说笑笑,得意洋洋的走远。于歌听的心中一阵忐忑: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姑爷……难道慕家不是娶媳妇,而是嫁女儿?
于歌不知慕雪柔的闺房在何处,只能偷偷溜出后院,往深宅大院里走去。
路上恰好在一个小院子里看到很多晾晒的白衣,于歌便老实不客气的偷了一件穿在身上,混入大院里忙忙碌碌的士人之中。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只是院子太大,于歌又不敢问,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这时候,于歌看见一座假山旁站着个人,身旁放着个箱子,一边擦着汗,一边还在抱怨着箱子太沉。
于歌眼珠一转,走过去说:“这位老兄,要帮忙吗?”
那人正发愁着,见有人愿意帮忙,脸上一喜:“多谢小兄弟了!”
于歌便俯下身,跟那人一起用力,将箱子抬起来。
这箱子看着不起眼,还真是沉重,不过对于于歌来说,倒是小菜一碟。
两人哼哧哼哧的抬着箱子走出很远,来到一个小院子里,这里有一处小花园,一个小亭,十分的幽静。将箱子放在小亭之中,那人示意于歌将箱子放下来。
“呼,这破玩意儿还真是沉,要不是小兄弟你帮忙,我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
于歌呵呵一笑:“老兄客气了。”
“对了,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打量着于歌问。
于歌点头说:“我第一次来。”
“嘿,这回大小姐订婚,阵仗还真是大啊,咱们精魂堂的士人只怕都给弄来帮忙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开了眼界了。”那人笑眯眯的说。
于歌不动声色的说:“我听说大小姐年纪还小,怎么这么急就订婚呢?”
那人压低声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桩婚事是门主亲自指定的。新姑爷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于歌问。
“是风云会的少当家,风七绝的儿子风太平,听说那小子长的跟个姑娘似的,是什么瀛洲四少之首,厉害的紧。咱们凌云门要是和风云会搭上了这门亲事,巨鲸帮就算不得什么了!”那人得意的说。
于歌心头一凉,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小兄弟,你若没有其他事情,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待会儿大小姐有赏钱。”那人又说。
“大小姐要来?”于歌一怔。
“这箱子里都是大小姐要的东西,她待会儿会过来取。可为什么安排在这里呢?”那人东张西望的说。
听他这么一说,于歌倒是安心下来,便跟那人一起等候慕雪柔的到来。
两人又闲扯几句,于歌才知道那人名叫罗士友,也是精魂堂的士人。
于歌正想跟罗士友多了解一些订婚的内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于歌循声看去,就见一扇月亮门里转出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少女来,不是慕雪柔还能是谁。
十几日不见,慕雪柔却憔悴了许多,眉头微蹙,眉宇间有一片愁云。她若有所思的前行,丝毫没注意到于歌的存在。
“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送来了。”罗士友谄媚的上前行礼道。
“哦……”慕雪柔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就迎上于歌清澈的目光。
慕雪柔和于歌目光交汇,并没有勾动天雷地火,只是默默的传递了一个心领神会的信息。
“东西都在这里了吗?”慕雪柔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抖。
“都在这里,请大小姐清点。”罗士友恭敬的说。
慕雪柔看也不看,随手丢出几个钱说:“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多谢大小姐。”罗士友喜不自胜。
看到于歌还愣在一旁,罗士友又说:“大小姐,他……”
慕雪柔摆摆手,打断罗士友的话,一指于歌说:“你抬着箱子,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莲步轻摇,又往月亮门里走去。于歌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箱子捧起来,跟在后面。
罗士友看的目瞪口呆,等慕雪柔和于歌离开,才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妈的,小白脸就是吃香,大小姐给他的赏赐少不了。”
这边罗士友悻悻的离去,那边慕雪柔才一走进月亮门,就转过身来,双臂一张将半个身子扑在于歌的身上。若不是还有那碍事的箱子阻碍,于歌就要软玉温香的抱个满怀了。
两人就用这古怪的姿势站立了许久,慕雪柔才红着脸松开于歌:“跟我来。”
月亮门里有一处幽静宜人的小小花园,到处都种满了花朵,一阵微风吹来,鸟语花香。慕雪柔走在繁花之间,倒是人比花娇,让所有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于歌将箱子丢掉,跟在慕雪柔的身后,见她一路都不言语,便拉起她的手说:“雪柔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雪柔娇躯一颤:“你都知道了?”
“到处都是囍字,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于歌苦笑。
慕雪柔轻轻叹了一口气,指着花园中的一条石凳说:“我们过去说。”
两人坐在石凳上,就如同所有年轻情侣一般的拉着手,若是头顶再有一轮新月,简直就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小说情景了。
“这件事情要从五年前说起……”慕雪柔说。
“五年前?”于歌知道那是凌云门外三堂开始内讧的时候,似乎老鬼那一群鬼魂也是那时候被放出来的,真不知道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外三堂闹翻,门内乱成一团,巨鲸帮又趁火打劫,入侵东海各地,形势岌岌可危。门主和我爹前往风云会求援,这桩亲事,就是那时候定下来的……”慕雪柔继续道。
于歌听了一会,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当年凌云门的老门主过世,不知怎么新上任的门主威望不能服众,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内忧外患。为了击退巨鲸帮的入侵,门主和慕雪柔的父亲慕天顺往风云会请求援助,订下了互助盟约。
不过听闻老门主过世,于歌心中一震,若是这样,那么现任门主为何将母亲逼回凌云门,而新门主又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这让他一时迷惑不已。只是这些念头瞬间闪过,然后他又注意起眼前慕雪柔说的事情来。
那一次慕天顺和风云会的首领风七绝言谈甚欢,一场酒醉之后,糊里糊涂的约下了娃娃亲。等他酒醒,早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自然也就没告诉慕雪柔。
没想到五年过去,慕天顺忽然接到风七绝的来信,说近日就要儿子风太平上门提亲,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来。
这次慕雪柔从暮云之森一回来,就被慕天顺告知要和风太平订婚,慕雪柔千般万般的不愿意,跟老爹吵了好几场架,眼下婚期将近,慕天顺已经将她给禁足了。
眼下慕家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都是为了迎接风太平而布置的。却没有人知道,慕雪柔如同笼中鸟一般,恨不得生出翅膀逃离。
慕雪柔说到这里,便望向于歌:“……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听说那个风太平是瀛洲四少之首,想必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吧。你要是能和他成亲,也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于歌心里微微有些泛酸,不知怎么脱口而出道。
话一出口,于歌就知道不妙。果然就见慕雪柔眼眶泛红,扭过头去。
“雪柔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于歌暗骂自己愚蠢,满打满算也三十多岁了,怎么连哄女孩的本事都荒废了!男人这种时候就不该发牢骚,而是用臂膀给女人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