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心境崩碎
一直以来,林忆雪都是默默地等候着穆笺卓,从来不曾说过什么重话。不错,林忆雪心情很柔弱,也很善良,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去影响穆笺卓分毫,只是默默地等候着他,跟随在他身边,只要能够看到他,她便已经很开心了。
穆笺卓默默抱着林忆雪,而直到此刻,他才猛然发觉,怀里的这个女孩,自己似乎很少分出一些时间去陪她。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外面,烟台训兵、突厥之战、反叛大唐、重建青龙堂、关外买卖;一直以来,他甚至很少会去想到林忆雪,只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怀里这个女孩在等候着自己,习惯了身边没有她,习惯了每次回去都会看到她看向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自己明白她的心意,她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只需要将自己的爱给她,便可以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明白了过来,自己根本不算是爱她,自己根本不足以给她什么幸福。
他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霸业,偶尔累了,他会到林忆雪身边,与其说是分出一些时间给林忆雪,倒不如说是让自己能够排解一些寂寞与烦躁,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
心,慢慢地碎裂了开来。
一股仿佛毁天灭地、撕裂一切的火焰,已经从他的灵魂深处爆发了开来,顿时,一股如同天道之上的苍茫大道、远古时期的凶兽一般的气息,已经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心如止水,乃是跨入太上忘情之境,斩断所有情感的心境,穆笺卓在因为穆氏之事顿悟此等心境,虽说心魔强度更强,但同时却也使心魔潜伏的更深,难以爆发。
穆笺卓在林忆雪重伤垂死的刹那,只觉得心神大震,曾经与林忆雪一起度过的种种,都仿佛流水般流过脑中,而那号称难以破灭的心境,此刻也正在不断地出现着裂痕,直到那裂痕布满了心境,破裂的刹那……
一股恐怖无比的暴虐气息,自天山山顶中升腾而起,龙吟动天,咆哮连连。
就在穆笺卓发出那野兽般悲伤的狂嚎时,青琉璃、林若言、林默、罗应河等人已经先后听见那啸声和感应到此处气势的变化,疾步纵身赶来。
青琉璃速度最快,剑罡护体之下,他不过是数个弹跳,已经赶到了穆笺卓身旁,瞧见此处情况,顿时脸色大变,纵步便要冲到林忆雪身旁查看。不想他还未靠近,原本抱着林忆雪、跪坐在雪地上的穆笺卓,猛然抬起了头,一双鲜红如血的眸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青琉璃心神一震,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而此时,林若言、天横江、赵铁环、凌樊斯、赵冰凉、尹智军等人纷纷赶到。林若言看见林忆雪半身染血,被穆笺卓抱在怀里,顿时惊怒交加,疾步上前,伸手便要抓向林忆雪的皓腕。
不想他手刚刚伸出,原本冷冷瞪视着他们的穆笺卓眼中杀气一闪,一抬手便抓向林若言的手腕。他这一抓快如闪电,劲胜千钧,林若言感觉到那一爪中蕴涵着无穷力量,急忙抽手后退,惊怒道:“青龙,你干什……”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见穆笺卓浑身颤抖地站起身来,双眼赤红如血,恐怖的杀气从他体内散发出来,漫天的飞雪被那气势所迫,一时间,穆笺卓周身五丈内,那些飞雪纷纷避让开去,根本无法下落到其中。
瞧见穆笺卓的情况,林默脸色微变,喃喃道:“这是……心魔?”青琉璃惊怒道:“混蛋,青龙这个时候心魔爆发,根本没法帮忆雪丫头治伤啊!”林若言咬了咬牙,数度想要出手,但是穆笺卓那鲜红的眸子始终瞪着自己,一时间根本不敢上前。
所谓的心魔,乃是每人到达皇级后均是诞生的产物,这无关于皇级修为的存在,并不是说什么皇级之前就很强,心魔也会被很容易破掉,当然也不是之前修为强,心魔也就强,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
所谓心魔,便是每个人心中的执念所化成的物品。在皇级之前,每个修炼者或多或少也可能会遇到一些心魔,不过那些只是因为一时的执念,而产生的心魔,若是心性转变过来,自然也就不惧怕它了。
然而皇级的心魔却是不同,到了皇级,其实就是将人心底的欲望、执念等负面情绪引导出来,诞生了这所谓的心魔。若是你能够看破这一切,自然也就可以破掉心魔,从而进阶为皇级中期了。
穆笺卓性情狂傲,而且资质惊人,修为可以说是一路顺风顺水,若说没有什么自满的情绪,那只怕也是骗人的,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枭雄,虽有自满,但还远不够成为心魔的源头,其实他的心魔,便是所谓的“空”!
对于万物的空,对于一切事物都表现出了一种淡漠,完全就是一种超乎于一切的心态。而“心如止水”的出现,更是使他的心魔强大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不过正是如此,才使得那心魔仿佛江海的海面般平静了下来,虽然内中蕴涵着可怕的力量,但是表面却一片平静。
当林忆雪先前遭袭重伤之际,穆笺卓因为担心林忆雪,不自觉引发了心魔,紧接着“心如止水”的崩碎,使得他的心神一片混乱,此刻的他,就犹如一头受伤的凶兽,保护着怀中最后的心爱,攻击着任何敢觊觎他怀里林忆雪的人。
林若言瞧见穆笺卓心魔爆发,杀气冲天,一时不觉方寸大乱,急道:“怎么办,琉璃,如今青龙身陷心魔,又靠近不得,忆雪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这……”青琉璃脸色阴沉,咬牙道:“不管这么多了,先想办法出手制住他……”
其实哪里用他多说,赵冰凉、尹智军、林默、白陌、罗应河这五名青年高手已经纷纷出手。
罗应河脚踏飞剑,悬浮于高空中,赵冰凉、尹智军、白陌、林默四人各自占住一角,将穆笺卓团团围住。
罗应河压下心头惊虑,反手一抬,取出八面旗帜,人已经腾空跃起,于空中斜走数步,一阵手舞足蹈,大喊道:“乾坤有道,八卦无常,龙门阵,立!”
就见他手中的八面旗帜顿时绽放出蓝色的光芒,已经凭空立起,飞到了六人身周,连成一道圆圈将几人圈住,随即众人便感觉一阵压力涌来,穆笺卓更是闷哼一声,直接单腿一软,险些半跪倒地。
罗应河额上已渗出汗水,大吼道:“快出手啊!我支持不了多久……”
赵冰凉、尹智军、白陌、林默四人对视一眼,也不拔出兵器,纷纷空手而上。赵冰凉双掌寒气沸腾,仿佛北极玄冰般横扫而去,尹智军浑身蓝白色颗粒纷纷涌出,化成无数垂幕悬浮于他四周,白陌单掌立起,一道由真元力组成的八卦图已出现在他掌心,林默身影如虚如实,步履如电,同时右手单指闪烁着淡淡电光。
他们四人中林默率先赶到穆笺卓身周,他顾忌穆笺卓怀中林忆雪,指尖电光微抖,眨眼间已朝着他周身诸多穴道点去。与此同时,白陌也已赶到,一掌拍出,噼里啪啦的蓝色光芒从八卦图中旋转而出。
穆笺卓嘶吼一声,一臂抡出,顿时林默先前的点穴纷纷被挡住,同时穆笺卓竟然直接以肩头为武器,向着林默狠狠一撞。林默心头一惊,一步点地,人已向着一侧倒去,然而当他即将倒地时又已立起,同时指尖电光已点在穆笺卓背上。
而白陌那一掌已拍到穆笺卓左臂,穆笺卓左臂被八卦图上的蓝色光芒击中,顿时被无数电光缠绕起来,他痛哼一声,一步踏地,人已一跃而起,一脚踢出。白陌瞧他一脚踢来,赶忙双掌交错,一式“推窗望月”,不料穆笺卓武体强横如厮,他未曾将穆笺卓一腿卸开,反而被他一腿踢出七八丈远。白陌刚一落地,双手颤抖不停,暗惊道:“好家伙!青龙的腿劲这么猛?”
而此时赵冰凉与尹智军也已赶到,赵冰凉双掌狂扫,漫天寒劲如龙如风,朝着穆笺卓涌去。穆笺卓冷哼一声,他右臂抱着林忆雪,左手竟已凭空劈出,他此刻丝毫未曾使出什么武技,但是赵冰凉却仿佛如临大敌般退了数步,眼露惊骇。
原来穆笺卓虽然身陷心魔,失去了理智,但是他体内的感觉却也已经提升到了极至,方才赵冰凉出招只为困敌,根本不是攻击他,所谓破绽颇多,而穆笺卓又是何许人也,感觉大幅度增强后,直接就一掌劈向那处破绽,逼的赵冰凉不得不后退。
尹智军见状轻一扭步,向着穆笺卓一侧逼去,身周蓝白色颗粒纷纷舞起,他此套武技名为“雾灵”,乃是上古时期的奇特武技,乃是修炼寒功的人所特别喜爱的武技,此套武技能够将体内真气外放,同时随着自己意念任意变幻,可以说是攻防兼备。
尹智军还未出手,就见穆笺卓竟然已经转过身来,迎面就一拳轰来,汹涌澎湃的拳风几乎将他的鼻子都给压塌了。尹智军心头一动,身周雾灵已纷纷聚集到了他面门前,穆笺卓这一拳悍然无匹,眨眼间已轰碎数层雾灵,好在尹智军及时后退,这才躲过了一拳殒命的危险。
眨眼之间,穆笺卓已经与赵冰凉、尹智军、林默、白陌四人交手一回合,而赵冰凉等人虽然是无心攻敌,但是穆笺卓单手抱人,完全就是单手对敌,这一番交手,他们四个人完全就是处于了下风。
赵冰凉后退数步,惊讶道:“想不到青龙居然如此厉害!”尹智军摸了摸鼻子,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倒是白陌看的清晰,沉声道:“冰凉、智军,你们两个人想办法抓住他,林兄,你轻功最佳,麻烦你吸引青龙的注意力,我想办法将林姑娘拉出来,我觉得她似乎还未死……”
其余三人都是微微颔首,林默一步踏地,人已幻出十余道残影,绕着穆笺卓飞速转动起来。他虽然不是叶家血脉,但是自小师承于“雀侯”叶成源,修炼了朱雀秘术,除了箭术惊人外,便是轻功身法也是独步武林,单论身法而言,他确实称得上青年一辈的第一人。
趁着穆笺卓被林默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赵冰凉、尹智军齐齐抢上,此刻他们不再留情,刀枪齐出,凌厉气浪已毫不掩饰地轰击而上。穆笺卓眼眸一眯,一步踏地,身躯飞转,左手拔刀,无妄刀刀罡惊吐,仿佛匹连般一劈而下。
而就在此时,身悬于高空的罗应河终于稳固下了那道龙门阵,而阵中几人却确实因为压力关系,动作不得不迟缓下来。眼见五人激斗正酣,罗应河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就见他双手结印处渐渐出现了无数道印诀的残影,同时他体内的真元力几乎是源源不绝地顺着印诀涌出,顿时他身下约一丈处,已经有着数道电龙开始盘旋起来。
感觉到头顶那压力,穆笺卓是忽地抬起头来,猛地一刀举起,就在这刹那,白陌大吼一声,赵冰凉、尹智军同时弃刀扔枪,同时扑上,将他双手同时死死抱住,而白陌足踏轻功,一晃身已来到穆笺卓身前,手臂一捞,直接将林忆雪拉走。
穆笺卓感觉怀中林忆雪被拉走,顿时狂吼一声,身上的杀气也是更加猛烈起来,双臂突然狠狠一甩,赵、尹二人顿时就觉手中一空,穆笺卓竟已脱身出来,闪电般地两掌轰出,顿时二人口喷鲜血,飞身出去。
穆笺卓两掌轰飞赵冰凉与尹智军,正要冲上前去,突然眼前一花,就见凌樊斯已来到他身前,单掌压下,顿时他就觉一股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惟我独尊般的霸气涌来,将他眨眼间已压的单膝跪下,浑身抽搐起来。
凌樊斯一掌按下,只觉得自己竟似一时压制不住他,不觉惊咦了声,哼声道:“好家伙!”
同时,林若言已飞步赶到林忆雪身边,一掌立起,“万里江山”毫不保留地向着她体内涌去。他们林门一宗乃是出身于上古生命一族的世家,他们这一脉虽已是偏脉,不过林若言资质过人,这“万里江山”若是用来救人,当真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不过林忆雪非但受伤极重,那长刃上更是涂了极狠的毒药,饶是林若言的“万里江山”功效惊人,竟然也无法迅速救治好林忆雪,甚至时间一久,他整个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快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