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战争阴谋(三)
曹德挥挥手,很狗屁的驱马上前几步,大声喝道:“前面的贼子,我乃曹武大将军帐下征北将军曹德,今奉大将军令,前来讨伐逆贼吕昭君,识相的快快让开。否则本将将你当成逆贼给灭了!”
这几句话很没营养,如果要让,古君就不会横路相拦了。
“曹家的狗腿子,曹武心怀不轨,妄图称帝,路人皆知,现在倒打起正义的旗号来侵犯吕将军,我等堂堂黑衣将士,哪会让你如愿,今日不要吕将军来收拾你,就让我黑衣军来替天行道吧!”古君说得虽然中气十足,却明显语言组织能力不行,说得也不那么冠冕堂皇。
得到这句话,曹德理由足了,大喝:“狗贼定是吕昭君一党,一并灭了!”
话音落,身后曹军精锐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杀上去。
黑衣军一直等其冲到附近百米,才将阵型变动完毕,将前方拉开一个大口子,像一个大麻布袋子,等敌人自己钻进去。
一个新手将军对上一个菜鸟将军,可谓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没有主将曹德的命令,曹军士兵明知不妙,也只有硬起头皮往里钻,后退或者停步不前可是曹武的大忌,在后方时刻有军法处的士兵观察,一旦有士兵临阵逃脱,直接杀死。一般来说,在曹军,军法处的士兵是部队的十分之一,可以保证部队的纪律性,关键时刻可以充当普通士兵上前线。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当然是选择伸头了。曹武赏罚也分明,临阵退缩者死,但战场上立功的奖励也非常丰富。
曹军冲进袋子里后,古君立即下令合围包饺子。
四千多曹兵被黑衣军围在中间,情势危机,曹德急忙将军法处的五百士兵调上去打一个缺口,他实在不是一个高明的统帅,如此明显的陷阱都没看出来,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五百军法士兵平日里仗势欺人,养尊处优,缺少锻炼,一上战场不说怯阵,至少发挥不出五百个战士应该能发挥的作用。而且缺乏团体作战意识,又过度自信,于是被古君派出一个中队,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给打散了,根本没接触到黑衣军围成的包围圈。
知道要糟的曹德默默祈盼后面的部队快点来,好让自己不全军覆没回去,否则曹武的面子不被自己丢尽?
包围圈中的曹兵士气已乱,各自为战,根本不是单兵能力极强的黑衣战士的下饭菜。
所幸古君不愿意赶尽杀绝,似乎抓些俘虏更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他派出一些大嗓门,扯着破落嗓子大吼:“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在中唐军界流传着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曹家军,虽然曹军在战场上不是常胜军,但其脖子硬一直广为流传,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信念,不败的军队并不可怕,不怕死的才是可怕的。
曹德身边仅仅剩下几个和他一样平庸的偏将,一见这个情况,一个劲的说:“将军,我们且逼贼子锋芒,日后再来雪耻。”
曹德其实何尝不想跑,他可以想象回去见了曹武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斩首也许是最轻的判决。曹武的喜好他最清楚了,对于临阵逃脱他绝对不会轻易原谅。
左右望了一眼,曹德长叹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两行浊泪在他圆乎乎的脸上流下,很快滴湿衣襟。
“父亲……”他的旁边有一个面如冠玉,潇洒翩然的少年将军,看他身上的着装,应该是团长一级的将领,细皮嫩肉的显然是靠着父辈余荫才爬上这个位置的。
曹德回头望了儿子一眼,心沉沉的像缀着一个大石头,他道:“绣光我儿,你快快离开这里,告诉大将军,我曹德用生命向他效忠了!”
父子二人相顾流泪,片刻后,曹绣光调转马头,朝济州方向驰去,在他的身后,跟着曹德帐下的几个将领,余下曹德孤身一人在沙场。
曹德回首邀望儿子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地平线,缓缓抽出腰间宝剑,吩咐击鼓士兵擂战鼓。
沉重,缓慢而深沉的鼓声,一声声如敲在曹德心房,一直扮演着老实忠厚,在政治上深藏不露的他难得脸色狰狞一次,恶狠狠的盯着过来的黑衣战士,竭嘶底里大吼:“狗贼,我和你拼了!”
古君神色诡异,不知是笑还是同情,淡淡望着这个垂暮的老头,在他眼里,曹德就是一个老头。
一个即将赴死的老头子罢了。
战马发出最后的嘶鸣,它即将和出生就伴随着的主人一同赴死,和主人在平平淡淡无可称颂的人生中,划上一个最光辉的句号。
几支羽箭飞来,有两支穿透曹德的盔甲,在后背露出来,有一支射在他的手腕上,使他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另外有一支射在了战马咽喉,马嘶鸣半声,倒地死去。陪它一起死的,还有他的主人,曹德。
主将一死,又没有军法处督战,曹兵无心恋战,纷纷扔掉武器投降。此时,四千多曹兵仅剩千余。
古君清点人数,伤六百四十,亡两百七十一,俘一千八百。可谓大获全胜。
回到帐中,向闭目养神的张彬汇报战绩,原以为张彬会夸奖自己,谁知只淡淡的说:“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古君面带疑惑走了,留下一个伤脑筋的张彬,长叹为什么他手下的将领都这样有勇无谋,只知道一味打杀,至于打杀导致的后果则不管不顾了。曹德是曹武的心腹,如今将人家弄得全军覆没,还杀了主将,无疑是打了曹武一个大嘴巴,五指印会让曹武记恨一辈子。黑衣军又将结下继莫朝阙的又一强敌,而且这个敌人是自己国家的。
外敌可挡,家贼难防,古训啊古训!不怕你来明的,就怕你玩阴的,历史上阴沟里翻船的事例难道还少吗?
张彬派古君出去的目的就是想将曹军顶住,吓走这一波后就可以不管吕昭君了,作为盟友,出一场力已经够仁至义尽。古君这家伙平日里看上去机灵,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和曹武结成死敌。
事情既然到这地步了,后悔也没用,现在仇也结了,该是拜访吕昭君,去和她商量些事的时候了。
吕昭君在帐中看书,穿着一身白色轻盔甲,桌上放着佩剑,头发自然披下,明显是洗过不久,湿湿地散发出淡淡幽香。表情庸懒,哪像上午那副女煞星的模样。
张彬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知道这辈子吕昭君开口请自己坐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是吕昭君看他不来,而是她性格如此。
“张将军,怎么有闲情雅致来我这里坐坐,有何要事?”
“吕将军,张某此来,的确有些事要和将军谈清。”
“将军请说。”
张彬清清嗓子,道:“今天下午的战事吕将军想必得知了。”
“是的,张将军的援手之德,我感激不尽。”吕昭君将手中的书卷扔到一旁,淡淡道:“黑衣军神勇无比,大获全胜,令人佩服。”本来一句奉承话在她口里说出来,一点佩服的意思都没有了。
“我军将曹武派来的军队一举歼灭,并杀了主将,为将军结下曹武这个敌人。”张彬的意思是歼灭曹军是为了吕昭君,吕昭君不是笨蛋,如何听不出,她笑了笑,道:“张将军想说什么?”
“我想,庖州与白州相隔甚近,是否能结成互通有无。”
“张将军,庖州与白州同属中唐,将军的意思是说我白州闭关自守,不认宗祖咯?”
“张某并无此意。”张彬皱皱眉头,和女人谈生意真的不容易,女人天生会装傻,而且天生是侃价高手,心思粗犷的男人哪是女人的对手。
“张将军,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也不喜欢吞吞吐吐,有什么您请直说。”吕昭君先不耐烦了。
“呵呵!”张彬笑了笑,道:“乱世之中,为了自保及发展,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张某的意思是白州与庖州结成军事同盟,互帮互助,那么白州的敌人也就是庖州的敌人,一方有难,一方鼎力支援,不知吕将军意下如何?”
张彬这算盘打得好,所谓白州的敌人就是庖州的敌人,那么庖州的敌人自然也是白州的敌人,白州就曹武一个大敌,而且已经和张彬结仇了,但莫朝阙、镇北王、镇东王、白子磐等等可和姓吕的没半点厉害冲突。算来算去,张彬还是赚了。
凡是懂点生意经的都知道这算盘划不来,张彬却十分自信吕昭君会当场答应,果然,吕昭君低头沉思半响,还是应下来了。
因为张彬成为她的盟友,一直孤立的白州将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以祖父和张彬的渊源,加上结盟等一系列关系,不信白州有难张彬会坐视不理。名声啊名声,自古坑了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愿意为名声而被坑。
至于张彬背后复杂的关系,就不是她考虑的范围了。毕竟白州现有的实力仅能自保,张彬就算在困难,总不会叫一个和自己一样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来救济他吧。
政治说简单,也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