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二十六章 真面目
黑夜之中,那些弟子并没有看得出是他,听到那户人家有人大喊“抓淫贼”,一小部分人留下,大部分人去追他,一直追到一处悬崖边上,才追到了他。
就在众人发现他们追了半夜的“淫贼”,竟然是他们的大师兄,惊呆了之时,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顷刻之间,便把追那堂兄的五名派中弟子尽数杀了。
堂兄惊呆了,不知道此人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他同门的师兄弟,自己又刚刚闯下大祸,蒙面人将他们杀了,派中的长者岂不是要把这桩罪名加到自己的身上?
他正在骇异之时,蒙面人却向他发起了进攻。初时他以为这蒙面人是妖邪中人,可是对方的剑法虽刻意掩饰,却予他非常熟悉之感——那明显就是本门的剑法改变而来的。
而那蒙面人的身影,虽在黑夜之中,他还是看得甚是清楚,感觉到极为熟悉,细看之下,这蒙面人根本就是他的堂弟,一个对他一直十分尊敬之人。
他颓废两年余,功力余下的,不及原来的一半,一番苦斗之下,已然力有不支,震骇之下,叫出了堂弟的名字,看到蒙面人摘下黑纱之后,更是惊呆了!
那正是他一直信任着的堂弟,那个一直关心着他的堂弟!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他堂弟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就在他惊骇之间,突然偷袭,一剑将他的两条腿生生砍了下来,制住了他身上数处重穴,这才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堂兄嘶声问他,为什么这般对自己?堂弟才得意的说出了他谋划了数年的阴谋,从带他去交际认识达官权贵,进出酒楼,到诱他染上赌瘾,与那些人合伙让他输得欠下一大堆的赌债,再到今晚堂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所为的,除了掌门之位外,便是两人同时心仪的女子。
堂兄震惊、悔恨、痛心都已晚了,他如何也不会想到,堂弟竟然会是一个将自己收藏得如此好的伪君子。
可是,当堂弟得意的说出他对堂嫂所做的兽行时,堂兄终于在愤怒中暴发,瞬间冲开被封的穴道,挣了起来,以残废之躯与堂弟拼命。当然,刚断了两条腿的他哪里会是堂弟的对手,最终被那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在身上连斩了数十剑,把他打下了万丈悬崖。
说到这里,怪人眼中的怒火似要夺珠而出,双手紧握紧拳头,十只指甲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手掌肉之中,一滴一滴的鲜血,沿着掌沿缓缓地流了下来。
丁古自问察颜观色之能异于常人,也工于心计,可是与怪人口中的“堂弟”比起来,他基本上什么都不算。
想起此人的智计之妙,心机之深,掩饰之好,他背部不禁感到一阵冰寒,若是自己碰到这样的对手,能与其相斗吗?
怪人虽然没有说出故事中的堂兄堂弟是谁,可是丁古已然隐隐猜得出来,他只是不敢,也不想去猜。
因为,他心中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之事,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全身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头上黄豆粒大的冷汗涔涔冒出。
指甲刺肉的痛,加上十余年打磨的心志,怪人很快平复了下来。向丁古望去,却见他此时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不禁“噫”了一声,嘶哑着问道:“小子,你怎么看起来比老夫还要激动?”
丁古脸上现出了极为痛苦之色,虎目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怪人,一字一字的问道:“若是小子所料不错,前辈就是方才那个故事中的堂兄?”
“不错,老夫便是那堂兄,那个有目无珠的罪人。”怪人脸上再次现出痛苦之色。
丁古绷紧的神经并没有松下来,仍是一字一字的问道:“若是小子所料不错,现今义侠天下、乾世第一武宗乾武宗宗主华守正便是故事中的堂弟,是也不是?而那女弟子,便是华周氏,是也不是?”
他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与怪人方才的举动差不了多少,双拳紧握,指甲都扎进了肉掌之中,渗出了血来。
怪人悲痛的道:“不错,便是那畜生,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依容,我对不住你啊,我不但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还让你遭到那畜生的污辱……”
说着说着,他双手大力的抓着蓬乱的头发,痛哭起来。
丁古一刻也没有松下之意,只是问出的声音却已有些颤抖:“然则,前辈离开之时,若霜……若霜还没有出生?”
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已然嘶哑,他最害怕的事情,自然便是倘若华若霜是受那伪君子华守正所污而生出来的孽种,便是他不在乎,他能够接受,但以华若霜不染凡尘般的性子,她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更害怕去想。
“是没有出生,依容,若霜……”怪人嘴里喃喃着,喃喃着,突然痛苦的大吼一声:“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嗷——”
痛苦的哮吼之中,他的身形闪电般的扑进了洞中。
“轰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轰隆隆——”
“我真的不知道——”
……
怪人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拳劲,不断的击打在洞壁坚硬的石头之上,山体欲塌,大地震动,无数的巨石从山上滚落,落入万毒窟之中,轰隆隆声中,扬起了漫天的黑尘。
本就躲避得较远了的毒物,吓得又向后退出了百丈之外。
石屑、粉尘落在丁古的头上,身上,虽然岩洞大有倾刻间倒塌下来之危,可是丁古一点要避开的意思也没有。
他的心,此时已全都放到了华若霜的身上。
可怜的若霜,但愿她不是……
嗷吼声穿云破空,轰隆隆的震动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原本小小的岩洞口,此时已然变成足有五六丈高宽的大洞口。
大洞的两边,更是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小洞小孔。
这个怪人栖居的岩洞,此时已然是千疮百孔,洞不成洞。
丁古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衣衫已然烂得不成样子。可是他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怪人的第一声咆哮,怪人每击出一掌,他的心也会随着颤动。强劲无匹的拳掌击打石壁飞溅的石屑,把丁古打得遍体鳞伤,可是他似乎已没有了疼痛之感。
人生之痛,莫过于此。
想到华若霜的身世,他的心,在滴血。
如果,自己的这一身外伤,能换来若霜嫡落凡尘的仙子般的清白身世,他宁愿,这身上的伤,再多上几百几千,甚至是几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