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抗北距(一)
城外战争结束时,张彬还没醒来,天渐渐黑了,就像是战火熏染黑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悲哀。
死人总是一个悲剧,不管是死的什么人,张彬醒来以后再次登上城楼,城下的黑衣战士正连夜打着火把在搬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处理办法很简单,战友的挖坑掩埋,敌人扔山上,自然有狼会将尸体吞到肚子里消化。
搬运着尸体的战士们默无声息的忙碌着,他们早已经麻木了,今天是自己掩埋战友,也许明天就是自己被战友搬运去埋葬,人生机遇无可预料,尤其是作为一个军人,生逢乱世的军人。
张彬在城楼上站了许久,他左右两名亲兵一人举着一支大火把,将他的身影倒影在城下,巨大而模糊。
刘熊和木江维此次私自迎战,失去了两千六百多骑兵,虽然消灭了北唐军队一共两万兵马。
他们二人此刻正跪在张彬的书房里请罪,可是迟迟不见张彬来书房,仿佛知道他们两人会来请罪,故意避而不见。
“张帅,刘将军和木将军此刻在您的书房等您!”刘熊的一个亲兵见扶不起两位将军,于是匆匆跑过来告知张彬。
张彬在看一本书,大概是看的入迷了,于是这名亲兵再大声说了一次,张彬才抬起入迷的眼睛,说:“让他们先等着吧。”
“可是……张帅,他们两位将军可是跪在书房里的,扶都扶不起!”
“啪!”的一声,书被重重砸在桌子上,将张彬身边的两个贴身士兵吓了一大跳,只见张彬脸色突然变了,怒目横视,盯得那名亲兵遍体生寒。
“我书房的椅子呢?谁拿去了?竟然让两位大将军跪在书房,吃了雄心豹子胆?”张彬的声音显得很愤怒。
南唐动了,穆帝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他亲自布置战略方案,令三支部队从三个方向攻击北唐军队。
北唐派出去攻打黑衣军的两万兵力打了水漂,只跑回了数十骑向关飞报告全军覆没的消息,其余的全部成了山上野兽的食物,战乱年间,食肉动物找个食物非常简单。
北唐部队一共才五万人马,挂了差不多三万,此刻要剩下的士气不振的两万兵马面对南唐三路军队一共十万兵马,岂不是自寻死路?而且还有态度暧昧的黑衣军。
关飞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夹着尾巴跑。
他在北唐部队来的路上埋了几路埋伏,为逃跑争取了宝贵时间,一些粮草辎重无法带走的,全部抛弃在营地,一把火烧成灰。没有军需粮草的他只有朝刚刚用空头支票买下来的原州跑去。
原州境内还有北唐后来派来的一万兵马,这是用来平息原州境内的民愤的,镇压局势的,必要时刻充当正义的化身杀几个暴民。
原州也是黑衣军来往经过的必经之路,在关飞与黑衣军开战的时候,原州境内的北唐军队不得不小心翼翼,防备庖州的黑衣军突然杀出来,北唐的将军除了关飞一个,没其他人愿意和黑衣军作对,万一耗上了,第一反应是求和,求和不成但求自保。
关飞率着部队进入原州,立刻将手下残余的部队分开防守,几个重要的路段全部埋伏上北唐士兵,只要黑衣军在这里一过,保证没他们好果子吃。
可惜黑衣军就像得到了消息,愣是不从这些地方经过,潜龙平原也没出来一兵半马,更没有出来所谓大部队。
张彬变了性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跳出来宣布和北唐军队势不两立,关飞派出去的攻击部队扔下两万具尸体,黑衣军方面再无表示。
穆帝派出去的三路大军扑了个空,只有堆得像山一样,粮食被烧后的灰烬。
南唐的主帅望着这一堆灰烬,露出会意的微笑。
关飞的仓皇逃离让南唐士兵士气大振,关飞以及所属现在的处境就是一只过街老鼠,狠狠的得罪了这边最大的恶霸黑衣军,又和这边最大的地头蛇南唐也有无法解开的梁子。
张彬没有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已经是很对得起陵帝了,他倒不怕北唐的那张支票不兑现,除非北唐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否则盖着原中唐国玺的欠条是他们无法抵赖的。
“张帅,求您去书房一趟吧!”这次来的是木江维和刘熊两人的亲兵,齐齐跪在张彬脚下求张彬去书房一趟,刘熊和木江维在书房等了两天,张彬就有两天没有去书房,他们二人若不是身体还算强悍,早就晕倒了。
张彬手里的书翻了两天,大概是太深奥的缘故,总是在看第一页,没有翻动。
他挥了挥手,说出三天说得最多的那句话:“好的,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两名亲兵面面相觑,张彬说出这句话等于说:“你们走吧,我懒得去!”
“张帅!”刘熊的亲兵已经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他是刘熊亲手选中的,性子和刘熊很像,都是混人一类。和刘熊这混人呆久了,感情自然也深,他哭得最是真切,拉着张彬的裤腿恳求。
张彬这人还是比较心软的,受不了士兵如此恳求,于是点了点头,将手中那本深奥的书放下,叹道:“哎……走吧!”
这两个亲兵像孩子一般兴奋,立刻站起来将脸上的泪痕擦掉,在前面开路。
“自摸……哎,这该死的牌!”隔老远,就听到刘熊的背着嗓子兴奋的大喊。
“自摸!”是木江维的声音:“哈哈,老熊,你等了半天的七筒被我摸了,来,拿钱拿钱!”
书房门没关,里面摆着一张麻将桌,东西南北分别坐着刘熊和木江维以及他们手下的士兵,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牌。
他们两名士兵面面相觑,刚才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们两人跪在地上,怎么一转眼功夫,就在打麻将了,难怪他们叫自己不要去求张彬来。
张彬跟在几个士兵身后,一声不响的走了进去,书房比较大,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老熊,别看你脑袋瓜子平时不灵光,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么好的招,哈哈,难得不需要打仗,清净一回啊!”木江维一边搓麻将一边感叹。
“那是,我老刘的聪明岂像你们,随时非得挂个牌匾到脑门上面标榜自己是聪明人?”刘熊得了一次夸奖,兴奋得哈哈大笑。
“你说老大到底会不会来书房?”木江维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吧,老大肯定不会来,要知道我们两可是罪将,跪在书房里思过,老大一来,我们这过就得思完了,我相信老大可没这么好心,希望我们就思这么一会儿过。”刘熊分析得头头是道,如果不是他这个忠实亲兵去哀求,张彬肯定不会来。
“来,继续继续,一筒……”木江维打了一个牌。
麻将是张彬发扬光大的,现在黑衣军里,不会打麻将的黑衣战士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黑衣战士。
闲暇时候,无论是谁都喜欢摸上一把,在军队休息时刻,打打麻将,只要别赌博,还是允许的,俗话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张彬很开明。
“老木,我这牌好得没话说,看来你得为我洗一个月衣服了……”
“你已经要为我洗四个月了,减去一个月也还有三个月,别得意。”
张彬悄悄走到刘熊后面,看到刘熊正在犹豫不决打哪个牌。
他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怒道:“猪,不能打这个,你打这个就是小相公了!”
张彬手很重,打下去闹得刘熊手一震,然后那张打出去就是小相公的牌跌了出去。
桌上四人望着张彬,面面相觑,刘熊和木江维面无人色,一哆嗦差点一泡尿洒在身上。
“胡啊,老木,胡了这把,加上小相公,老熊就得为你洗八个月的衣服了。”张彬催促着。
“老木,就等你放炮了!”张彬熟练的理着牌,胸有成竹的望着木江维,仿佛木江维马上就会放炮似的。
“三条……”木江维小心翼翼的打出牌。
张彬望着他微微笑了笑,然后摊开手里的牌,说:“不好意思,老木,我胡了。”
木江维一脸苦色,和同样一脸苦色的刘熊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老大,我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