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二十三章 园无界,尽我土
看到这个庄园的名字时,丁古又是一愣,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心里却疑惑丛生:“国师叫壤驷弈,这庄园若是为她而建,便叫弈园也不奇怪。可是为何‘弈园’这两个字却是中原文字?”
阎络也是第一次有幸来到壤驷弈的临时府邸“弈园”,抬头看到时,亦是不禁一愣,心中暗奇,却不敢说出来。
淳于乐都自是看到两人的错愕之样,便淡然道:“壤驷千岁心胸志远,不但是风猿的文化,便是乾世中原文化,她亦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国师之所以在此建一座中原江南式的庄园,便是想有朝一日督率我风猿大军挥师东下,让鼎日帝国的富饶江山都变成我风猿的国土。园无界,尽我土!”
“园无界,尽我土!好大的口气。”丁古心中冷笑道:“想不到这壤驷弈还是一个如此狂妄的女子,我倒要看看她如何个‘园无界,尽我土’法!”
弈园的外围,并没有丁古预想中那样到外是风猿王国的精兵把守,站在弈园门口的,只有两个胡女,见到淳于乐都等人到来,从园中走出一个胡女来,却是昨晚看到的壤驷弈随身四卫之一。
“淳于将军,国师有请,请随奴婢来。”这胡女脸色肃然,态度倒也甚是恭谨。
“有劳非月姑娘。”这胡女虽然自称奴婢,淳于乐都却也没有怠慢,回了礼,带着丁古和阎络两人紧随非月身后进了弈园。
“整个弈园竟然看不到一个武士的影子,怪了。”丁古虽然没有到处张望,但是行进之间,目光微瞥处,看不到一个武士的影子。
这是一个园中有园式的庄园,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设计精巧,美轮美奂,环园水渠,三向见桥,端的与江南名园亦不见显得差了。
来到外园的正厅,请了淳于乐都落座,非月这才去请壤驷弈。丫环奉上香气四溢的江南秋茶。
阎络及丁古立于淳于乐都身后,丁古还是那副样子,阎络却显得有点紧张。他虽贵为二等武士的总队长,也是淳于乐都的心腹大将,但平时实是难得有机会面拜国师壤驷弈,此番托丁古之福,得以晋见,对他而言,可谓是天大的福份。
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脸上仍然蒙着轻纱的壤驷弈才在非月等四个胡女的陪同之下盈盈走了进来,只是她昨晚蒙的黑纱,今日则是蒙着薄薄的绿纱,若是正面细瞧,那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已然渐渐清晰。
淳于乐都站起迎接,阎络则是行了下跪之礼,两人均只是一瞥之后便不敢再瞧她,只有丁古却象个傻子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仍然是那一副淡淡的笑容,一双虎目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壤驷弈瞧。
只不过他目光澄澈,殊无有意亵渎之意,倒象是在鉴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阎络自是大急,淳于乐都心中也甚是恼火,倒是壤驷弈颇是好奇的瞥了他一眼,并无怪罪之意。
阎络不甚清楚,淳于乐都对壤驷弈的脾性却有三分知晓,这壤驷弈平时驭下之法甚是奇特,古怪之极,却从无人敢对她不敬的,见丁古这般没有礼数,她不见怪罪倒也罢了,从她的眼神之间,竟然颇有欣赏之意。
壤驷弈坐上主位之后,目光落到淳于乐都的脸上,淡淡的道:“有劳淳于将军亲自来一趟。”
“那是末将的荣幸。”淳于乐都恭敬地道。
壤驷弈目光转到阎络的身上,淡淡的道:“阎络。”
“卑职在。”阎络的态度更是恭谨。
“你能找到古古丁这样的人才,本座很是高兴,好好做,本座自会论功行赏。”壤驷弈话不多,但她的声音独特,寥寥数语,却胜过千万赞赏,听得阎络激动不已。
“这壤驷弈姑且不论她的驭下之能,光瞧那长相和声音,倘若不是她所处的权位,当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子。”丁古此时虽然没再直视壤驷弈,但是她进来之时,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绿纱,早就把这个颜轻灵口中“在风猿王国中见过她的,不会超过十人”的壤驷弈瞅了个清清楚楚。
想必,以壤驷弈的身份,本就甚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便是见到她之人,象阎络这样身份的人都不敢正瞧她一眼,更不用论其他人了。
那是一个略显有些消瘦,鼻翼很高,嘴巴很小的女子,浅蓝色的眼眸仿佛蕴涵着无尽幽怨,又似满蓄无穷的情意,偏偏又予人深邃而不寒而粟之感。
这是一个予人无比复杂之感的位高权重的女子。
淳于乐都和阎络很快便离去了。
待得两人离去之后,壤驷弈看了丁古一眼,突然做了一个手势。
丁古一愣,缘因那是一个甚是标准的聋哑人手语。这壤驷弈竟然会手语,实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壤驷弈是在问他师承何人。
“我本孤儿,蒺藜部落中有一个长者从小就收留了我,并传我武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部落里的人都叫他尤。”丁古早就想好了说辞,见壤驷弈问道,便以手语娴熟而飞快地说道。
所谓言多必失,在壤驷弈这样的女子面前,说得越多,故事编得越精彩,反而有可能被她看出破绽来。而丁古的说辞却颇合他的性格,平时低调,在武道修为上,却宛若快刀斩乱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壤驷弈似乎对他的几句话的故事很满意,又问道:“风猿王国极重上下尊卑之分,为何你见了我却不下跪?”
丁古本自一直淡笑的脸上突然现出傲然之色,手语着:“我师傅尤说过,男儿上跪父母,下跪天地。我古古丁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将我弃之,然我连父母都未曾跪过,如何可跪他人?”
他倒是没有说“如何可跪一个女子?”。心里有些忐忑,只不过虎目澄澈依然,毫无顾忌地望着壤驷弈,似是在说:“我便是如此,若是你觉得我不对你下跪而怪罪于我,我也无法。”
壤驷弈脸上却荡起了笑容,只不过却不再做手势,淡笑道:“你倒是有一身傲骨,相比风猿王国的很多男人,要让我感觉到实在得多。相比于某个只知道在黑暗中活着,从不敢正对我的人来说,更是勇敢得多。”
说着,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外面空处,仿佛她所说的在黑暗中活着的那个人,就在厅外的空处一般。
丁古自从见到壤驷弈之后,就一直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很敢确定,那就是总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无时无刻不在。
便是此时,他仍然感觉得到。心念一动,意识完全放开,倏地转身,刷地向厅外一处空处扑去,凌厉刀光一闪,他的刀已然劈向空处,但听到呼的一阵风声,顷刻之间,便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