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金针渡穴
两人一路快跑,不片刻,便来到了宋志奎的住处。见门开着,飞羽梦也不打招呼,拉着丁古便冲了进去。
“我的小姑奶奶,你又想来榨我的丹丸么?”宋志奎先前方给飞羽梦讨去三粒耗了他无数心血方自炼制而成的陆地丹,正自心疼的不得了呢,听见脚步声,发现是她来到,脸色都变得有些青了。
飞羽梦小嘴一撅道:“小气的二师兄!我很稀罕你的丹药么?”说罢便变了脸,嘻嘻笑道:“二师兄,你帮小棕看看,为什么他不能发出声音来。”
说到看病,这宋志奎即刻便变得严肃起来。想必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吧。
丁古此刻,心里紧张极了,心儿“噗通噗通”地急跳不停。照着宋志奎的指示坐好,两眼望着他,眨闪不断。
“不用紧张,尽量放松。若是不放松,气血均旺,不宜号把流脉。”宋志奎淡淡的道。
丁古点了点头,缓缓放下手腕,做了几个深呼吸,默依静功调息,片刻之后,方才平静了下来,两眼却不敢再望着他。
宋志奎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始给他号脉,三根手指在他的脉门上轻轻跳动,宛若抚琴。过得半晌,方自放下,叫丁古张开嘴巴,对着光线给他察看,上下左右翻看循遍,放开手来,问道:“小棕,你年幼时应该是能发声的吧?”
见他点了点头,又问道:“大约在三四年前,你经历了一件对你打击甚大的事,自此就再也没有出过声,也没有哭过,泪蕴于眸而不淌?”
丁古心想:“这宋大哥还当真神了,连这也把看得出。”忙自又点了点头。
宋志奎叹了叹气道:“本来这些对你而言,伤害已然极大。你这种情况称为离心隐。丹旨有云:心为乾,身为坤。而离位在心。你身虽在,但心却因受创而隐,导致身心五行失调,连接肺腑的重楼错位而闭音。这些本来还有法可治,只要以金针渡穴之术刺激气管十一重楼,再辅以丹药调养,便可庆痊功。但是之后你却误服剧哑药物,倒至重楼完全受损,万难再行复位。你这病,估计是很难医治得好了了。”
丁古闻言,一颗心仿佛霎时之间跌入了万年冰窟之中,全身一软,顿感无力,头脑一片空白,内心嘶叫道:“难道,难道我真的一辈子不能出声了么?难道我丁古就不能做一个正常人了吗?”此时的他,真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姚西木从地下挖将起来,策以鞭笞,以解心头之痛。
哪知,飞羽梦比他还要着紧,一听宋志奎之言,便即冲上前来,捉着他的衣袖,急道:“二师兄,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么?求求你,求求你啦,大不了,我把今儿早跟你讨要的丹丸还你,求你想办法帮小棕医治,行么?”言语之间,已然盈盈欲泣。
宋志奎最是怕这个小师妹流泪,闻言忙道:“小师妹,你先别急,容我再想想。”
他站起,在屋中踱了数个来回,丁古与飞羽梦均是焦急地望着他,四只眼睛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而眨转着。
过得半晌,宋志奎方才道:“除非有仙丹妙药,否则实难医治得痊。不过,小棕年纪尚幼,我可先行替他施以金针渡穴之术,封闭他的几处经穴,防他重楼再度恶化发展。至于仙丹灵药,那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一切还得看小棕的机缘了。”
飞羽梦问道:“那小棕需要什么仙丹灵药才能治愈呢?”
宋志奎摇了摇头,道:“我听师傅说过,黄山三十六峰之中,有仙宗前辈先人遗留下来的仙雾结露,食之能生白骨,活死肉。虽不知是否真有此奇效,但想来应当真有这等仙丹灵药。不过,但凡仙丹灵药,唯有缘者可得,这仙雾结露是否与小棕有缘,可不是由我说了算。”
飞羽梦眸子里灵光一闪,心想:“若此传说属实,说不定真能让我与小棕寻到。以后有时间我便带着小棕在诸峰之间找寻,一个月找不到,我就找上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上十年二十年,我就不信寻不到。”
宋志奎自是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竟让她生出如此决心,看着两小满是希冀之色,心里一叹,暗道:“若说这先辈遗留的仙丹灵药竟为一只猴子所得,那这猴儿也不知道是经过多少轮回方才修来的福份,哪有这般容易找得到的。算了,不打击小师妹,不然又惹得她哭鼻子,那可难办得紧。”
想到这里,便道:“小棕,我先替你封住几处经穴,你躺到榻上,把上衣解开,全身放松,就象方才号脉之时一般。”
见到丁古依言躺下,解开了上衣,他方才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袋来,在桌面上铺开。布袋里并排摆挂着数十银白色的条泥,每一根条泥之上,均沾着一根长约七八寸,细若发丝的、黄灿灿的金针。
宋志奎从条泥上取出四根金针。金针甚软,取下时便已弯曲下来。
丁古正自奇怪,不知道他要用这些细软若发丝的金针来干什么,便见宋志奎将四根金针夹于左手四道指缝之间,面色在这片刻之间变得无比的严肃起来,眼中却是精光暴闪。
飞羽梦也是甚少见他施这金针渡穴之术,心中也好奇,但又不敢打扰于他,便站到一边屏息静静站着,眼睛却盯着宋志奎的两手。
倏见宋志奎右手拇食两指闪电般的探出,拈住一根金针扯出。那软绵绵的金针一入他两指之间便即“嘣”的抖得笔直。未见他动作稍有停顿,手拈金针“嗖”地刺出,“嗤”的一声轻响,长长的金针已然刺入丁古心口之下三分余深。
飞羽梦认得,那正是心窍绛宫之位,乃是人体龙虎交会之处。心下正奇怪他为何如此施针,舍重楼而渡绛宫,但见宋志奎右手并不作任何的停留,运指如飞,又扯出一根金针,闪电般的刺入寒子的鼻柱金桥之穴,接着是脖下的鹊桥两窍,四渡金针,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的停滞。
待得渡完这四针,宋志奎已然是满头大汗,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软了下来,仿佛刚刚与人大战了一场一般。
飞羽梦见他如此辛苦,忙取过他的毛巾递予他。宋志奎一边擦汗一边轻道:“金桥、鹊桥、绛宫都与重楼紧密相连,且气机转窜之快,不似血脉,所以下针之时,一定不能稍停,慢得一步,便不能将两头封堵,那样就会前功尽弃,且对受针之人伤害极大。尚好小棕这猴儿身上的穴位与人体并无两样,不然可就麻烦了。”
飞羽梦方才见他之样,自己也是如临大敌,此刻见宋志奎说最险的关卡已过,倒也松了一口气。回头望着金针刺在丁古身上之样,黄灿灿的金针与他身上的棕色毛发混在一起,差点儿就辨别不出来。她终究小女孩心性,有见于此,不禁“噗嗤”一声娇笑起来。
丁古方才需要屏气凝神,不敢睁眼盯着宋志奎下针,此时已然睁开了双眼,见到飞羽梦娇笑之样,这才皱眉向自己脸上望去。只是相距过近,也只看到一根已经软塌下来的金针插在自己鼻柱之上。
他不知道飞羽梦为何发笑,想要跟着傻笑,却又不敢乱动,弄得那样子甚是滑稽。
宋志奎不理飞羽梦,将毛巾放下,这才又取下金针来,在丁古的其他穴位飞渡起来。
待得宋志奎将金针尽数拔出,完成这次金针渡穴之时,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后面的渡疏封堵虽然没有头前那么艰险,却也弄得他一身大汗。
宋志奎擦完汗水,方才道:“总算弄妥了,只是这三日之内小棕是不能胡乱出声的,以免封堵的经穴不小心震开。用食之时,也得小心,宜细嚼慢咽。三日过后,待得封堵之处固稳,便能一切如常了。”说着又道:“小棕,你起来吧。我再捡一些药给你调理一番。如此在十八岁之前,只要你有缘寻到仙丹灵药,便还有复声的希望。”
飞羽梦一愣,惊问道:“二师兄,你意思是说,这封堵经穴之法,也只是能保得他数年而已?”她的所问,也正是丁古心中想问的。
宋志奎点了点头道:“不错。成年之后,小棕的经脉骨骼都已长成型,到时若还寻不到仙丹灵药,过后便是再找寻得到,也没有什么大用了。”
丁古心又凉了,暗道:“我现在十岁,依宋大哥的说法,还有八年的时间。若是这八年里还寻不到那仙雾结露,我便只能一辈子做个哑子了。”想到这里,一时间他又不禁呆住了。
飞羽梦见他难过,便走了过去,捉起他的手,笑道:“小棕,别急,那天我听你说,你才十岁,比我还小着半岁呢。距你十八岁,咱还有八年时间。这八年里,一有时间我便陪你去找那仙雾结露。我就不信,把黄山三十六峰翻它个遍,就不能寻得出来。”
感觉着她温暖柔软的小手上传来的丝丝真挚关怀,丁古心想:“羽梦小姐对我那么好,若是我真的一辈子做不回正常人,我便一辈子这般守护着她,逗她开心,让她快乐。”
只是,幼小的他,又何曾想过,若是再过得几年,当他长大之时,别人还会当他是一只棕毛猴么?到时,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外面寒风已啸,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大雪,方才三人神聚于丁古的金针渡穴,对此却是不知。
“吱吖”一声,一阵寒风吹开虚掩着的门,随风飘进了几朵洁白的雪花,轻轻落于地上,显得甚是耀眼。
又要过年了,不知道,是否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