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石落入老夫人之手
“小姐对这玉石如此珍爱,若秦大侠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她欢欣鼓舞的表情在伴随着玉石沉闷的落地声后,僵硬得仿似一尊塑像。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蹲下去拾方才从她手中落下的玉石。她竭力地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但那微微抖动着的手指就已将她慌乱的内心展露开来。她将那块玉石迅速且细心地摩挲了一遍,将它死死地放在心口处,牢牢护住。她将下半张掩入衣袖内,有晶莹的液体滴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
小草能否明白此刻滋润它们的是什么,是否有酸的口感?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宁静。蔷薇的目光还未从地上的女子身上挪开来,又一巴掌声想起。身旁的那丫鬟像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一般。好似已经不能用任何语言来阐明,只知道将心中的悔恨付诸在双手上,一下一下地惩罚自己。大颗大颗的泪珠翻滚而下,仿似流下的是她一句一句不能言说的自责。
蔷薇先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知所措,待她不忍心看着那丫鬟的脸被自己打得又红又肿,打算过去劝阻她时。地上的女子已经倏地站起身,抓住丫鬟的手狠命地摇头,示意她停手。
那丫鬟的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扑搠而下,嘴里发出越来越仓芒地抽泣声。她紧拥着女子而泣,两人都同时在释放着那压抑了许久,一下被敞开的情绪。
蔷薇想过去劝她们些什么,可是她始终挪不开步子。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也仍发不出一个音节。她知道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修复不好她们的心情。
因为不是当事人,所以觉得万事都无所谓;因为不知道内情,所以可以说出许多无关痛痒的话;因为两者都不是,所以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因为什么都是错,所以相比之下不闻不问还好,顶多一句冷漠。
冷眼旁观不高尚,身陷其中不也是身不由己。旁观者永远不可能跨越而成为主事者,所以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做出决定呢?
蔷薇想了一大串话来解释她现不能言、不能行的尴尬处境。或许让她们把胸中的悲伤化做泪水流放出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尽管她都不知道她们有何悲伤,为什么而伤心流泪?
难道就因为那个秦大侠吗?秦大侠该是江湖人物吧!那慕冰盈的大表姐养在深闺,又怎会结识他呢?他又为何会去世呢?为何会让她听见他的名号时就能有抑制不住泪水呢?她不能说话是否又和他有关呢?他送她的那块玉石仅仅代表着某些情谊吗?
一个人物就能扯出如此多的厉害关系出来,慕府就连如此一个安静的大小姐也有如此不简单的秘密。那么整个慕府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呢?
“如此哭闹成何体统?”一声冷漠骇人的声音自蔷薇背后想起,吓了她一大跳。
蔷薇匆忙回转身,原来是慕冰盈的奶奶。此时正由慕月柔和两个丫鬟陪伴在左右,脸色阴沉得吓人。
蔷薇特别留意到慕月柔今天身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仿若初开的桃花,清雅美好。此刻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们三人。
她们是何时到了蔷薇身后的,蔷薇竟然毫无察觉。可能是因为方才局促在眼前二人的悲伤中的缘故。
自然旁边的主仆二人也被这儿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慌乱地收拾着情绪。慌忙中居然十分不小心地将那块玉石掉下来,还不偏不倚地滚落到那板着面孔的老夫人脚下。
靠得最近的蔷薇第一反应便是冲上前去拾它,可是很不幸地还是被老夫人身旁那个丫头眼疾手快地抢了去。然后她恭恭敬敬地送到老夫人眼底。蔷薇本想说些什么的,可话才到嘴边就被那老夫人厌恶冷漠地眼神给阻了回来。
蔷薇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她们的脸上像雪花光临过一样,冰冷惨白。尤其那慕府的大小姐仿似被人抽走了灵魂一样,空虚得叫人心疼。
房中,几人均无声无息地。她们三人默默地站着,低低地垂着头,接受着那老夫人一道一道扫来的寒光。
蔷薇扒拉着十根手指,在心里计算着她们在这里站了多久。应该很久了,她的脚板都站得又酸又痛。而且在那老太太嫌恶地注视下,她连想要挪动一下都不敢。
这是蔷薇第二次来老夫人的房中,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不自在。只是少了慕子宸而已,蔷薇感觉少了些什么,心里很是茫然。不知道这老太太打算如何处置她们,蔷薇很是无奈。
忽然一袭清风自身后袭来,还夹杂着衣袂飘动的声音。
“子宸见过奶奶!”慕子宸在蔷薇身旁躬身向老夫人行礼。起身时瞥了一眼身旁的蔷薇,那眼神中有着些许复杂。使得蔷薇按捺住欣喜的情绪。
慕子宸并未跟蔷薇说话,只是径直走到老夫人的右侧站定。老夫人似乎很满意慕子宸的做法,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这个动作收入蔷薇略微上扬的眼角中。
良久,老太太才开口悠悠地问道:“今日之事做何解释?”
三人中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其实是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蔷薇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既然她并没有点名要自己回答,索性充耳不闻好了。
“我问你们话呢?”老夫人见半晌也未有人出来回答她的话。自觉颜面无光,不禁气恼道。
见仍是未有人作答,本欲大怒,但碍于一家之长的庄重身份,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不快。但既然被她撞见又将她们唤来此处就不能不了了之,索性直接开口进入正题。
她伸出食指游走在三人身上,看了一眼身旁一直低着头的孙儿慕子宸,最后手指着那丫鬟道:“你来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晓蝶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那丫鬟吓得浑身一颤,沉沉地跪在地上。她的头垂得很低很低,身子微微发抖着,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旁边的那女子,即慕冰盈的大表姐慕晓蝶(蔷薇是到此刻才知晓她的名字)一脸悲伤内疚地望着地上的女子,却又万分惶恐不知所措。
“是我啊……”眼见着老夫人对眼前这恐慌无助的主仆两儿怒不可谒,几欲发作的模样,蔷薇满怀同情地站出来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