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乾坤之决
自白道一战,突厥兵被李靖、穆笺卓二人率领唐军大败,或被擒获,或于战场丧生,其余士兵零零落落,颉利、冰雷子等人带着一干将领向大漠深处潜逃而去,沿途不断有逃脱的突厥士兵前来加入,不出数日已有了数万人马。
冰雷子这数日来思忖对策,但两军差距之大,罕有反败为胜之几率,思考了数日,始终没有对策。
颉利自那日与他公开翻脸,便始终让吐鲁特派人守卫四周。这日正午,颉利见四周士兵有过万之数,心情舒畅,不顾身后有唐军追杀,竟然想要去四周山林狩猎取乐。
吐鲁特此刻正在自己帐中观看四周地图,闻得消息不觉心头大惊,慌忙带了数人赶了过来,尚未走近,便已遥遥看见颉利身披铠甲,背负长弓,手执弯刀,身后跟着数十名突厥士兵,执失思力站在一旁,面色愁苦,不住相劝。
吐鲁特瞧见这番情景,眉宇微微一皱,上前抱拳跪倒,恭声道:“可汗,此刻大唐军队就在我们身后,如果不快点开拔出发的话,恐怕我们就会被他追赶上的,如今还是先开拔为妙。”
颉利本来就被执失思力在旁言语弄的心烦意乱,如今又闻他前来罗嗦,一时不觉是怒上心头,怒喝道:“住口!我才是突厥的大汗,我要去狩猎,就必须去狩猎,吐鲁特,你马上给我滚开!”
吐鲁特面色微微一沉,面颊之上青筋俱突,咬牙道:“可汗,请您听吐鲁特一言,此刻速速开拔方才是应该之作为啊!”颉利眉宇一扬,冷冷一笑,森然道:“那么说来,我要去狩猎就是不应该做的事情了?”
吐鲁特一声苦笑,叹道:“可汗说是,那就是。”颉利闻言面色一冷,倏地一股怒意直慑心头,蓦地仰天大喝一声,双腿一夹,跨下宝马立时前足掠起,一声嘶啸,向前疾冲而去。
吐鲁特不料他竟然当真策马前驱,一时躲闪不及,被这西域宝马踹飞了足有六丈之远,颉利所骑宝马出身大宛,乃汗血宝马和赤兔神驹的混血种,这一冲之力何等了得,一时不由全身筋骨欲裂欲断,喉头似有一股暖流不断地涌动,倏地面色赤红,“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执失思力呆了一呆,眼见颉利又要策马前冲,将吐鲁特性命视如无物,慌忙上前拦住,慌乱道:“可汗,吐鲁特乃我突厥名将,素来战功显赫,可绝对不能将他……”他话音尚未落下,颉利手中马鞭便遥遥一抽,执失思力脸颊之上立时掠过一道鲜红鞭痕。
执失思力被他马鞭一抽,一时不由退了数步,颉利待他方才退开,随即双腿又是一夹,就要驭动跨下宝马自吐鲁特身上掠过。吐鲁特瞧他动作,便知要糟,心头不由暗暗一叹,苦笑地想道:“想不到我吐鲁特纵横半生,为可汗劳心劳力,最后却死在他的手中,可笑可笑……”
一个念头尚未转尽,眼前倏地一黑,耳边陡然雷声大作,似有天雷降世,昆仑崩塌一般,脑中惊愕还没结束,一道雷光纵横而出,随即便听一声悲鸣,一道鲜红血迹直掠半空,射出数丈之远。
他呆了一呆,向前看去,只见颉利摊倒在地,目光中流露出惊恐之色,而方才那匹跨下宝马,西域神驹,早就已经被那人一掌之威,震的是头骨尽裂,血溅三丈,身躯不住颤抖,似有极大痛苦。而他与颉利之间,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面色阴沉,正是冰雷子。
他想不到竟会被冰雷子所救,一时愕然无语。
冰雷子一身玄功傲视天下,少有敌手,方才虽然仓促出手,但“冰雷内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世心法,冰属阴,雷属阳,二者融合,能令对手生不如死,这宝马虽然是西域神驹,但终究是畜生一道,被他一掌之力,立时便魂归西方。
冰雷子此刻面色阴沉如水,冷冷地看了眼颉利,眼眸之中光芒微微抖动,淡淡说道:“可汗,好端端的,为何要杀吐鲁特将军?”颉利嘴唇抖动了半晌,喃喃道:“他……他……本王要去打猎,他却……却强行阻拦……”
冰雷子眉宇微微一沉,目光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沉默了片刻工夫,转身走到了吐鲁特的身旁,半蹲其旁,指若飞电,在他身上诸穴飞走掠过,每弹一指,吐鲁特的面色就红上几分,随着冰雷子指动如风,面色越来越红,倏地身躯一震,一口鲜血吐出,咳嗽了数下,低声道:“多谢了……”
冰雷子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看向颉利,目光中冷寒如光,凌厉似雷。颉利被他目光所慑,身躯颤了一颤,慌忙爬将了起来,退到了众侍卫圈之中,惊恐地看向他,如畏狼惧虎一般。
冰雷子冷冷一笑,却如若未见,双手倒入长袖,负于背后,抬头看向漫漫天穹,其上烈阳高照,金光四射。他目光微微掠过几分惆怅,喃喃道:“你给我听着,战场兵阵之处,我不如吐鲁特,我只会负责保护好大家,而战场之上,就交给执失思立与吐鲁特二人,你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会很乐意将突厥王朝彻底毁灭。”
话到最后,一股冰冷的杀气轰然卷起,震慑四周,众人为他气势夺魂,尽数呆滞。冰雷子本就是一方高手,一身玄功震慑天下,如今挟怒而发,四周的普通士兵如何抵挡的住这杀气,纷纷双腿酸软,摊倒在地。
冰雷子话语方才说完,目光倏地一凛,调头向东看了过去,瞳孔骤然收缩,喃喃道:“他们……终于出手了吗……”
就在距离突厥军队驻扎地的不远处,四道身影对足而立,红、青、金、白四色彩光扶摇直上,流转于半空之上。
羽宏笑以指抚额,淡淡道:“单打都斗,还是如当初那般,以二敌二……”霍维长袖轻展,白眉如剑般掠起,微笑道:“成源兄?”叶成源眉宇倏地一沉,目光看向那道亮白如雪的身影,目光中显露出几分冰冷之色。
帝蠃犹自站立原地,淡淡的一笑,轻轻道:“本仙主已达皇级后期,三位呢?”羽宏笑漠然看来,淡淡道:“本王大乘。”叶成源目光慢慢收敛,那张金色大弓倏地放出低低龙吟,弓身之上的金色长龙瞳孔之中异彩流连,似乎要破弓而出。
他默然站定,金色的长袍顺风而舞,悠悠飘荡着,淡淡笑道:“不过大乘之境……”霍维双目光芒微敛,微笑道:“大乘?”叶成源瞳孔骤然收缩,如剑似电,冷冷注射到霍维的脸庞上面。
霍维如若未觉,依旧谈笑,羽扇轻拂,浑身气息仿佛一片飘云,忽隐忽现,若有若无,似巫山烟雨,又似漫天星辰,缥缈不定,虚无错杂,叶成源宛如实质的目光,顿时注射到了空处。
约过半晌,叶成源缓缓闭上眼睛,浑身气势收敛,宛如一尊石佛般伫立,轻轻道:“你到了大乘?”霍维微微一笑,羽扇轻拂,淡淡道:“我于修真界连败八城城主,战九头邪祖,杀狂雪妖帝,你说……我是否大乘?”
叶成源眼眸微动,背后长弓金芒大作,一声嘹亮的凤吟直冲九天。霍维见状眼神一凛,还未开口,就见一道红光直冲天穹,破空而出,漫天之中,仿佛皆是血色火焰一般,一道火红人影纵步而出,朗声长笑道:“好一个‘凤舞九天’,叶老儿,看来你当真已经到达那个境界了!”
羽宏笑话音方落,一道血色红光自他掌间绽放而出,呼啸声中,那红光形如月牙,状若龙剑,长笑道:“哈哈!吃我一记‘太乙离炎刀’!”喝声如雷,四周血炎纷纷舞动,如古龙一般掠走而出,凝聚为龙,张牙舞爪,扭动身躯,呼啸扑上。
叶成源凤目之中冷芒凛然,口中疾声怒喝,长弓骤然提起,左手五指扣弦,劲催弓弦,三招“风月流华箭”疾射而出。羽宏笑一声闷哼,右手一甩,怒炎大作,喝道:“好贼子,想不到你果然已脱离大乘,游走天界了!”
叶成源冷冷一笑,淡淡道:“谁会像你,自负神州之王,却始终未脱凡人境界。”羽宏笑哈哈一声长笑,长袖翻卷,似狂龙出海,怒蛟乱江,赤色烈焰滚滚而出:“吃我的‘赤明帝诀’吧!”
羽宏笑狂笑声中,不断挥掌四扫,劲风席卷,怒炎轰鸣,将这茫茫大漠化为了阿修罗地狱。帝蠃瞧他出手,目光中掠过几分惊讶之色,眉宇倏地一沉,步子略略一侧,一道柔百光华直射长空,亮如星斗,形如古剑,破天怒斩而出,斩的正是“雀侯”叶成源。
叶成源不料二人竟然联手一击,目光中闪过一分愕然,但并无恐惧,双袖翻卷如龙,由左至右,重叠似浪,漫漫金光倾泻而出,将那漫天怒炎尽数挡在了外面,随即目光一亮,只听外面一声惊哼,他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收袖站定。
他一收手,漫天的金光红芒骤然爆涨,却未向他轰来,反而如烟火般倾泻飘洒而开,随即便听羽宏笑一声惊呼,红影一闪,闪到了帝蠃身旁,一把将他扶住,惊道:“老蠃,你没事吧?”
帝蠃一声苦笑,从怀中取出一只青色瓷瓶,嘴角慢慢露出一点苦涩的笑容,叹道:“想不到真如明龙子所言,我终有一天会吃它。”霍维站立一旁,当看到那只青色瓷瓶,目光微微一变,喃喃道:“神机四枢丸……”
羽宏笑闻言目光大变,身躯不由颤动了一下,骇然道:“老蠃……你……”帝蠃微微一苦笑,面容陡然一肃,看向羽宏笑,沉声道:“倘若你能回去,就告诉他们,我任命君若策为新一任的岛主。”
帝蠃面容严肃,此言竟然是在交代后事,难道他已感到自己不能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