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铸造之辩
当下他便带着穆笺卓快步走入一旁房间内,穆笺卓刚刚走入房间,便看见一道火焰在眼前闪烁,顿时一惊,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刻就看清那只是一只火盆。他定下心神向四周看去,就见四周的墙壁上,挂满无数的宝剑、战刀、大枪斧戟,以及无数的盾牌。
他环视一圈整个房间,才看向室内的十几名老者。那些老者皆是长须缠绕脖颈,双目有神,左手拽紧模具,右手抓住粗长铁锤,在烈火炉鼎上不断敲打连击,无数的星点烈焰漫天飞舞。他们对穆笺卓、君若测进来丝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铸铁,已经全身心地融入了进去。
君若测立在那十几名老者身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铸造,眼见穆笺卓随后进来,微笑地招了招手:“穆兄弟,来!看看这些武器,都是我们这十几位长老打造的。”穆笺卓微微一怔,疑惑道:“蓬莱内……不是只有三名长老么?”
君若测含笑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长老都是二十年一换,退换后的长老都到执法会,平时都是由我、彭崖几个人管理事情的,而这几位长老不喜欢处理事情,便就都到这里来钻研铸造了。”
穆笺卓心头明白,微微颔首,他步到左边墙壁旁,仰头观望着那些兵器,这些兵器上光彩流连,异彩四射,让人看的是眼花缭乱。当然了,如果只是一名普通武者来此,必定是兴奋万分,但是穆笺卓自小便见过无数神兵,况且此刻乃是对方想要挑战自己铸造之术,哪里会给对方面子,直接摇头道:“一般嘛!”
君若测本道他必定会出言赞赏,不料他竟然说出此语,顿时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就听一人怒喝道:“你胡扯什么?”君若测早有准备,真气护住双耳,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穆笺卓也已经是帝级后期,真气自动运转,才没被那人一喝吓住。
饶是瑞,他的身子还是晃了数晃,转头看去,就见那十几名老者纷纷站直身子,怒目看来。这些老者都是君若测前三代内的长老,功力都是帝级境界,十几人一起爆发,饶是穆笺卓是青年一代的绝顶高手,也不由退了数步,满头大汗不断滴落。
君若测这才反应过来,骇然道:“长老,住手啊!他是仙主的客人!”话音方落,满屋的杀气已尽数消散,这十余名老者冷哼一声,默默盯着穆笺卓。穆笺卓只觉那重重气势散去,不由长出一口气,冷然道:“本就一般,你们难不成还逼我承认你们兵器了得么?”
君若测已经心知难以事了,无奈叹了口气,退后几步,躲到角落里面,来个隔岸观火。
昨天那名灰眉老者,也就是顾龙儿的爷爷顾正中也在其中,此刻他冷然道:“好小子,你今天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穆笺卓一声轻哼,随手取下一柄长剑,看了看剑身那的刻字,淡淡道:“此剑叫赤冥么……嗯,此剑乃是由极北苦寒之地的火山中岩石所铸,长四尺,宽一寸,剑刃呈波浪之形,本是好剑,但你们着重剑身巨大,却忘记了这岩石本名寒铁精,这种寒铁虽然坚固,可以经受撞击而不变形,但是此铁密度过大,一旦攻击过于密集,便会断裂。”
那十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既然怕攻击过于密集,那何必还要做武器呢?”穆笺卓冷哼了声,淡然道:“你们知道还拿此物铸造?这种寒铁冷中含热,热中含冷,遇到密集光亮便会放出异彩,最多作为观赏之用罢了。”
一名剑眉老者身子颤了颤,喃喃道:“九死一生,居然……只拿回了这个观赏之物……”顾正中重重一哼,冷然道:“继续。”穆笺卓冷笑了声:“死猪不怕水烫……”眼见众人色变,赶忙又取下一把长剑,目光一扫众人,那顾正中冷冷道:“此剑乃是老夫聚集了……”
“不就是血狼牙、碎如意、玄女石么?”穆笺卓讥讽一笑,“血狼齿坚固难裂,碎如意能去汗清神,玄女石能化血为力,三样材料血狼齿为剑身,碎如意为剑柄,玄女石为剑锋,本能铸一把好剑,可惜材料结合不得法。”
顾正中眸间杀气隐动,冷冷道:“如何不得法?”穆笺卓并不理会他的威胁,淡然道:“玄女石虽然能化血为力、碎如意虽然能去汗清神,但是本身并不坚固,一旦敌人用力过猛或者受击次数过多便会破碎,到时候你只剩下个剑身,顶什么用?”
顾正中闻言身躯如遭雷劈,倏地晃了晃,喃喃道:“老夫……老夫苦心半生,居然铸了把废剑……”穆笺卓瞧他神色颓废,笑了笑,有意再添一把火,道:“其实……此剑还有一个最大的坏处!”
顾正中漠然抬头,喃喃道:“什么坏处?”穆笺卓微微一笑,淡淡道:“此三种材料根本不能融合,即便你火焰炼制再大,也无法将这三种材料融合!”言罢,他手中劲力一催,将剑锋上的玄女石捏碎,露出剑锋贴合之处,只见上面锈迹斑斑,竟没有半点融合之处。
顾正中心头一颤,面色发赤,蓦地一口鲜血喷出来。先前那剑眉老者慌忙上前,将他扶住,急道:“正中,稳住心神,小心邪火攻心啊!”顾正中颓然地摇了摇头:“枉费我钻研铸造二十余年,居然没一个小娃子看的透……”
穆笺卓见他面色颓废,心头想到顾龙儿,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忽地先前一名赤眉老者冷然道:“小子,适可而止。”穆笺卓一耸肩,并不理会那人威胁,淡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补救。”
顾正中身形微震,失声道:“还……还有什么办法,快点说啊!”穆笺卓微微一笑:“既然血狼石坚固难破,你为何不以此石为长剑外壳,玄女石内藏其中,与外接通数个口子,让鲜血能够渗透其中,而在五指握柄凹凸处用碎如意,这样不但能使剑柄坚固难碎,而且还能坚固握剑准确,不使剑脱手。”
顾正中沉吟着他方才的话语,眸间异彩流连,不断颔首,喃喃自语。穆笺卓瞧他模样,知道他已经沉醉于铸造境界内。顾正中沉默许久,轻轻一叹,对他拱手道:“今日言语,顾正中心服口服。”
顾正中既然心服,面色也柔和了些,笑道:“穆兄弟不愧为青龙堂堂主,铸造之术如此了得。”穆笺卓微微颔首,笑道:“不敢,大家互相切磋切磋罢了。”先前那赤眉老者摇头一叹,喃喃道:“罢了罢了,苦苦钻研半生,只得了皮毛点滴,罢了……罢了……”
言罢,他长袖一缚,大步走出铸造室。那剑眉老者眉毛飞挑,笑道:“当年若非和你斗气,才懒得来学这铸造之术,既然你退出了,老夫也不学了,哈哈!”长笑声中,他仰头大步跨出铸造室。
十余名老者一时退出了两个人,其余几个人议论了片刻,也纷纷走出了几名长老。君若测瞧见这事情了却,不由松了口气,上前笑道:“穆兄弟,我们出去吧。”穆笺卓微微颔首,瞥了眼室内最后的两名长老,迈步便要走出铸造室。
他方才走出几步,倏地感觉身前有一道绿影射来。他心头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真气提起,冷冷道:“还有什么事情吗?”那老者冷哼一声,淡淡道:“铸造之术不算,你倒是帝级后期,想不到……比试比试吧!”
穆笺卓冷笑了声,淡淡道:“不就是想要打架么?废话什么。”那绿衣老者不觉冷笑了声,淡淡道:“聪明。”穆笺卓哼了声,一张手,邪龙真气外放出体,顿时在他身后浮现出茫茫灰色雾气。
那绿衣老者眸间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一声轻笑,淡淡道:“自取其辱!”
君若测本道已经没有事了,谁料突然又出现了一名长老,直接向穆笺卓开始挑衅,不觉焦急起来。
穆笺卓一声长啸,抽出沉骨剑,体外真气裹住剑身,已纵身扑了上去。那绿衣老者瞧他来势,竟是不躲不闪,默默微笑。穆笺卓暗道奇怪,不过此刻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当下剑芒一环,一招“袭风卷尘”,此招化意为风雨冰雷,声势浩大。
绿衣老者冷然一笑,双嘴微张,一道尖锐的声音刹那响起:“疾!”穆笺卓方闻其声,双腿顿时一麻,他心道古怪,这轻轻一声竟然使自己双腿气血混乱,他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幸亏他反应的快,剑尖支地,才没倒地。
他双眸微寒,冷冷道:“七步音杀功?”绿衣老者眉头微凛,笑道:“见识不错!”君若测见他动作,脑中灵光一现,失声道:“你……你是西特轮?”那绿衣老者闻言微一皱眉,转头看去,淡然道:“你是……”
那绿衣老者眉头一皱,淡淡笑道:“你是……”君若测双眼一眯,右手缓缓抬了起来,做了个“捞”的姿势。西特轮微微颔首,问道:“君行舟是你的……”君若测一揖首,恭敬道:“正是先父。”
西特轮目光中流露出许点黯然之色,叹道:“原来你是他的儿子,你叫他先父……看来你已是三公之一了?”君若测一声苦笑,叹道:“若是可能,晚辈实在不愿意当这三公。”西特轮微微一笑,说道:“你应该不是来认亲的吧?”
君若测面颊一红,忽地一拱手,道:“前辈,他是仙主的客人,晚辈负责他此行事宜,请前辈看在先父面子上,不要……”西特轮慢慢摇了摇手,沉声道:“不要说了,此事……与你无关,倘若仙主追究起来,由老夫承担!”
君若测心头大急,正要开口,却听穆笺卓淡淡道:“君大哥,不用多说了,在下身为青龙一脉,不会躲避的!”西特轮嘿嘿一笑,看向穆笺卓,冷冷道:“有胆识,霍维得汝弟子,当真有幸了,好了,你应该知道老夫的绝招吧?”
穆笺卓微微一颔首,淡淡道:“前辈身为前第七代三公,所学绝招好象是‘七步音杀功’与‘行云流水枪’吧?”西特轮微微笑道:“是的,老夫其实并非中土人士,而是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那里的武士,被称为骑士,你以后若有机会,不妨去看看。”
穆笺卓目光一凛,悠悠道:“但愿……”话虽如此,但他的心却渐渐向下沉了,西特轮详细的资料不明,只知道他并非蓬莱仙居中的土著,而是来自洋外,当年他一身精铁戎甲,闯入蓬莱内,一人一枪一骑连破数十武士,最后却一招败在上一代的仙主手上,自此定居蓬莱。上一代仙主传授了他“七步音杀功”,他天生资质极高,不出三十便荣登三公之一,当时他又借鉴他故乡的枪法,创出了“行云流水枪”。
传说他已是驾鹤西去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他。穆笺卓心头微微思忖,方才一路行走,加上刚来时与那竖笛所战,想来蓬莱内少年一辈的高手极少,但年老一辈的高手却极多,而自己寒影阁虽然一分为五,自江湖上淬炼千年,如今少年高手却仅仅有自己、赵冰凉、尹智军三人,而叶星华虽然武学不错,但是终究是女儿之身,天生差了三人一阶,而年老一辈的高手却也仅仅得霍维、赵铁环、叶成源三人,看来自己一方已落了对方一筹。
倘若那西特轮知道他此刻居然还在衡量双方实力,恐怕当真会气得吐血,他在蓬莱内威信不差帝蠃,见到他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居然还有人在想这种事情。
西特轮瞧他目光朦胧,口唇微微蠕动,不觉长眉一皱,怒哼道:“小子,想什么呢?”穆笺卓一个抖擞,愕然道:“什么?”西特轮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身躯颤抖数下,蓦地一声怒喝,长啸了一声:“拙!”
穆笺卓只觉得大脑微微发涨,不由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在地,正发涨间灵光陡现,长剑倒支,左手向地下一拍,借势又站了起来。看到他两次都只是一个踉跄又站了起来,西特轮目光妖异地闪烁不定,其中又有兴奋又有戒备,陡然一声厉笑,喝道:“好小子,看我第三字诀!”
穆笺卓瞧他又要开口,心知再让他喊下去,自己迟早有撑不住,脑中思维飞旋,抬头见他口唇微张,字诀正要喊出口中,蓦地一声厉喝,“惊龙吟”脱口而出,四周狂乱的劲风呼啸飞舞,满室的火焰伴随着这怒风舞动,向西特轮席卷而去。
西特轮正要开口之时,声音欲出未出之际,前一次的内力尚未凝聚就被龙吟击散,后一次的内力还没聚集起来的时候,被这惊天若雷的狂啸之声直冲喉心,顿时面颊涨成紫红之色,向后一个踉跄就退了数步,口唇张大半晌工夫,终于将这股龙吟之声压制了下去,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冷哼道:“好小子,有两把刷子嘛!”
穆笺卓长袖就地一拂,冷笑道:“那当然了!”西特轮一声厉笑,哼声道:“小子,别以为能破我‘七步音杀功’就厉害了,此功老夫尚未窥破入门之境,且看我‘行云流水枪’!”穆笺卓目光一凛,右足向后半着一斜,长剑直指北斗,淡淡道:“来吧,领教阁下的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