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仙魔一醉
“你来了。”李世民端坐龙椅,剑眉微皱,仪态庄严,默默望着刚从房外走入的“银羽之王”穆笺卓。穆笺卓轻一颔首,全身的气势慢慢收缩,纳入体内,迎上李世民的目光,傲然不言。
李世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来回,轻轻道:“想不到……不到两月,你就已破到长安了,比起突厥当年,可当真是厉害多了。”穆笺卓冷冷一笑,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悠悠道:“不要把我和突厥那群白痴比,皇上……现在还是叫你皇上顺口些,我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李靖在军中害我?我自问对唐朝忠心耿耿,从来没有造反之心,如果不是你有害人之心,我根本不会想攻打长安。”
李世民略一默然,淡然道:“你想知道?那么我问问你,如果你当真是对大唐忠心耿耿,那么你就应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和我说话。”穆笺卓仰天长笑,失笑道:“皇上,你当真是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啊,我是江湖人,入官场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旅程,况且……”他慢慢站起,全身凌厉的气势霍然张开,傲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世民龙目半张,书桌上的事物被穆笺卓滔天气势给尽数扫到地上,而他那如墨的长发也是挥舞而起,他目光中精光一闪,倏地一按龙桌,霍然立起,自他身上也爆发出了一股绝强气势,两道气势方才交上,二人身形均是一震,目光中露出惊骇之色。
李世民惊的是想不到穆笺卓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气势竟似乎隐隐还比他高出一段,有着压制自己的作用,而穆笺卓惊的是,他发觉了这股的气势的根本,竟然与他气势隐隐源出一脉。
这一惊可比天高,要知道如果一个身怀秘术纵横天下,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有一个同样有这套秘术,而且不比自己低时,恐怕那是最震撼的一件事情了。
穆笺卓眼中杀气大现,蓦地上前一步,腿侧“沉骨剑”、腰际“无妄刀”感觉到他身上杀气,纷纷微微颤抖起来。此刻他第一次,心中露出如此深刻的杀意,帝势更是不自觉地释放开来,在他背后化作隐隐约约的龙影样子。
当年与刑武空一番交谈后,他对于帝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一年的突厥战争中,他不但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实战杀性,更是在与冰雷子几番交战中,隐约中摸到了帝势实质的边缘。
当日对抗天罚中,他在天地威压下,不但突破到了帝级,更是已成功能够将帝势实体化,不过此刻他还略显生疏,只能隐约幻化出淡淡影象,要想攻击伤害敌人,此刻却是还怕不能够。
李世民瞧见他背后青色龙影,眼露惊诧,随即微微一笑,抬手道:“停一下吧,我们慢慢聊。”穆笺卓冷笑道:“皇上,你若想让奇人阁高手出手,恐怕是不能了……哼哼。”李世民神色微变,随即淡淡一笑,不显波澜。
虽是如此,但他心中早已惊骇莫名,要知道他当初闻得穆笺卓居然敢起兵造反,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奇人阁,希望请奇人阁的阁主出山,亲自灭杀穆笺卓。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奇人阁阁主居然拒绝见他,而是让人给他传了一句话:“穆笺卓背后势力你我皆知,我不想惹他。”
念到这里,李世民眼中杀机更盛,不过他毕竟是一代枭雄,迅速将杀机隐下,冷然道:“朕要杀你,何需奇人阁。”他们皆知睿智之人,知道此刻谁气势占上风,再之后交锋中便能占上风,所以现在相互出言挤兑,希望打击对方气势。
穆笺卓略一沉吟,浑身气势瞬息散去,他盯紧李世民,嘴露冷笑:“三步之内,我可让你血溅十丈!”李世民目光微变,当世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小觑穆笺卓的绝杀之言,即便他高举九五之尊,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默然良久,将手一拍,淡然道:“来人,上茶!”房门应声而开,一名华服男子端着茶壶与两只茶杯走了进来。他将两只杯子放在桌上,分别将两只杯子沏满茶,一时芳香四溢,弥漫全屋。
穆笺卓略微一闻,皱眉道:“天仙落?”李世民微微一怔,失笑道:“想不到穆笺卓也通茶道,大归,还不给穆将军上茶?”那名大归的男子捧过茶杯,递到穆笺卓面前。穆笺卓凝视那茶杯,却不去接,看了大归一眼,又看了眼茶杯,冷笑不言。
大归却丝毫没有着急之色,依旧捧着茶杯,站立原地。李世民在桌上取过另一只茶杯,轻饮一口,微微笑道:“好茶,香贯五脏,气顺八脉,穆将军怕有毒么?”穆笺卓玄功大成,早已不惧世间毒药,一声冷笑,接过茶杯晃了晃,淡然道:“怎么,还加了凤仙子,想用这个毒我?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李世民目光微变,淡笑道:“凤仙子小小药物,怎么可能害的了将军?”穆笺卓轻哼一声,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掷杯于地,淡淡道:“说吧,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不然我让你血溅五步。”
李世民轻轻一笑,嗅着茶香,淡然道:“相信,你已经发觉了你我气势的相同处?”穆笺卓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不错。”李世民慢慢一颔首,淡然道:“因为……我是‘天下第一智者‘霍维的徒弟,也是你的大师兄。”
“什么?”穆笺卓目光大变,任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李世民竟然会是自己的大师兄,当年在朝堂上与李世民气势一撞,他已有几分怀疑,但当时自己事务繁多,也没多想,但是刚才两者气势毫无顾虑地撞在一起,他已然发现了其中秘密。
此刻乍闻此秘,他只觉得喉头一干,险些摔倒在地。好在他玄功了得,立时稳住了身形,涩声道:“既然……既然你是我大师兄,为何还要害我?”李世民凄然一笑,慢慢看向穆笺卓,淡然道:“你修习青龙秘术也有多年了,想必也知道此术共分为三部分,对么?”
穆笺卓慢慢一点头,说道:“不错,一共分为武脉、国脉、体脉三部分。”李世民轻轻一颔首,继续道:“国脉乃是重于阵法、兵法以及治国之术,用于开疆辟土,开创天下山河,适用于乱世之中,委实能动摇国家之基本,武脉其脉重于武学招式,招式千变万化,体脉则是重于自身修为,能够使人耳力、腿力、手力等各种修为提升,师父传你三脉,本来我自是无言,但是你既然入了官场,那便留你不得。”
穆笺卓剑眉微皱,咬牙道:“如此说来,你是因为我修炼国脉,害怕我破坏大唐千秋基业,所以……所以才让李靖害我?”李世民点了点头,沉声道:“你知道么,我和二师弟,师父只分别传了我们国脉和武脉,却将三脉全部传你,你说,我会放心么?”
穆笺卓心头大怒,想不到他竟然就因为这个原因来害自己,正要开口,突然李世民诡异一笑,伸手一挥,微笑道:“大归,出去吧,叫他们进来。”大归对李世民一揖首,转身快步出屋。过不多时,李孝逸青衣飘飘,快步而入,长笑道:“李孝逸参见皇上。”
李世民慢慢一点头,问道:“如何了?”李孝逸看了眼穆笺卓,忽然一笑,轻声笑道:“他已经到了。”李世民微笑颔首,看了眼穆笺卓,悠然笑道:“怎么样?穆将军,想看看他么?”
穆笺卓心往下沉,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陷阱,不及沉吟,便颔首道:“随你。”李孝逸哈哈大笑,双手一拍,长笑道:“陈卿,还不来见见你家将军。”
“什么……”穆笺卓心头一震,喉头倏地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吐出,还好他猛地一定神,向门外望去。随着李孝逸笑声落下,一道雪亮的身影飘然而入。
穆笺卓瞳孔骤然收缩,脑中一声轰鸣,一个踉跄,幸好撑住一旁椅子才未摔倒,咬牙道:“陈卿……?”陈卿面无表情,走到李世民面前一揖首,淡然道:“得燕云鬼骑之助,已经击败西云城守将,斩杀贾粟、董达和二将,却走脱了赵冰凉、尹智军二人。”
“东云城于半个时辰前攻破,歹火刀、寂寞、张浩于乱军中走脱,郭凌涛自尽身亡,已经集合了东、北、西三云城兵力,正在进攻南云城,”陈卿言到此处,从身手取出一只包裹,放在龙桌上,拱手道,“此乃董达和、贾粟、郭凌涛头颅。”
李世民长眉一皱,面露厌恶之色,冷冷道:“放到别处去。”陈卿伸手取下包裹,放到足边。穆笺卓盯着陈卿,涩声道:“陈卿……你、你为何要……逆我……?”陈卿目露凄然之色,揖首道:“报仇。”
穆笺卓惨然一笑,咬牙笑道:“朱石尚且能放下仇恨,你居然还想不通……?”陈卿淡淡一笑,说道:“想不通,虽然我自负才学无双,却始终堪不破这茫茫仇恨。”穆笺卓眼露怒意,咬牙道:“你可知道,你为钱轩报仇,你今日所为,会死去你曾经的其他兄弟?”
陈卿默默听他说完,长揖一礼,淡淡道:“子云自然明白,只是将军你并不知道,钱轩他……曾经救过我的命。”穆笺卓身躯微震,喃喃道:“如此说来,燕云鬼骑也是你指使叛变的了?”
陈卿点了点头,淡然道:“燕云鬼骑隐匿深山,早已盼望山外繁华世界,这次便借着清除逆党之功,重新返回大唐。”穆笺卓以手抚额,咬牙道:“那么贾粟呢?你不可能会不知道贾粟的出现会破坏你的计划的?”
陈卿亦是一笑,悠悠道:“我天机堂与山西贾家世代争锋,夺取第一儒家,我早知贾粟早对你钦佩有加,这次便特意发信请他援助,果不其然,如此一来,我天机堂便可借朝廷之力清剿贾家。”
“那么说来……荀临的死……也是你安排的了?”穆笺卓默默看着陈卿,突然发觉面前这人仿佛他很陌生。陈卿轻轻一笑:“不错,荀临出帐之前曾饮过一杯茶,其中我稍微加了一点迷魂散。”
穆笺卓双臂微微颤动,咬牙道:“坨龙河之变,以及你给我写的书信,也是要将我军分散到如此么?”陈卿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以你的智谋,不可能对李孝逸的计划没有丝毫察觉,至少也会有一些戒备,所以我便给你写了一封信,如此一来,你自以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同时也将李孝逸在潜意识里看低了几分。”
“你军声势浩大,军容整齐,纪律严明,如果仅仅凭借坨龙河之变,能击败你们的几率也不过是三成而已,即便胜了,大唐也再无余力保卫疆土,我收到陈卿来信,便决定与之合作,如今看来,我这一宝压对了。”李孝逸长笑道。
“我一方面将你们分成几路引到边兴城,是要让你们在坨龙河中、河边水寨、前往边兴城路途中、边兴城之战、四云城大战中不断减少兵力,同时也要让你产生一种错觉,唐军是不堪一击的,”陈卿羽扇轻摇,面露讥讽之笑,“将军,一步错步步错,你只走错了一步,就是信错了我,如此一来,银羽军失败之局,已然注定。”
穆笺卓身躯微震,喃喃苦笑道:“厉害……厉害……环环相扣,计上加计,你们联手导下了这一场杀局,果然是厉害无比,好一个陈卿,好一个李孝逸,哈哈!”
陈卿轻轻一笑,拱手道:“将军,我们还有一个计划没完成。”穆笺卓目光一凝,冷然道:“什么计划?”陈卿淡然道:“杀神计划。”穆笺卓目光微变,冷冷道:“你们……就凭你们想杀我?”李孝逸抚掌一笑,傲然道:“你还记得,你刚才喝的那杯茶么?”
穆笺卓剑眉微凛,漫不经心道:“怎么了?”李孝逸微微一笑,悠悠道:“那杯茶中加了凤仙子,相信你不会不知道,那么……你在进入长安时有没有闻到过一种熏香?”穆笺卓双目冷光微颤,轻轻一颔首。
李孝逸哈哈大笑,拍手道:“这房间之中的檀香,你知道是什么么?”陈卿不待穆笺卓回答,便已说道:“那是鬼迷烟香。”李孝逸哈哈大笑,长声道:“熏香有清心之用,凤仙子有畅通血脉之用,鬼迷烟香有催睡之用,三者均有小毒,但一结合,便有无比毒性,穆将军,我命其名曰‘醉魔仙’,如何?”
他话音才落,穆笺卓脑中忽然一个眩晕,竟然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他只觉从丹田中突然涌起一份阴寒之气,瞬间传达到了他全身,一刹那,他只觉全身仿佛都僵硬住了,大片汗水不断流下,他竭力运足功力,阻止那毒气散布到他全身。
李孝逸仰天长笑,傲然道:“穆将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哈哈!”他笑声未绝,蓦然拔出腰间的“眉尖刀”,指向穆笺卓鼻尖,狂笑道,“即便当年手刃雷池,我也绝对无今日痛快!”说话间,已然一刀挥下。
穆笺卓正在运功逼毒,根本无法躲闪,只得心头长叹:“本将纵横一生,竟然死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