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丈夫与谭柏钧一起创业,所有重担一肩挑,从没有过怨言。赵定远对她的感情很深,表面上看着是怕她,其实心里疼她得不得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很少带她出来帮忙应酬,自己也绝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一有时间就跑回去陪老婆孩子。一般来说,每次有人要给谭柏钧介绍女朋友或者有女人死缠烂打,赵定远就会带她出去江湖救急,叶倩觉得好笑,自然要拔刀相助。
申行长他们都没带老婆,屋里坐了几个女子,看上去很年轻,瞧了一眼她们的衣着打扮谈吐神情,谭柏钧便没有理会,只跟几位男士寒暄。
招呼都打到了,申行长才将手伸向刚才一直在与叶倩聊天的女子,笑着说:“来来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谭柏钧带着礼貌的笑容,淡淡地看着那个欣喜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女人。申行长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她的情况,姓梁,父母是本市有名的梨园前辈,喜欢听戏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其父现在是政协委员,她今年二十九岁,戏剧学校毕业,以前唱花旦,后来演电视剧,在某部有名的电影大片里似乎是个拿得上台面的主要配角,还自己写歌词,灌唱片,专辑很畅销,等等等等,总之就是才貌双全。说完梁姓女子,他再大大地把谭柏钧夸奖一番,这架势一看就是在组织相亲。
谭柏钧始终带着客气的微笑,对他的溢美之词不断摇头,很谦逊。那位梁姓女子身材娇小,长相甜美,长发飘飘,脸上的化妆很精致,但近距离的时候能明显看出比较粗糙。大概在本市她也算是名人了吧,除了叶倩沉着稳重,她的气场压不住外,其他几个女人虽然年轻,却都与她相形见绌,因此她很自信。谭柏钧看着她,脑海中忽然飘过沈念秋的脸。虽然酒店规定要化淡妆,她却只是用一点粉色唇膏,脸上抹点护肤霜就完事,看上去却没人会置疑她是否化过妆。她也从不用什么面膜之类的东西,白天累得不行,晚上洗个澡就往床上倒,皮肤却像温玉,细腻光滑,手感极好,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去抚摸,夜里更喜欢抱着她睡。
他走了一下神,梁小姐说的一大堆仰慕都没听清。等她满脸喜悦地把话说完,他才回过神来,以不变应万变地微微欠身,淡淡地说:“梁小姐,幸会。”
赵定远便接过话,大声建议,“我们摆两桌吧,反正地方大,都坐得下。”
申行长说:“行行行。”
大家都心里有数,就自动分开,井然有序地坐下。申行长与谭柏钧一桌,另外还有两位男士,女人便坐到他们身侧看牌。梁小姐搬过椅子来坐到谭柏钧身旁,又张罗着给他端茶过来,那姿态仿佛已经是他的女朋友。这种场面谭柏钧见多了,完全无动于衷,对她说“谢谢”,却没有碰过那杯茶。
他们都是朋友,用不着故意放水,因此战况激烈,血战到底。大家都是高手,一直有输有赢,谭柏钧基本不说话,其他三人或遗憾或惊喜,笑声不断,气氛很轻松。
打了几圈,申行长闲闲地说:“谭总,听说你有女朋友,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我们都不知道。”
另外两个朋友就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谭总不够朋友,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嘛,别当宝贝藏着。”
梁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看着面前这个俊朗潇洒的男人。
谭柏钧不动声色地扛了一张牌,在他们“哎呀”的懊悔声中微笑,淡淡地道:“这是私事,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一直没提过。我女朋友比我小七、八岁,在国外留学,我有时间的话会去看她,等她毕业了就打算结婚。”
申行长与另外两个朋友不肯罢休,认为他说得太简单,兴致勃勃地问长问短,谭柏钧这次没有像过去那样讳莫如深,一直泰然自若地对答如流。
“长得漂亮吗?”
“怎么说呢?我觉得她挺好看的,个子也高,有一米七。”
“这么高?不错啊,你就高,配你倒很合适。”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学什么的?”
“管理。”
“哦,那将来可以回来帮你了。”
“对,她肯定会成为我的好助手。”
“你把人家一个人放在国外,也不怕她跑了。”
“不会。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人很单纯,很重感情,应该不会变。”
“哦,你真好福气呀。”
说到这儿,大家的脑海里都自动描绘出那个远在异国的女孩的形象,年轻、漂亮、纯洁、专一、身材高挑、才能出众,那绝对是男人挑老婆的首选,都觉得这位梁小姐的机会很渺茫。演艺界比其他行业乱得多,潜规则层出不穷,光是“纯洁”这一条,那个女孩就立于不败之地。谭柏钧是著名的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如果不是他结过一次婚,只怕大家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一个从不贪花好色的男人,你连勾引他上床的机会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办法把他撬过来?
其他几个原本心里有点嫉妒的女孩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位梁小姐,然后放松地坐到一边去聊天、嗑瓜子、打扑克。而这位影视歌三栖明星虽然有些沮丧,却并没有退缩,在娱乐圈里,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要披荆斩棘,这点小小挫折根本不算什么。这么极品的男人哪里会没女人?她在一个公众场合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为他倾倒,后来想方设法托关系找朋友,用尽手段,这才终于有人引荐她到申行长这儿来,并让他答应帮忙牵线搭桥。别说这个极品男人只是有女朋友,就算他已经结了婚,她也要想尽办法得到他。即使不能结婚,做情人也好,她全都不计较。
她在那里暗下决心,谭柏钧却视她为无物,表面还是礼貌周到,后来实在对她的关心体贴有点不胜其扰,便笑着说:“小叶,我这儿打着牌呢,你帮我陪陪梁小姐。”
他身边的女人赶紧识大体地摆手,“不用不用,我就看你打牌好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客人,不能冷落的。”叶倩笑容可掬地过来挽住她,把她拉到旁边的沙发去,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要听她讲八卦。
她们这一聊,那几个女孩也来了兴趣,马上围过来,这个问刘德华,那个问谢霆峰,七嘴八舌,顿时让梁小姐脱不开身。
牌桌上鏖战得如火如荼,谭柏钧手风不顺,傍晚结算时一人独输。赵定远倒是大赢家,哈哈笑着伸手向同桌的朋友收账。
申行长笑嘻嘻地把谭柏钧输给自己的钱收进包里,随口调侃,“人家说情场得意,赌场就要失意,果然是真的。”
谭柏钧想了想,似乎自己现在应该算是情场得意,便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们随后到餐厅去,那里早就接到赵定远的通知,安排的是豪华包间,菜也备好,客人一到就马上通知厨房。
梁小姐仍然坐到谭柏钧身旁,赵定远是老江湖,一看她端酒杯的架势就知道谭柏钧今天非醉不可,马上出去给张卓打电话,让他过两个小时到酒店来,护送谭柏钧回去。
很快,丰盛的菜肴就上齐了。两位行长和几个朋友轮番轰炸,与谭柏钧和赵定远互相敬酒,喝得很痛快。梁小姐则主攻谭柏钧,还不忘奉承申行长与陈行长,又祝赵定远和叶倩恩爱白头,伶牙俐齿,八面玲珑,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言行举止之间都散发着娇柔、妩媚、性感的气息。如果是一般男人,很可能会被她打动,但谭柏钧却始终淡淡的,对她很疏远,完全当她只是初次见面的客人,除了“谢谢”、“请”、“不客气”之类的礼貌用语,基本上没什么话。她却并不气馁,酒至半酣时借着气氛热烈,缠着他要名片,除赵定远夫妇外,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谭柏钧想着反正申行长知道自己的电话,也不可能保密,便给了她一张名片。她马上拿出手机打过来,落落大方地说:“这是我的电话。”
谭柏钧点点头,根本就没碰自己的手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都认为他是心里装着女友,不愿意跟别的女人有纠葛,真是不折不扣的好男人。
闹到最后,谭柏钧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申行长他们只是半醉,意犹未尽地说要继续打牌,赵定远自然奉陪。梁小姐正要提议自己可以送谭柏钧回家,张卓推开门走了进来。
申行长认得他是谭柏钧的秘书,这时已经忘了要撮合梁小姐与谭柏钧的好事,理所当然地说:“小张,你来得正好。谭总喝醉了,不能开车,你送他回去吧。”
张卓微笑着点头,过去搀住谭柏钧,然后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就扶着自己的老板迅速撤离。
赵定远松了口气,马上挥洒自如地招呼着他们去茶坊继续战斗。那位梁小姐很失望,但仍然没有失态,笑着与他们一起走了。
张卓开车走到半道上,谭柏钧就有点清醒了。他坐起来看了看,对张卓说:“就在这儿放我下来吧,我还有事。”
张卓不放心,“我送你去。”
谭柏钧的头晕得厉害,心脏狂跳,手脚发冷,浑身都不舒服,心里却很明白。他不想回自己冰冷的家,却也不想让张卓知道他要去沈念秋的家,可又没把握自己能清醒地叫车,平安地到他想去的地方。
张卓没有停车,只是略微放慢速度,等着他吩咐新的目的地。谭柏钧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直没吭声。他在心里回想着,张卓跟了自己很长时间了,一向沉稳,对任何事都守口如瓶,从来没人能套出他的话来,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想了一会儿,他便轻声说:“送我去小沈那儿。”
“好。”张卓没有惊讶,也没有提问,只答了一个字,便掉转方向,朝沈念秋家疾驰。
到了小区门口,谭柏钧说:“就停这儿。”
张卓刹住车,看着他下车往里走,直到他转弯不见了,这才离去。从头到尾他都很平静,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夜很静,虽然谭柏钧的脚步声很轻,坐在客厅里的沈念秋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迅速收起绣布和线,把袋子塞进电视柜,然后跑过去开门。
谭柏钧努力稳住脚步,晃进屋里。沈念秋帮他脱下大衣挂好,伸手抱住他的腰,扶着他往里走。谭柏钧倒在沙发上,将她揽过来抱住,喃喃地说:“以后可能会有个女人到酒店来,搞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张知道我的规矩,会去挡驾。如果他挡不住,你再挡。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发生,以后也会有很多,过去通常都是小张摆不平就让定远来,现在你是我的助理,就帮我处理了吧。”
沈念秋很高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谭柏钧摇晃着站起来,脱了衣服去洗澡。
沈念秋不放心,一路跟着扶着,又帮他擦身、吹头发。谭柏钧躺在床上,在电吹风的嗡嗡声里梦呓般地问:“你晚上吃饭没有?”
沈念秋柔声回答:“吃了。”
谭柏钧放了心,立刻陷入沉睡中。
沈念秋关上吹风,凝视着他安静的脸。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俯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