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４章 别样离歌（3）
对于卓尔的反常模样，林镜柯不以为然的不屑一顾。虽然是表兄弟，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兄弟情深的感觉，之所以还保持联系，完全就是那个逃不掉的名义关系在维持而已。对于林镜柯这个表现完美的表哥，卓尔也是厌恶占了大多空间，甚至谈不上是默然，是完完全全的厌恶，在林镜柯的光芒之下，他这个做表弟的就像是华美月光之下碍眼的一点萤火，小小的微光，小小的存在，通常人们在欣赏月光的同时，都会列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参照物，而卓尔，悲剧性的成为了别人议论林镜柯时那个可怜的参照物。
这种议论，天性开朗的卓尔本来不在乎，可当父母也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视线对准他时，他震惊了，原来，原来连他的父母也认为自己比不上林镜柯，自己的亲儿子都比不上一个外人。他变得轻浮，放荡，试图以此遮掩自己内心沟壑纵横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别人又在说了：“看！烂泥扶不上墙，亏他表哥那么优秀呢！同样是表兄弟，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卓尔微微仰起头，倔强的模样，深不见底的眼眸在阳光下发出诡异的光，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桀骜，不屑的目不斜视的走过那些闲谈的邻居身边，走过那些足以伤透人心的流言蜚语。不带半点悲伤，抑或，不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卓尔永远都记得那个炎热的午后，林镜柯哭着找到他，断断续续的哭，任凭卓尔问得口干舌燥，他也不说一句话只是不断地哭，问的久了，卓尔不耐烦的咬了林镜柯一口，恶狠狠的说：“再不说话我就打你啊！”
“卓卓，我回不了家，妈妈不开门。”林镜柯可怜兮兮的看着卓尔，满脸泪痕的模样让卓尔当时就心疼了。
“不开门？为什么？”卓尔疑惑的问。
“不知道，门锁上了，妈妈在里面，她叫我滚，永远不要回来，哇！”林镜柯又开始大哭，六岁的孩子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叫他滚的时候心里有多挣扎，也不能理解卓尔听到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时心里的震惊。
风扬起卓尔齐耳的长发，卓尔的眉紧紧皱着，良久：“小柯，你别哭，去卓卓家好不好，我给玩具你玩哦。”
“不要，我要妈妈！”林镜柯从小就倔强，如同卓尔从小就天性聪敏，过早的懂得了太多，反而像是林镜柯的哥哥一般，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里隐隐有点担忧，那感觉一闪即逝，令卓尔抓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好，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卓尔并没有征求林镜柯的意见，本来该打上问号的一句话硬生生被他说成了肯定句。不由分说拉起林镜柯的小手。
林镜柯的家在一条仿佛深不见底的小巷的尽头，太阳很大，但经过无数的绕弯与转角，林镜柯的家仍笼罩在一片阴冷之中。在门口停留了很久，卓尔犹豫着叩响了老旧的木板门。很久很久，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卓尔艰难的转过头，干涩的对林镜柯笑：“小柯，你看，没人对吧？刚才是你听错了呢。听话哦，跟卓卓回家。”
根本不是这样！卓尔甚至隐隐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很浓厚的味道，隔着木板门，透出来少许气味。
“真的吗？”那时的林镜柯开心的笑了，甜美的笑容让卓尔的心微微作痛，如果可以，我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你的存在埋没了我，即使我恨你。
“小柯，我们做游戏好不好，你一直朝前走，不转回头，一直走到我家，真的不准回头哦！你做到了我就把那套变形金刚送给你。”
“真的？不准后悔哦！”林镜柯呵呵的笑，当真转过身开始朝前走，边走边数数，笑嘻嘻的说：“卓卓你看哦，我没回头，顺道帮你看看从这儿走到你家需要多少步好不好？”
“嗯”卓尔含混的点头，握紧的手心黏黏糊糊的，手心里全是汗。
“姑姑？”弱弱的叫了几声，房内没有半点声音。
“砰”的一声响，随着被踢开的房门，一副缠绕卓尔一辈子的惨象出现在卓尔面前。林镜柯的妈妈倒在地上，腹部流淌着很多的血，暗红色的液体部分已经结痂，看样子她叫林镜柯滚的时候已经是这副景象了。
“姑姑！”卓尔跑过去，蹲在女人面前手足无措，很久很久，卓尔伸出手放在女人的鼻子下，下一秒吓得尖叫着逃离。
林镜柯的妈妈已经没有了呼吸，也就是说，她叫林镜柯滚是不愿意让林镜柯看到自己惨死的模样。那一瞬间卓尔愤怒了，为什么？为什么林镜柯不需要承担的东西他就必须全盘接受？他也是孩子，他甚至比林镜柯还要小三个月！
不过卓尔很快就冷静下来，林镜柯还在遵守自己的承诺，如果因为自己不在身边林镜柯出了事的话，先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可他的姑姑……
站在原地很久，卓尔突然转身朝外面跑去，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他已经替林镜柯承受了这一切，那么他就不能让林镜柯再承受一次，如果林镜柯没有遵守承诺转身了，他的姑姑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他的。他想。
林镜柯很守信的站在他家门口等他，看见气喘吁吁的卓尔，林镜柯快乐的笑了：“卓卓，你好慢哦，我做到了，变形金刚呢？”
“知道啦！”卓尔苍白着脸嘻嘻一笑，当晚他失眠了，一闭上眼就出现了姑姑倒在地上的景象，姑姑似乎在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谢谢你。”又仿佛在说“救救我”。
“嘿！想什么呢？”林镜柯笑着用手在卓尔面前晃了晃，卓尔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尴尬一笑：“想你啊，我的宝贝！”
“你去死算了！”林镜柯没好气的大叫，阴阴的瞪着卓尔：“卓尔啊，别告诉我你在想怎么追莫莫！”
“然后呢？”意思是他就算想了他又能够把自己怎么样。
“我会剁了你。”
卓尔偏着头看莫年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莫年年得意的冷哼几声，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无辜的林镜柯横在心花怒放的飘飘和不知所以的卓尔中间。
“飘飘，你再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卓尔的话，我回去就和你分手！”林镜柯黑着脸警告。
“随便。”飘飘挥了挥手，完全不把林镜柯的话放在眼里，继续看着卓尔：“你叫卓尔啊，好好听的名字呢，是林同学的表弟啊。我就不明白了，林同学长的不咋的，怎么你会长的那么好看呢？真是的，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飘飘这是在跟林镜柯赌气，可偏偏就有这样一句话：“陷在爱情里的全是傻瓜和笨蛋。”比如林镜柯，他就当真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丢下一句：“你说的是真的？”赌气就走。
“喂！”
卓尔傻眼了，他未来的表嫂还真是孩子气，明明知道林镜柯很生气，还故意叫住他，结果林镜柯刚回头，就看到了飘飘强吻卓尔的画面……
很像悲剧吧？因为一句赌气的话两个人开始闹矛盾，结果搞得水火不容。不，悲剧的最强音还在后面：
当卓尔已经跨出教师，还未来得及消失在同学的视线里时，飘飘将他堵回了教室，然后很大声的告白：“卓尔，我不喜欢林镜柯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飘飘并没有注意到卓尔尴尬而难看的脸色，视线扫过角落，她怔住了，林镜柯是那样悲伤地看着她，眼里闪动着光芒，也许是飘飘的错觉，她竟在林镜柯的眼里看到了泪花，他居然哭了？
在飘飘的记忆力，林镜柯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哭，第一次，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飘飘第一段恋爱的终结的那一天。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飘飘和一个高个子男生默然无语的对峙着，飘飘倔强的昂着头，突然就笑了：“萧何，别以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实话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所以今天该说分手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没资格！”话音刚落，飘飘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捂着被打痛的脸颊，飘飘笑得更开心了：“分手吧！”
林镜柯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飘飘的，他坐在不远处观望着这个瘦小但倔强的女孩子，突然就被她感动了，跟随着她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天台。在飘飘身旁坐下后，林镜柯首先开口：“怎么啦？小同学。”
“不关你的事！”飘飘戒备的盯着林镜柯，眼神里写满狐疑。
“别害怕呀，我只是来安慰你的。我叫林镜柯。”说着，他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给飘飘看，一脸微笑。
“那又怎么样？”飘飘很反感的问。
“那代表我并不是骗子或色狼啊。”林镜柯嘻嘻的笑，眼泪就无声的滑落了下来。飘飘愣了愣，看着林镜柯同情地问：“你失恋了？”
“哪有？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
祭日？飘飘难以想象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孩子就没有妈妈是怎样的心痛，但她决定解除对林镜柯的防备了，遂笑嘻嘻的自嘲道：“也是，你哪会失恋，女孩子追你都来不及呢。不像我，只有被甩的份。”
“我好像喜欢你了。”夜色下，林镜柯突然看着飘飘很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