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无人知
这是我进公司以来第一次见到江冬旭。
看上去50岁上下,个头不高,略胖,和颜悦色,给人第一感觉很慈善,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一个张牙舞爪的色狼联系到一起。只见江冬旭朝叶子晨招了一下手,叶子晨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我想:这下完蛋了,叶子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本不是淑女装什么纯情啊!长着一副强盗脸还非要翘着兰花指装处女,我看着就恶心。
不一会,叶子晨脸色难看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我瞥了她一眼,心想别以为自己是老板的小情人就可以飞扬跋扈招摇过市,这不,一定挨批了吧?叶子晨满目的不屑,神情严肃地招呼大家全赶紧到展示厅去。我瞅着公司的职员们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陆陆续续走进展示厅,心想是不是因为不给加班费的原因才使他们变的这样懒散!
我是最后一个走进展示厅,看见大家坐的跟竹竿似的直挺挺的,像是开联合国大会一样个个眉锁神肃。展示台上齐刷刷地站着几个穿三角内裤的男模特。我靠!进公司的时候没看到这几位同仁们啊!啥时候把衣服都脱光了,动作还真够麻利的。
叶子晨忙得鼻尖上只冒汗,冲着我大声喊:“快点啦!快点啦!慢的跟蜗牛它妈似的,你以为你是领导啊!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快去脱衣服!”
什么话嘛!蜗牛它妈怎么啦?不就是老了点吗?你咋不说蜗牛它奶奶呢!我还不至于慢到这种程度,我瞥了一眼叶子晨,一头钻进更衣室,把自己拨了个精光,又朝镜子扭了扭,自己虽然不是肌肉男,起码也是标准身材,我对自己的身子感到满意,拿起为我准备好的内裤套在腰间。
“快点啊!磨蹭啥呀!没事儿非要整出点事儿来是吧!”叶子晨扯着嗓子催促。我懒洋洋地走到展示台上。这时,我看见江冬旭领着几位客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肥胖女人,那女人的长相可真够怪石嶙峋的,先不谈她的五官,就说她那张城墙般的嘴唇准能切出两盘菜来,再加上她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牙齿,饿狼见了都害怕。嘴唇厚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涂了一层象柏油一样的东西,跟刚吃过大便一样让人寒颤。
更不可思意的是江冬旭还在她面前点头哈腰、滔滔不绝,眼睛直盯着那双无比性感的嘴唇不肯离开,我敢肯定江冬旭一定是强忍着史无前例的痛苦在和她交流,不然他的笑声就不会那么勉强了。
江冬旭朝大家招了招手,一开口就是副官腔:“各位好,今天是新加坡华光集团的总经理吴仁芝女士莅临我公司参观指导,大家鼓掌欢迎!”
吴仁芝?我琢磨着,什么破名字,无人知,估计她爹妈怕她太招摇,故意起了个没有人知道的名字,幸亏没人知道,要真知道了,还不被她那惨不忍睹的容颜吓死才怪呢!
吴仁芝笑弯了腰,摇头摆尾地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动作跟街头扭秧歌的大妈般颤动不已,用着标准的海外普通话朝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来自新加坡华光集团的吴仁芝,是来这里参观的,如果有可能,我们会和贵公司进行长期的合作的,希望大家喜欢!”
真不容易,听她讲话我都快憋疯了,估计她的舌头都拧成了天津大麻花,跟羊吃大枣似的,一字一顿。简单的两句话她竟然说了一分钟二十七秒。听说她是华裔,父母都是地道的中国人,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样也能把老祖宗的话忘得如此利索。
接下来就轮到我们表演了,我们不停地变换着不同款式的内裤,一番折腾后,吴仁芝不时地翘起大拇指喊着“OK!OK!”,看着她五官拥挤的笑容,我真怀疑她是在OK我们身上的内裤还是OK我们这些肌肉发达的身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江冬旭的脸色跟火红的小花朵一样,他站起身来朝员工们寒酸了几句客套话后,踢着正步陪着吴仁芝一伙走了出去。
我的两条小细腿像缺钙似的发软!毕竟被屁股上的赘肉压了两个多小时。我问身边的同事:“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他说:“不知道,没听到领导们的指示。”
我一屁股蹲到展示台上不愿意起来。迷糊了好一会,看见展厅的门口伸出个小脑袋来,随后传来了叶子晨那铿锵有力的女高音:“收工啦!收工啦!”看她兴奋的跟中了头彩似的,估计新加坡的吴仁芝已经被公司拿下了。
回到家已经是五点多了,屋子里空无一人,沈涛这丫也不知道去哪里消魂了。我冲了个热水澡,四肢趴叉地躺在床上天马行空。估计我是累伤了神经,回忆层出不穷,又一次想起了我的初恋,和张蕊在一起的情景开始翻箱捣柜。
和张蕊第一次见面是大一暑假期间,那年暑假我没有回家,一直在“天上人间”挣青春费。一个周末,我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早餐,就被我的辅导老师喊去了,他说自己在外面办了个辅导班,针对爱好表演的高三学生开设的。因为今天是周末,辅导班的老师都休息了,学生不能没有人看管,就拉我过去,让我去那里维持一下秩序就行。
辅导班内没有多少学生,我随便扫了一眼大概二十多个人吧,男女都有。有的在吱吱哑哑地练嗓门儿,有的在伸胳膊伸腿儿,看到同学们都在勤学苦练,我也不好打搅,随手抄起一本书坐了下来。
“嗨,你好!”
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悦动了我的耳膜,我抬头一瞧,一位亭亭玉立的清醇少女正朝我微笑。唉!怎么形容呢,反正是美!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更好词儿来形容她,真是太漂亮了,有种想把她生吞下去的臆想。我当时就蒙了,心跳急剧加速,尽管我往死里压制我的情绪,依然湿透了手心,还不停地往肚里咽口水。
“嗨!你好!”我回应道,我向毛主席发誓我的声音是颤抖的。我这人有个毛病,一见到美女就哆嗦,就流口水,可是这次的口水跟黄河泛滥似的,层出不穷。
“你好!我叫张蕊!是这里的临时班长!”她那丁香花般的笑容十分灿烂,她伸出手来主动和我握手,我慌忙朝衣服上抹了抹手汗,动情地握住她那纤纤小手,直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直冲我的咽喉。
“你是刚来的学员?”她问。
“不,我是这里的老师!”我有点慌张。
“老师?”她皱了皱眉头,敢情是不相信,有这样见了女生就哆嗦的老师吗,跟犯羊角疯似的抽个不停。
“我是这里的老师派来窥视你们的。”一紧张,我的嘴巴抽筋,呼吸急促,用词也翻江倒海不着边际,舌头生硬打不过弯儿来。
“窥视我们?”
“哦!不是,是监视,我是你们老师的学生。”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要说些什么。还是张蕊聪明,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问:“哦,我明白了,你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对吧?”
我赶紧点头:“对对对!”
“你是来辅导我们的吧?”张蕊轻轻地朝我飘来一片微笑,我心里立马泛起阵阵涟漪,她的眼神像一阵秋风,只轻轻一吹,就撩动了我心里漫天的落叶。
“你是表演系的吧?”她又问。
“对对对!”我就像一个翻不过身的土鳖,我此时的智商定然是一落千丈地掉在了山顶洞人的智商线上。
也许其他学生看出了我的窘迫,他们一直在捂着嘴笑,我开始觉得不太对劲,慌忙朝张蕊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练习,赶紧结束这场让人汗流浃背的对话。
就这样,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我就爱上她了,有时候感觉一来、一旦进入状态,一天能爱上好几个女孩子,好在她们的警惕性都挺高。
我现在才深深地体会到,一个丑陋男人的内心情感是何等的丰富多彩。
那是我和张蕊的第一次见面,现在想想真龌龊,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了呕心沥血暗无天日的狂轰烂炸终于将张蕊给拿下了,如果是没达到预期目的,恐怕我要含恨而死,这辈子别指望我能想得开。后来听张蕊说,她之所以最后和我交往,是因为我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的那种神情打动了她。看来面对漂亮的女孩子还没有几个男人像我这样死皮赖脸阔不知耻地盯着人家的小脸蛋贼眉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