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驸马咬牙切齿,朝前大骂了一句:“混蛋!”
“谁?!”隆庆公主猛地惊醒,眼里还残留着一丝丝情欲,待到发现是自己的丈夫,不免露出几分尴尬。赶忙裹紧了衣服,从堂兄的怀里站直出来,轻轻推了推他,“麻烦来了。”
河间王正好背对那边,闻声回头,看到了周驸马,神色依旧不慌不忙,好似他才是正主儿,而对面暴跳如雷的那个男子,反倒成了奸夫。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周驸马怔了怔,继而脸上笼起一层浓浓的绿云,尖锐怒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方才我什么都看见了,也都听到了!你们两个……两个混蛋!”
隆庆公主气得跳脚:“你敢骂我?!”
周驸马怒道:“我为什么不能骂你?你做了,还不许人说?就算你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背着丈夫偷人,也是……”
隆庆公主听不下去,尖叫道:“快让他闭嘴!”
“别急。”河间王勾起嘴角一笑,“我这就让他闭嘴。”
隆庆公主还在愤怒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哗的一下,河间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下一瞬,毫无预兆地朝驸马狠狠刺了过去!
周驸马嘶声:“你……杀人灭口。”
河间王阴沉着脸,不回答,一剑、一剑、又一剑,直到对方胸前一片殷红,然后阴森森地回头一笑:“你看……他再也不会骂你了。”
“是、是啊。”隆庆公主的脸色有点发白,她不是舍不得驸马,更不怕他死了,但是亲眼看丈夫被杀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害怕,忍不住微微侧首,想避开眼前的血腥场面。
周驸马捧着鲜血汩汩的胸口,目光震惊无比:“你、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捉奸的,反倒会被当场刺杀!不甘心地喃喃:“混蛋,你们不得……好死……”身体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慕容沅瞠目结舌,小心脏咚咚乱跳,停都停不住。原本还想趁着河间王和周驸马争吵、隆庆公主尴尬的时候,自己领着乐莺悄悄走掉的,现在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这个河间王,行事太过张狂放肆,完全不能以常理猜度。
隆庆公主走了上去,看着死去的驸马,眼底深处有一丝惊吓,但更多的则是掩不住的厌恶和烦躁,急急问道:“承业,现如今咱们要怎么办?”
河间王蹲下身去,将染血的剑在驸马的袍子上擦了擦,放回剑鞘,然后起身道:“今儿过来赴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宜闹出动静。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口水井,我先把尸体扔进去,容后再做处理。”
“好。”隆庆公主明显有点慌乱,连连点头。
河间王却淡定得不像话,从后面抱起周驸马,补了一句:“你赶紧去叫妥当的人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神色冷静无比,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别说慕容沅看呆了,就连隆庆公主看向情人的目光都有了一丝畏惧。试想一个男人,前一刻还在和你浓情蜜意、卿卿我我,下一刻就面无表情地杀了人,换成是谁都会觉得气氛阴森。
“怎么还在发呆?”河间王走了几步,抬头看向愣住的情人,不耐烦道,“不想惹出麻烦来,就赶紧的!”
隆庆公主完全被他的气势压住,不复平日的嚣张,诺诺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居然忙不迭地跑掉了。
河间王扫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太……太惊险了!直到回了皇宫,慕容沅的一颗心还是悬挂着,忽高忽低,一下子高到天上云端,一下子跌落地面!摸摸小心口儿,现在还扑通扑通地乱跳呢。
乐莺则是惨白了一张脸,回不了神。那会儿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更是慌做一团儿,要不是公主反应快,死死地捂了自己的嘴巴,在河间王杀周驸马的那一刻,自己差点就要喊出来了!
“公主……”乐莺想到了这儿,不由得看向自家的小主子,哭丧脸道,“今儿要不是公主反应机敏,奴婢就……”自己被杀人灭口没什么,要是害得公主也出了事,皇帝肯定会砍了自家满门的脑袋!
慕容沅年纪虽小,但到底是皇室公主,和寻常小姑娘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梦做多了的原因,慕容沅的思维越来越向大人靠拢,做事也越来越有章法,否则今日的事,若是没有做梦前的她来处理,估计除了不懂就是尖叫……
她抓了一块桂花糕,塞她手里:“吃吧。”然后叮咛她,“记住!今儿咱们哪儿都没去,就在花园逛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好看,就回去了。”
“是是是。”乐莺连连点头。
慕容沅歪着小脑袋,一阵沉思,本来自己间接地害死了皇后的猫儿,就已经得罪人了。而前不久,隆庆公主还为这件事和自己拌嘴,继而又害得她被皇帝一顿臭骂,自己和皇后、隆庆公主等人,已经结怨颇深。
现如今,自己又不小心窥探到了姐姐的隐私,谁知道会不会暴露?万一要是让她知道了,狗急跳墙,少不得会私下暗算自己。
那么,这次的事,自己要不要跟人说?
还是说吧。
毕竟自己虽然深得皇帝宠爱,但却年纪小,能够支使的人太少,对宫闱斗争也不熟悉,没人保护可是不行的,省得自己被人害死了,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跟谁说?母亲?半大小子的哥哥睿王?还是……父皇?慕容沅很快做了决定,吩咐道:“走,跟我去前面找父皇说话。”
父皇、母亲,还有哥哥睿王,三个亲近的人选,最先排除的便是年纪不大的睿王。而母亲玉贵妃……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还是算了吧。而且把这件事告诉她的话,还很可能导致另外的阴谋。
比如,母亲会借机把隆庆公主揭发之类。如此一来,父皇若是不处死隆庆公主的话,自己就会遭到报复,便是真的下狠心赐死她,皇后那边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换成父皇,自然会用更温和妥当的法子遮掩,而且出于本能和直觉,更信任父皇,但是想是这么想,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阿沅,怎么想着过来了?”武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当然了,这只是在心爱的小女儿的面前,才会这般一脸慈爱关切。
“我……”慕容沅知道父皇偏疼自己,倒不怕他,但是揭发姐姐和堂兄的事情,到底有些难为情。
武帝笑容一敛,挥手道:“全部退下。”
慕容沅迟疑道:“有件事,我说了……父皇可别发火。”
“好。”武帝笑着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站着,“阿沅。”慈爱地看着小女儿,“父皇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
慕容沅心道,父皇你很快就会了。
纠结了一会儿,低头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就是……今儿在大皇姐的府上,发生了一件不大好的事。”不确定父皇会怎么发火,鼓起勇气,“我看见……看见大皇姐和大堂兄搂在一起。”
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武帝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变了又变,好似突然蒙上了一层乌云阴霾,阴冷地快要滴出毒雨来!隆庆公主和河间王有隐情?!若非说这话的人,是自己多年来心爱的小女儿,现下早已一把拧下对方的脑袋!
小女儿年纪幼小,言辞不清,但其中的关窍却不难猜。
这一两年,河间王的确和大女儿隆庆走得近,原以为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络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避开驸马在幽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毕竟也是堂兄妹搂在一起的!真是两个混账,不知廉耻,污秽了小女儿的眼睛!
“父皇,父皇……”慕容沅见他面色狰狞难看,有些害怕。
武帝目光一垂,这才发现自己吓到了小女儿,赶忙缓了缓神色,将那些震怒悉数压了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温和地问道:“别怕,父皇只是一时有些吃惊而已。”
慕容沅低了小脑袋:“女儿怕的,怕大皇姐和大堂兄知道……”
“没事,有父皇在呢。”武帝安抚了一句,又问,“既然你们俩是去花园里捡风筝的,风筝呢?”
“捡走了。”慕容沅回道,“亏得先捡了风筝,不然麻烦就大了。”
武帝微微颔首:“知道做事不留痕迹,还不错。”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安抚道,“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你母亲和哥哥,父皇会处理的。”继而又有一丝担忧,“不过……阿沅你以后,可不能对父皇撒谎。”
慕容沅甜甜应道:“女儿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跟父皇撒谎。”
“好。”武帝笑了,目光慈和地送小女儿出了大殿。
但愿永无谎言。
然而这样绸缪如同江南三月烟雨的心情,不过只是一瞬,等到慕容沅的背影消失时,武帝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河间王这个作死的畜生,居然敢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隆庆公主府,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你是说,这个风筝是在金香园里面捡到的?”
“是,就挂在园子里的花圃中间。”
隆庆公主看着桌子上的蝴蝶风筝,忽地脸色一沉,目光微寒,一把抓在手里撕了个粉碎!继而怒道:“今儿是谁开了库房去拿风筝的?!给我叫来!”
很快,中午那个放风筝的圆脸侍女传到。
“听说……”隆庆公主问道,“今儿你拿了风筝,陪三妹妹玩了一会儿?有这回事吗?”
圆脸侍女瑟瑟道:“有的。”
隆庆公主指了指破碎的风筝,问道:“是这个蝴蝶的吗?”
圆脸侍女看了一眼,低了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