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月之战(上)
见那蓝梦蝶刚才还在这里不卑不亢,话里藏针的和自己针锋相对,此时却连一句场面话都省了,一瞬间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行事之诡变,令纳兰行川忽然感觉到好笑,却又震惊。
旋即对眼前的李嗣源说道:“此子与那迹无声一样果真是人中龙凤,只是心思更缜密了一些。不做无谓的争斗,见我不再杀他,他却跑了,这是何苦来由?”
李嗣源哈哈一笑,却不理他。只是在他笑的同时纳兰行川手下的蓝衣剑手的周围忽然又多出百十余位手拿短枪,白袍加身,英姿勃勃的武士来,瞬间将蓝衣剑手包围。
纳兰行川见状却也不惊,只是笑笑说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幸好我没做成这只螳螂。”
“那你我今日该如何收场?”李嗣源忽然问道。
“你既来之为何不救,而任我杀之?”纳兰行川指着死在此地的武林中人却反问李嗣源。
“为何要救?古来武林中人若是座大必然生事,借纳兰兄之手为我朝廷减少些事端,我何乐而不为?”李嗣源直接的说道:“况且纳兰兄此次南来,将兵几何?”
闻李嗣源此言,纳兰行川先是一愣。旋又哈哈一笑,抚掌说道:“痛快!痛快致极!自古江湖是一个天下,朝廷又是一个天下。很少有朝廷这个天下制约得了江湖这个天下,但是李兄谈笑间却把如今的大唐境内的武林道玩弄到鼓掌之间,这里死去的人果然是好冤,李兄果真好手段!果真枭雄耳!”
话到此处,纳兰行川却一正色,问道:“那李兄为何还要来到这梅园之外?”
“哈哈”李嗣源俊脸一寒,轻笑着说道:“此消彼长,我总得要个平衡!换句话说,梅花山庄却是我大唐的天下!”
“纳兰兄此次南来,将兵几何?”李嗣源并不与纳兰行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仍旧问道。
“三万而已。”见李嗣源再次提起,纳兰行川很洒脱的答道。
“好个三万而已,纳兰王爷难道欺我大唐江山养不出大好男儿来?”李嗣源正色的说道。
“那李兄准备用兵几何抗我三万死士?”纳兰行川见李嗣源说的笃定,不由问道。
“五千而已”李嗣源洒然答道。
“为何李兄如此自信?”纳兰行川一笼袖子惊奇的问道:“何不说来听听?”
“没有为何,而是本王就是相信这五千儿郎足以顶你千军万马,更何况这区区三万之众”李嗣源一笑,一语带过。他身后的白袍枪手听到之后不由群情激奋,原本就高昂的士气立刻又提升了几分,猎猎的山风吹过,天地之间突然多出了一股威压!
王霸一切!
纳兰行川见此状心下却是大惊,李嗣源这话说的虽然毫无道理可将,但是语气之中却处处透露着一种傲藐天下的王者之气和强大的自信……
他,李嗣源说的话,不由天下人不信!
“就算如此,我这三万之人攻城掠地都不在话下,你却为何没有一丝惊讶,我这三万之人是如何未惊动你的守兵而入得关来?”纳兰行川转而大是佩服,这晋王竟然会拿这天下如同掌中之物一般侃侃而谈,果真大气魄!只是你那五千精兵就算个个可以独挡一方,我这三万死士何尝不是个个人杰?
你李嗣源真正的自信非是真正来自这五千精兵,而是另有他人!
“若我是你,必会每日趁来往商客出入关,城门大开之际,派遣三五武士混入进来,天长地久你这三万之人必会进来。而你若用这三万之众攻城掠地,且不说我大唐朝廷,就是这中原武林人士也必全力反击,你得不偿失。所以此举,你是为我江湖而来。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在江湖之上解决这一切吧。而今日该如何收场?”李嗣源说这一切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但是纳兰行川听在耳中,却是大惊失色。顿时感到,自己的这番南侵仿佛已经被人算计,但是如今却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只是,为何此时莫知梅没有出来会我,反而正如你所说的你这最后一个王爷却出来了呢?”纳兰行川忽又问道。虽然两人到此为止都是问非所答,可是却又都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各自所需的答案。
“因为据我刚刚得到的线报,莫伯与那迹无声一战之后便沉沉睡去,现在梅花山庄之内正是一片大乱,而你若趁此挑起梅帮与蝶门甚至与那吴越之王的战事,收那渔翁之利,并一举踏破梅花山庄,该又如何?我岂能不管?”李嗣源淡淡的说道。
此时一个蓝衣剑手却疾奔致纳兰行川面前,单膝跪下呈上一封密函,纳兰行川打开一看之后,也不怕被李嗣源听去便放声大笑起来:“二少爷回来了,好个二少爷回来了!真乃天助我也。哈哈,的确,正如李兄你所说,莫老儿竟然昏睡了过去。但是你却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也是太过高看于我了!首先他们要是开战,与我何干?其次就是我就是做了那个渔翁,也不可能去踏平那个梅园,谁都知道莫老儿的实力,到时要把我这三万儿郎尽数折在这太行之上,非我所愿!非我所愿!况且有趣的还在后面。”
李嗣源并不管他口中的二少爷是谁,但是却被纳兰行川最后的几句话说的暗暗心惊!
心里暗道:竟然连这抽水刀的三万精兵都不敢明着和莫老儿的梅帮正面对上,梅帮!果真不愧为那天下第一大帮,还好莫知梅只是一心向武!否则岂不是又是第二个黄巢?
但是嘴里却是笑道:“纳兰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恐怕你真正的原因,是怕一但扫平梅园,你们的行踪便暴露无疑。不但蓝梦蝶可以含冤昭雪,蝶门更是一家独大!到时中原武林万众归心,恐怕就是你这三万儿郎从归故里,契丹王的百万大军只能望我大唐关外城墙兴叹,却无可奈何不能侵入一步之际了!所以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做那撒网的渔翁,也要做那抓螳螂的老鸟了!哈哈”
纳兰行川却不理李嗣源话中的揶揄,也哈哈一笑:“晋王爷夸奖了!晋王心思之缜密,天下间无出其二!既然如此,难不成你今天就想让这梅原之外鲜血便染吗?战事若是此时便起,我的儿郎可比你的手下多了不只一成!剩下两万,我仍然可以在你大唐境内横行无忌!晋王你得不偿失,正如你所说,不到最后你这五千人如何舍得使出!”
“况且,你也不想让蝶门一家独大吧?否则你怎能让此处之人任我杀之,眼睁睁的看那蝶门得意门生背了黑锅?恐怕你也想做那只老鸟吧!”纳兰行川忽然语音转冷,一拢袖口,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向李嗣源。
“呵呵”李嗣源一声轻笑,并不反驳,也看定纳兰行川轻轻说道:“三万人我当然挡不了,但是挡你一人却是可以!”
然后语音突然转大,铿锵有力,还是一问。
“那么今日该如何收场?”如今已是第三问。
“惟有你我一战!”纳兰行川不在废话,双手一合,那封密函便不露痕迹的变灰随风散去。双眸寒光一闪,定定的望住李嗣源,也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
“果真惟有一战”李嗣源闻之无可奈何的一笑。
一轮残阳终于西沉,给这山河涂上了一笔壮丽的色彩,火红的壮丽之下排列在四周的蓝衣剑手和白袍武士却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神,只有神与神之间的交锋才能创造出他们眼前的肃杀和诡丽豪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