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有什么好吵的。"马青梅心不在焉地说了句。
"吵什么?跟我争房产啊,兄弟姊妹之间为了老人的房子打破了头的事情多了去了。"
马青梅不自在了起来,知道马大海这是给她戴着高帽把她往高尚里架呢,他先把高帽给她戴稳了,让她不好意思开口跟他争这套房子。
马大海走后,她怔怔地流了半天泪,觉得马大海变了,他再也不是因为闯了祸要挨父亲的打而抱着她大哭的马大海了,更不是那个信誓旦旦将来一定要让每年冬天给他织一件毛衣的姐姐过上好日子的马大海了……
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去办的。马青梅没敢跟父亲说是马大海要卖房子,只是搬出了马大海的那套理论,劝父亲趁拆迁通知还没下来前把房子卖了,把买新房的钱还给亲家母一部分,马大海也就不用在岳母跟前感到憋屈了。父亲拒绝得斩钉截铁,质问她这些话是不是马大海让她来说的,马青梅一连说了一串不是,父亲才将信将疑地把怒火压了下去,让她以后不要再提卖老房子的事。
想着以前马大海给的五千块钱还没还上,现在又要回娘家借,马青梅的心就难受得像刀割一样。她觉得自己本应该为娘家做点儿什么才是,可她都三十七岁了,还在给娘家添麻烦。更要命的是,一旦她回家借钱,父亲就会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好,儿女要是把日子过糟烂了,那是父母心头的担忧和疼啊。
次日是周末,郑家浩呆坐在一边,见马青梅忙活炸糯米团子,就知道她要回娘家借钱。岳父爱吃糯米团子,跟他们抱怨过几次,现在街上卖的糯米团子掺了面粉,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软更不糯,所以马青梅每次回娘家前,都会炸点儿糯米团子带回去。
郑家浩站在一边看着,不敢开口说话。马青梅不想再谴责他,离岗了,想必他比谁都难过,要不他怎么会在十来天里瘦得脱了形呢?
马青梅把炸好的糯米团子留了几个给他和小帆,换好衣服就要出门,走到门口,见郑家浩的眼神跟蒸熟的糯米糕似的,软塌塌的,就淡淡地说:"天塌下来有地顶着,不用愁。"
郑家浩叫了一声青梅,嗓子就哽咽了。
马青梅笑了笑就出门了。
马青梅找到马大海家住的新建的小区,心里欷歔了一番,觉得住在这么漂亮的小区里,简直是她连做都不敢做的梦。
李小红和马大海都在,父亲窝在房间里继续鼓捣他的小发明,听见马青梅来了,便拿着螺丝刀出来。马青梅张罗着让他趁热吃点儿糯米团子。
看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糯米团子,李小红也洗了手,捏了一个,顽皮地对父亲皱了皱鼻子说:"爸,把你的幸福给我分享一个。"
马良躬乐呵呵地说:"一起吃。"李小红跑到厨房去拿了筷子,扎起一个递给马大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茶几吃糯米团子。马青梅的内心挣扎得跟什么似的,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把大家的开心噎住了。
马良躬觉察到马青梅似乎有话要说却难以开口,吃了两个糯米团子就不吃了,问小帆的中考成绩出来了没有。
马青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背过课文却偏偏被老师点了名起来背诵的学生,父亲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就顺着父亲的话说小帆已经被二中录取了。可是,她的定期存折还有三个月才到期,她和郑家浩正为是不是提前取款给小帆交学费和食宿费而矛盾呢。说到这儿,她心里一阵发虚,鼻尖上都要冒出虚汗来了。她都好几年没跟定期存折打过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