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干嘛偷窥我？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蔷薇静静地靠在床头。头中一片空白，泪水还是无声的落。湿了面庞，再湿了枕被。是一滴一滴无声的情感滴落。
烟儿端了汤药进来，蔷薇并没有服下。只是拉过她，静静地靠在她的肩头。烟儿无声地附和着蔷薇的举动。泪水再次流过高烧发烫的脸颊，洒落在烟儿的衣服上。
烟儿的泪水也在同一时间滑下，滴落在她安抚着蔷薇的手背上，只是蔷薇没发现。
蔷薇从她的衣服上嗅到湿漉漉的雨水气息，烟儿从屋外带进来的气息。
那长眠在地底下的人，此刻浑身也一定被雨水渗透，慢慢肿胀。之后是一点一点地腐烂，带着一阵阵恶臭，直至沦为一摊白骨。
有刺鼻难闻的气息传来，烟儿将药碗里的那团黑乎乎的汤药递到蔷薇眼前。那团看着难受，闻着难闻的东西。在她面前停了好久，蔷薇还是端着她一饮而尽。那些黑色的液体流进嘴里，散发着臭气的苦涩感一直萦绕在口舌间。
引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蔷薇强行将它压制下去。残留在嘴角的黑色液体，明目张胆地嘲笑着蔷薇虚弱的呼吸。
看着烟儿端着药碗离去的背影，觉得有几分不舍，可是终究还是没开口。烟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蔷薇不清楚。
反正从那里亲手埋葬了娘回来之后，替自己换下浑身被雨水肿胀了衣服的就是她。然而自始至终她也没有讲过一句话，蔷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家也都仿佛没有说过一句话。
像是在寂静无声中慢慢上演一部无声剧，大家都无需言语就可以顺利地各归各位，娴熟地担任着不同的角色。
这场感冒持续了好久，也很广泛。整个慕府都像得了瘟疫一般，全都感冒了。浓厚难闻的药味氤氲着弥漫在整个慕府。
最后又像聚集了好久过后的乌云一样慢慢散开。其中感冒得最严重的该是蔷薇，大家都康复如常了，她依旧天天药不间断。总是不停的吃药，总是听不了的发烧咳嗽。
感冒期间，大家也都全体很沉默。慕子宸还是每天都来探望蔷薇，只是呆得时间很短，话也少得可怜。至于烟儿，蔷薇一直都没听她开口讲过话。琐碎小事需求她的意见，也只是点头摇头。
在被悲伤笼罩着的日子里，唯一有一件事是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慕老夫人突然奇迹般的好了，蔷薇都还犹记着她疯疯癫癫说话的样子，尤其是她指说自己是复仇者的事情。
也许也正是如此，慕子宸才避忌着，只和自己简单说明。蔷薇也只是耳闻，并无强装高兴。
那天的雨也一直持续了好多天，才慢慢歇下来。地上早就泥泞不堪，经过几日阳光的照射才开始恢复。
蔷薇也正是在阳光熹微，百鸟鸣叫的早晨，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粉色的衣裙映衬着她无色的面容是那么的惨白，加深了她左脸上疤痕的骇人醒目。
入秋了的空气清晰宜人地吹袭着，是那么恬静而美好。或许是因为感冒太久，敏感性太强了，蔷薇总是不太适应。
然而却也不愿意回去，外面再如何的不适应，也比屋里明朗。那里没有阳光，太暗了。与太阳底下的一切都有着阻隔，是那么的让人害怕。
好像快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一条路走来都很静，其实是蔷薇刻意寻找的。无论是任何人，她都不想他此刻来搅扰她的平静。不过从前方传来的声音却在蔷薇的意料之外。
向这边走着而来的是聂鸿飞和慕月柔。聂鸿飞自那天以后，蔷薇就再也没见到过他。蔷薇依然清晰地记着他和自己一起亲手埋了母亲的模样。他的身影在那时是那么的高大挺拔，侧脸是那么的干净爽朗。
在那一刻，蔷薇从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服感觉。他现在和慕月柔走在一起，尽管身旁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再如何甜美，她的声音再如何美妙，她讲的故事再如何动听。他的脸上都无任何表情。
看着他两的模样，蔷薇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只是或许是太久未出房门，太久未见到过除了慕子宸和烟儿以外的人。
所以再看见他们还在远处时，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快躲开，趁他还没发现我！于是以很快的速度拐到另一条小道上，飞快地跑开了。
另一方面，慕月柔还在满脸笑容地和聂鸿飞娇滴滴地说着话：“那些表演杂耍的人表演得可好了，全街上的人都停下来看他们……”
聂鸿飞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垂眼的瞬间余角突然闪过一抹娇小的粉衣影子。眼光颤了一刻，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浅笑着对慕月柔说：“我对你说的那帮人还挺感兴趣的，不妨你是和老夫人说一声，同我一同出去看看，是否还碰得上？”
慕月柔在听见聂鸿飞同她讲感兴趣她的话题时，脸上的笑容就灿烂无比了。此刻再听见聂鸿飞央她一同逛街，更是脸上快要笑出朵花来了。
“好好好……”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同奶奶说！奶奶一定会答应的！”说着便满心雀跃地带着随行的丫鬟离去了。
留下聂鸿飞别有意味的微笑。
已经岔出两条道了，应该不会再撞见他们了吧！蔷薇边气喘吁吁地跑着，边回望思索。刚想停下来，可是还没来得及，突然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蔷薇捂着晕眩的头，喘着气。抬眼询视，不禁惊愕地浑身一颤。她的脑袋此刻就在聂鸿飞眼下，蔷薇借助推了他胸膛一把的力，向后退开。
蔷薇惊慌失措地望着满脸微笑的聂鸿飞，像一个犯了错误的人一样。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他不是和慕月柔在一起吗？怎会突然跑到这里来？那慕月柔呢？蔷薇慌乱地左顾右盼，却并未发现慕月柔的身影。
自己害怕慕月柔吗？不怕！可是我为何那么惊慌呢？
转头却迎见聂鸿飞站在那里一脸的笑容。而且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有意味，蔷薇觉得自己浅薄的心思被他看穿了，一下浑身都觉不自在。
她不知道聂鸿飞看着她这番表情，笑得更深了。语气却像极了一个要讨回公道的人，瞪着蔷薇问道：“干嘛偷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