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祈福伤痛
沉重的幕色慢慢落下来，笼罩着整个木屋。烛光被门外吹来的轻风摇曳起来，抖瑟着的烛泪顺着蜡烛而下。因为蜡烛本身的热度和空气中的冷气想抵，留在烛台上的烛泪总是似干未干。
像极了一个拼命流过泪的人，即使可以抹干脸上的泪水，但是那些泪痕也还是证明了它所存在过的痕迹。
蔷薇蜷缩在床上，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地在膝盖里。看不见她的脸，听不见她的呜咽声，并不代表她就真的雨过天晴，就真的不再心痛。
桌上的一碗粥没尝过几口，逍遥着翻腾完热气后慢慢冷却。木门在被关上好一会儿后重新被打开了，只是不同的是进来的人不再是方才出去的人了。
在门口徘徊好久后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房门，临风满眼掩饰不住的灰暗愁意。慕子宸走了，他又才进来，虽然听起来是那么的叫人不舒服。可是想到冰盈会一个人孤单单忍受着悲哀，他就不能坐立得住。
从她的面容上，临风可以猜得出她与那个死去丫鬟的感情深厚。如今那丫鬟死得不明不白的，生前还被人那么凌虐过。她的心里怎么会好受，怎么会不痛。
当一个人静静地，不去选择眼泪来发泄时。不是他已经不再痛，不再想流泪了。而是他的伤痛已经无法再用眼泪去诠释了。
这句话那么熟悉，现在又重新回想在耳旁。临风的心里瞬间染上一层雾色，是谁在那个醉酒的夜里狂笑声说过？
那个人一直是他最敬佩尊敬的人，他的秦大哥。
快走到蔷薇身旁时，临风迅速收拾起心里所有的惆怅。他知道要想宽慰她，自己必须先有她渴求的温暖才行。
他端起那碗送来给慕冰盈，而她却只吃了两口就不吃的粥。向着蔷薇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慕子宸都没有劝她吃完。不过他却很想继续这个慕子宸不能完成的事情，突然之间觉得像发自内心的指令那么庄严。
“先把它吃完吧！”临风走到蔷薇面前将那碗粥递向她，嘴里尽量平和地说道。蔷薇像没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地埋着头。
“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知道的，身体要保重才是。”临风继续说道。蔷薇自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像百花妈妈死的时候，像这个时代的母亲死的时候，还像现在烟儿死的时候。
每次多想她们只是睡着了，她们只是爱和人开玩笑。过不了多久她们就又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然而每次随着时间的变迁，才越亦发觉当时自欺欺人的想法是那么愚不可及。
蔷薇还是不理，临风想了想带着刺地继续说道：“你这个样子她就能活过来了吗？你娘死了，你不也挺过来了？现在就只不过是死了个丫鬟而已……”
“她才不是个丫鬟！”蔷薇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打断临风的话，指着他厉声说道，“我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像你这种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就是因为已经失去母亲，我才更不想再孤单，你怎么会明白我心里的难受？”
这正是临风想要的态度。不怕她又吼又叫，就怕她一切无所谓。
“我如何不明白？”临风笑着继续说道，“我如何不明白？我从小就是孤儿，无人关怀。流落街头，受尽欺凌。后来幸得被宋、秦两位大哥救助，他们像我亲哥哥一样照顾我，还教我武功。可是他们也都不幸先后早早离世，现在只留下我一人在世上。”
临风的话语间藏不在满心的悲情，激动得略带抖瑟的声音。让蔷薇仿佛看到很小时候的临风。他又瘦又小，还要天天挨人的拳打脚踢。他与两位大哥亲如手足，却要亲手埋葬他们的尸体。
他的伤痛不会低于她，他现在那么揭开快要愈合的伤口，就是为了让我不在那么痛苦。
临风的话，还在耳旁响着：“就算慕府的人都不关心你，不是还要慕子宸例外吗？就算他也例外，我也还会关心你的。”
临风说道这里，脸上有着隐色。蔷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静静地站在那里。临风缓了缓情绪，将碗里的粥递到蔷薇眼前：“先把它吃了吧！”
虽然他说的话让蔷薇感触很深，但是现在的她真的没有胃口吃东西。也找不到拒绝的话，就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的脸上还有悲伤，只是目光不再那么利锐了。临风看在眼里，想了想继续说道：“先把粥喝了，才有力气为你的好姐妹报仇雪恨啊！”
报仇雪恨！这四个字在蔷薇看见烟儿被人割去了舌头的那一霎，那就一直狂响在蔷薇心里的声音。现在从临风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震撼人心。
蔷薇不相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了一些也许对追查杀害那丫头的真凶有帮助的线索，如果你好好吃了这碗粥我就告诉你。并且帮你，一直帮你，直到整件事情水落石出。”临风诚恳地说完。
蔷薇的眼眸里突然闪现出泪花，只是她强忍着没有留下来。一把接过临风手里的那碗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粥已经凉了，入口的感觉不是很好。可是蔷薇还是一刻不停地吃着，这是她从小到现在吃过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而且她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临风的话，他知道线索，他说他会帮我，他会一直帮我！
漫长慵懒的夜终于过去了，期待的太阳也终于如期而至了。蔷薇心里忍不住的悸动，直到走在去往山顶的路上都一直挥散不开。
这是一条陌生的路，陌生到令蔷薇有些胆怯的路。但是因着有临风在前面开道，蔷薇走在他身后，心里也能踏实很多。
蔷薇突然被脚下的石子一拌，险些摔倒。幸好前面的临风及时扶住她，轻声提醒着：“你慢些走，前面的路还在长呢！”
“我知道，我不怕。”蔷薇一脸坚定地回答道。现实生活中的她也是经历了不少艰难事情的人。脚下的路是难走，可是她不也走过更难走的路吗？
蔷薇记得自己早晨是那么跟慕子宸说的：“烟儿死得那么可怜，二表姐也是去得那么蹊跷。大家心里都不怎么舒服，所以我想去附近的寺庙祈福。保佑慕府上下都平平安安，和和顺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