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魔剑灭忍
穆笺卓连催十八掌,全身蓦地一颤,青光一闪而灭,“青龙覆体”乃是穆笺卓经过当年对聂尘的盛怒之下无意引得龙神覆体之事,经历了四年思考才创出了无上绝学,乃是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召唤强大的龙神覆盖本体,但是此事极为凶险,一旦失手,必定是万劫不复。
穆笺卓一个踉跄,幸好及时靠住旁边的木柱。他喘息了半晌,方才缓缓立起身来,迟疑了下,正想靠近灭忍,忽然半空一阵掌声,一人长笑道:“好小子,此秘术较之魔教的‘血魂灭体诀’更有过之而无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斯武学!”
穆笺卓心头一惊,勉力向上看去,只见一名灰袍老者立于屋顶之上,见他望来,衣衫一振,飘然落下屋去,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穆笺卓瞧那老者虬髯长须,虎目怒发,当下没好气道:“老子逆龙侯穆笺卓,你又是什么人?”
那老者闻言一怔,愕然道:“你是逆龙侯穆笺卓?我家龙婿的兄弟?”穆笺卓一怔,皱眉道:“你家龙婿是谁啊?”那虬髯老者一笑,说道:“老夫女婿赵冰凉。”穆笺卓猛地一震,失声道:“什么?冰凉是你……女婿?那你是……”
那虬髯老者哈哈一笑,爽朗道:“老夫左凌霆,见过侯爷!”穆笺卓脸色一红,知道这左凌霆是在故意取笑他先前摆官腔说话,连忙摆了摆手,苦笑道:“左前辈别这样,方才是晚辈卤莽了。”
左凌霆从赵冰凉早知道穆笺卓名号与长相,他先前也看了穆笺卓与灭忍的交手,明白刚才是穆笺卓心情不好,当下也不再取笑他,长袖一拂,笑道:“灭忍纵横江湖,想不到竟败在你手里。”
穆笺卓苦笑一声,正要开口,忽然一人狂吼道:“谁败了?谁败了?”两人均是一惊,不由向灭忍看去,只见他浑身衣衫尽破,面色癫狂,魔神剑被他搂在怀中,任由那锋利的剑锋将他全身皮肤都划出血来。
穆笺卓吃了一惊,方才他功力消耗虽然大,但是他毕竟已是帝级高手,已迅速将真气恢复了七八成。他自当年重建青龙堂后,除了堂中事务外,平时都是闭关修炼,如今修为已经隐隐将要突破帝级中期了。
灭忍此刻几尽陷入疯狂的状态,挥舞着手中“魔神剑”疯狂地向穆笺卓、左凌霆怒斩裂击过去。左凌霆浓眉一挑,赶忙取出一根九节鞭,与灭忍对打起来。
他一生擅长鞭法,还好此刻灭忍似乎疯癫无比,出手毫无章 法而言,他才能护住穆笺卓。饶是如此,现在他也已经相形见拙,完全处于弱势了。要说真的交锋,左凌霆未必输于灭忍,但是这灭忍全然不顾自身伤势,只是一味攻击,逼的左凌霆不断躲闪后避。
穆笺卓身负青龙秘术、朱雀秘术、玄武秘术、白虎秘术四大秘术以及他自创的邪龙真诀,其真气恢复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望尘莫及,虽然只有短短片刻,但是他全身功力已然恢复到了原来的九成多了。
他的真气才恢复到九成,“无妄刀”就瞬间脱鞘怒出,“惊龙闪”破空斩出,狂啸声中,一道灰色的刀芒瞬间就劈斩到了灭忍的身前。灭忍仰天怒啸,双腿蓦地踩入地面,巨剑剑身一斜,就这么划出了一个圈,向那道刀芒迎去。
但这“惊龙闪”乃是穆笺卓凭借多年武学心得所创,一刀劈出,能够引出天雷缠绕,即便当年强如蓬莱西轮特、突厥冰雷子,也不敢如此毫无章 法地抵挡此刀芒。然而灭忍此刻心头疯癫,居然不躲不避,直接迎上,只听一声巨响,灭忍虎口迸裂,“魔神剑”倒飞出去,呛然插入地面。
灭忍虽然虎口被裂,但是身躯也抵挡不住这雷霆一击,右手手臂及至肩头骨骼尽裂,整个人踉跄地连转八圈,“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穆笺卓一刀才出,全身功力再次涌起,他知道这七刀已然激起了他自从玄功转化后被消灭了的魔性,但此刻他的“沉骨剑”早已经交给了蜀山派,也不怕什么邪魔之气,便劲催双手兵刃,身躯猛地一转,沉喝道:“邪龙贯杀!”
这一招乃是邪龙真诀中最强悍的一击,灭忍猝不及防下,被击中胸口,全身骨头尽裂,飞了出去。穆笺卓连发两记神功,一时也有些气喘,好在他已达帝级,数个念头间,真气已经飞速恢复。
穆笺卓喘息数下,猛地一声大喝:“左前辈,快走啊!”左凌霆猛地醒悟过来,连连点头,便与穆笺卓转身就跑,他们才跑出十几丈,那里蓦地一声怒吼:“穆笺卓,你给我记得!我灭忍身怀魔教‘无死无灭诀’,此生难灭,纵然你脱走千里,我也要手刃你首级!哈哈,我灭忍要杀的,还没人能逃掉!”
穆笺卓听的暗暗发恨,赶忙拉着左凌霆飞步逃走,二人功力高深,不多时已逃出了城去。二人知道灭忍的“无死无灭诀”高深无比,能够肉白骨,活死人,即便只有一口气,也能将人迅速获得新生。二人逃出城外两里多,便寻了处破庙暂时躲避。
穆笺卓在外打了只野鸡,回到破庙给左凌霆。左凌霆常年在外,烧烤极佳,一时香味四溢,穆笺卓经过这一日多次大战,早已身心疲惫,也不客气,接过便仿佛饿死鬼一般狂吃起来。
左凌霆怔了怔,摇头苦笑道:“穆兄弟,想来以你逆龙侯地位,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苦头吧?”穆笺卓摇了摇头,一时也懒得理会他的讥讽,嘟囔道:“谁说我没有吃过……当年在突厥战争中,与冰雷子激战一年,哪次不是在生死边度过。”
左凌霆心感好奇,便问道:“对了,听说突厥国师冰雷子武功高强,有多强?呃……与灭忍比?”穆笺卓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他比灭忍强多了,灭忍只不过是因为有‘无死无灭诀’和‘魔神剑’,不然他绝对不是我对手,而当初战败冰雷子,若非冰凉与智军帮忙,恐怕我就会死在他手里了。”
左凌霆暗暗颔首,抚须道:“你们与冰雷子的战斗经过,我听浸寒说过,唔……你稍后有什么打算?”穆笺卓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先回长安,青大哥在长安,如果灭忍再来,也多一份帮忙。”
左凌霆沉吟半晌,说道:“这样也好……对了,穆兄弟,你知道浸寒去哪里了吗?”穆笺卓一愣,愕然道:“冰凉?他不是该陪着你女儿吗?”左凌霆哼了一声,不觉吹胡子瞪眼起来,骂道:“他奶奶的,那个臭小子拐了我女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虽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好歹和老夫打个招呼啊!居然招呼也不打,就这么给我跑了!”
穆笺卓心头大乐,心道这的确是赵冰凉的行事作风,当下也不多言,专心对付手中的烧鸡。
第二天,穆笺卓便向左凌霆告辞,先偷偷溜回客栈取了马,再向长安赶去。
这一路都没有任何伏击,灭忍仿佛消失了一般,似乎不再追击他了。但是多年沙场积累下的经验,他也不敢大意,一路始终小心翼翼。
大约赶了半个月时间,他终于赶到了长安外一里远的佳罗林内。
才入林子,他便觉出几分不对,林内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几乎要窒息了,他心道不妙,暗暗警惕起来。果然,在他拐了数道弯以后,终于看到了一名黑袍男子默默立于道路上,他身旁的地面还插着一柄巨剑。
穆笺卓微微一滞,长吸一口气,翻身跳下马去,伸手一拍马屁股,笑道:“马儿,先去吧。”那马儿一声欢鸣,便向旁边跑了出去。穆笺卓剑眉一挑,走上前去,冷冷道:“灭忍,为何你要杀我?”
他已非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了,如今即将挂冠的他,身居青龙堂主的他,早已看透了人情世故,此刻虽有此问,但他右手已经一抬,一柄紫色的长剑已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被他握住,绽放着冷厉光辉。
灭忍冷冷一笑,眼中露出狰狞杀意,咬牙道:“不为什么,我灭忍杀人,从来不问缘故!”穆笺卓听的心头火起,冷笑道:“原来如此,可是你以为……我穆笺卓当真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吗?”
灭忍咧嘴一笑,冷冷道:“好!你杀了我!”穆笺卓一怔,尚未回答,蓦地灭忍仰天一声怒吼:“杀啊!你杀了我!”狂吼声中,他手中“魔神剑”蓦地翻卷扫出,将两旁林木尽皆砍倒在地,怒吼道:“来啊!让我彻底重入轮回,不要再经受着不死不生的境界,啊!”
随着他的怒吼,巨剑轰然向穆笺卓斩去。穆笺卓双目一变,“心剑”一声清吟,“浪滔天”瞬间翻滚而出。这一招连绵不绝,以万千缓劲化解对方无敌强悍之力。灭忍巨剑才入那连绵劲力中,便觉得阻力极大,不由沉喝一声,连催劲力,也不管手中反挫之力何其巨大,自顾自地将剑劲不断涌出。
穆笺卓一声长啸,手中剑光呼啸而出,双腿在地面连点数下,半空连转数圈,落到灭忍背后,一剑刺出。
刹那间,白光激射,紫芒尽吐,黑光缠绕,杀气冲天。
穆笺卓连着几个跟头,“砰”地摔倒在后,他左臂几乎失去了知觉,鲜血直向外流,而他的右肩则被一剑刺穿。他方才摔倒,已经纵身跃起,眼露骇然,以他如今的武体,虽不及当年蓬莱之时,但是寻常武器也绝难伤到他,此剑虽然是他父亲所铸,剑锋锐利,但他绝想不到竟然锋利至此。
而灭忍双臂颤抖,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面色竟然已经恢复如常。穆笺卓心中清楚,知道自己方才趁着落到他背后的机会,决定先一剑刺出,再抬步逃跑,谁知道他背对着自己,却仿佛看得见自己一般,“魔神剑”刚猛无匹地向后直扫而出。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右剑挑向灭忍的剑锋,左掌则倾尽自己六成的内力,攻向他胸口,不料此人身上的“无死无灭诀”居然如此了得,巨大的“魔神剑”反而向后挑开他的“心剑”,一下子就在其肩头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然而穆笺卓的雷霆一掌,也同时击在他胸口,但是灭忍功力了得,竟然直接将他这一掌震开。穆笺卓肩头负伤,又被灭忍以绝世内劲震伤,五脏六腑微微发痛,他虽然武体坚韧,但是还未到达连内脏都如金铁般的境界,此刻表面虽然无恙,其实已经身受重伤。
穆笺卓只觉脑间微晕,当年他会过无数高手,冰雷子、青琉璃、林若言、聂尘,他们或是剑法轻巧,纵横难测,或是轻功卓越,飘忽如影,未曾有一个如灭忍这般,大开大谰,气势十足,力达千钧,可掀泰山,便是当年蓬莱的蚩临,在虎魄附体后,也未曾有过如此威势。
他数个念头还未散去,已觉胸口越发疼痛,他心知不妙,急忙口中吹了记口哨,双足运劲,蓦地向后纵出十余丈,同时,一旁林中,先前那匹骏马也应声窜出,穆笺卓一足点起,高高跃起,已跳到了马身上。
灭忍不料他重伤之身,竟然还有如斯腿力,不由一愣。就在他这么一愣的功夫,穆笺卓已经驾马逃出了数十丈远。他倏地回过神来,口中一声怒吼,提着魔神剑就追了上来,他虽然攻击猛烈,拥有移山填海般的威能,但是轻功却非其所长,更何况天覆之后,寻常人再难御空飞行,故而其他如今功力,也无法追上那匹骏马。
穆笺卓将全身靠在马头上,他只感觉全身渐渐冰冷下来,鲜血不断地滴下,虽然真气不断循环流转,暂时止住了伤势,但他还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一时心头又惊又惧,不知不觉中,他已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