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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灵魂的意念——【美】斯蒂芬金 (1)

(三)灵魂的意念——【美】斯蒂芬·金 (1)

杰瑞?塔伦斯开着车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走了一下午,为的是去那个隐匿在雪山半山腰的旅馆应聘。这里曾经是印第安人的坟墓区,20世纪初期,一群白种人赶走了印第安人,在他们祖先的坟上盖起了这座雪山旅馆。

杰瑞走进雪山旅馆,向旅馆前台领班说道:

“我是杰瑞,与乌斯先生有约。”

“他在左边第一间房。”

杰瑞顺着领班指示的方向走到乌斯先生的办公室门前,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想着,若不是那次酗酒,他现在应该坐在大学的宽大办公室里,也用不着到这个地方来工作了。虽然已经戒酒了,但只要一想到酒,杰瑞仍然感到兴奋。

“乌斯先生?我是——”

“进来吧!”乌斯先生把他迎进去。

“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杰瑞想。

“这是露茜,我的秘书。”乌斯介绍身旁的一位女士。

“露茜,你好。”杰瑞微微欠身。

“找到这里没有让你费太大的力气吧?”乌斯先生问道。

“还好,我只用了4个钟头而已。”杰瑞幽默地说。

“让华生先生进来。”乌斯吩咐露茜。

“好的。”

杰瑞的妻子玛蒂与儿子尼克待在家中,玛蒂想着虽然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她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时,儿子尼克突然抬起头叫她:

“妈妈?”

“什么事?”

“冬天我们真的要待在那家旅馆吗?”

“当然,那会很有趣的。”

“但是那儿没什么人跟我玩。”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尼拉什么意见?我想他也会很喜欢那里的。”尼拉是尼克想象出来的一个小伙伴,但其实就是尼克的一根手指而已。

“塔伦斯太太,我才没有。”尼克模仿尼拉说道,声音与尼克的完全不同。

“尼拉,别这样。”

“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呢?”

“就是不想,就是不想。”声音里有一种潜藏的恐惧。

旅馆办公室里,乌斯、杰瑞和华生三个人轻松地交谈。乌斯先生向杰瑞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并了解了一下他家人的意见,杰瑞表示很愿意待在这个地方,很喜欢这里,说正想用5个月的时间来写一本书。乌斯先生很满意,最后,乌斯先生小心翼翼地跟他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很恐怖,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也知道。”乌斯先生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我听着呢。”杰瑞仍然满脸喜悦。

“1970年冬天在这里发生的惨剧,你听说过吗?”

“我想没有人告诉过我。”

“上一位冬天被雇来看管旅馆的人叫戴柏?葛兰迪,他带着太太和两个小女儿——一个8岁,另一个10岁,来看管旅馆,他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冬天的时候,他一定是精神崩溃了。他用斧头杀了全家,然后开枪自杀了。警察得出的结论是他患了一种恐惧症——长期封闭在一间房子里造成的。”

“很难相信会在这里发生这种事,但它的确发生了。”乌斯笑起来,“你应该明白我告诉你的原因。”

“你放心吧,这种事绝对不会在我身上发生的。”杰瑞自信满满地微笑着说。

家里的洗手间内,尼克与自己的手指“尼拉”交谈着。

“尼拉,爸爸会去雪山旅馆工作吗?”

“他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马上就会打电话给玛蒂,告诉她这个消息。”

话音刚落,一阵电话铃就响了起来,电话正是杰瑞从旅馆打来的,尼克听得很清楚。

“嗨,亲爱的。”

“你那里怎么样了?”

“很好,一切顺利。”

“听你的口气,你已经得到这份工作了,是吗?。”

“是啊,这里漂亮极了!你和尼克绝对会喜欢这里的。”

可是,当父母都为这件事而满心喜悦的时候,尼克却万分失落。

“尼拉,你为什么不想去雪山旅馆?”

“我不知道。”

“告诉我吧,好不好?我想知道。”

“我不想说。”

“求求你了。”

“不。”

“尼拉,告诉我吧。”尼克对着镜子,自顾自地说着,满心期待着尼拉的回应。

一瞬间,他就呆住了。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气味的来源,一幅画面闪现在脑中:有两大股鲜血从一扇红色大门的两侧喷涌而出,像咆哮的河流向自己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红门前,他看到两个小女孩,都穿着红裙子,手牵手望着他,她们对着尼克露出微笑!这微笑令尼克喘不过气!

今天是休息日,是杰瑞一家搬到旅馆的日子,他们朝着旅馆的方向行驶。

坐在后排座位的尼克一直没有说话,出现在他脑中的那幅画面让他不寒而栗,但是他没有告诉爸爸妈妈。现在,只有填满自己的肚子这样的真实感能让他感觉踏实。

“爸爸?”

“怎么了?”

“我饿了。”

“你早上应该吃早餐的。”杰瑞对他有点不满。

“到了旅馆以后,妈妈给你弄吃的,好不好?”玛蒂安抚着尼克。

“行。”

玛蒂觉察到丈夫的情绪,转换了话题。

“这里以前是不是生活着辛纳党?”

“应该在山的更深处。”

“辛纳党是什么?”尼克问。

“他们是一群勇敢的开荒者,但是有一年的冬天被大雪困在了山里,需要吃人才能生存下去。”

“你是说他们吃人肉吗?”尼克很疑惑。

“为了生存,他们选择了这么做。”

“杰瑞……”玛蒂制止了杰瑞的回答,生怕这样会吓到孩子。

“妈妈,不用担心,我在电视里见过人吃人的景象。”

“哈哈,怎么样?他在电视里见过。”杰瑞笑着对玛蒂说。

……

他们很快到达了旅馆,那里的人都忙着收拾东西,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

管理员和乌斯先生两人来到杰瑞面前。

“嗨,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乌斯先生说。

“没关系,我们正好吃了点东西。”杰瑞回答。

“你的家人都到处看过这里了吗?”乌斯先生问。

“很抱歉,还没有……我儿子找到了游戏间。”

“一会儿先看一下你们的住处,再开始介绍整个旅馆吧。”乌斯告诉杰瑞。

“好的。”杰瑞微笑着说。

游戏室里,尼克玩着飞镖。这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害怕,“妈妈……”尼克不由得喊了一声。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发出一阵阵巨响。尼克应声回头,天哪,他被吓呆了。他看到在门口,正站立着他在脑海中看到过的小姐妹!那两个女孩望着他,然后互相看看,便拉着手离去了。尼克望着门的方向,呆若木鸡。

这时,大人们正在参观员工休息室。

“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客厅、卧室、浴室,还有你儿子的小卧室。”

“这里真好,很舒适。”玛蒂感慨。

“雪山旅馆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他们来到院子的时候,玛蒂问道。

“1907年动工,1909年就建造完成了。据说这里原来是印第安人的墓地,建造时还曾遭受印第安人的阻挠,发生了流血事件。”乌斯先生回答。

“那是雪车,你们俩都会开吗?”乌斯指向一辆红色大车。

“我们都会。”两人异口同声。

在这个地方,雪车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在冬天,在未来的5个月内,雪车将会是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

几个人来到工作间,玛蒂见到了尼克,没来得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就在一个黑人老厨师——迪克?哈洛安的带领下去参观厨房。老厨师边走边和他们说着话:

“你们没有必要因有没有足够的食物而担心,在这住上一年都够你们吃的。”老厨师打开另一扇门,母子俩随他进入冰库。“肉都在这里冷藏着,你喜欢吃牛肉吗,博士?”老厨师自然地问尼克。

“不。”尼克回答。

“不喜欢?那你喜欢吃什么呢?”

“鸡肉和汉堡。”

“我们有办法来解决的,博士。”他们走出冰库。

“哈洛安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叫他‘博士’呢?你刚才叫了他两次。”从水库出来后玛蒂便好奇地问厨师。

“是吗?”

“对啊,我们有时候就叫他‘博士’,但你怎么会知道?”

“或许是听到你这样叫了吧。”老厨师笑着随口说道。

“也许吧,不过我记不清了。”玛蒂确实记不清了,她有点高兴过头了。

“他看起来也像个博士,不是吗?”厨师逗尼克,尼克笑起来,这是他来到旅馆后唯一感到温暖的时候。

接着,老厨师又带着他们参观了储藏室。尼克对老厨师很感兴趣,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在老厨师给玛蒂介绍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望了尼克一眼,尼克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要不要来点冰淇淋?”尼克呆呆地望着老厨师,但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不同。

这时,乌斯和杰瑞也参观到此,大家在储藏室门口集合。之后乌斯又带着杰瑞和玛蒂去了地下室,只剩老厨师和尼克在一起,老厨师给他弄了冰淇淋。

老厨师望着尼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外号?”

尼克有点莫名其妙。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跟我祖母聊天,但完全没有张开嘴说话。人们把这种能力叫做‘灵魂的意念’。你和我一样,也有这样的能力。”

“所谓灵魂的意念,是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只有极少的人能够大量储存灵魂意念的画面,也就是看到未来。虽然你只有5岁,但是你的灵魂触觉却很强大。”老厨师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尼克。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呢?”他对尼克的一言不发似乎十分担心。

“我不能说出来。”尼克低下了头。

“谁让你不要说?”

“尼拉。”

“谁是尼拉?”老厨师感到奇怪。

“尼拉是我的小伙伴,他好像藏在我的嘴里。”

老厨师明白了,尼克说的告诉他一切的那个人——尼拉,其实就是尼克意识的另一存在!

“是尼拉告诉你一切的吗?”老厨师问。

“是的。”

“他怎么告诉你呢?”

“我睡着的时候,他会带我去看,但我醒来时就什么都忘记了。”尼克不知道,但这正是灵魂意念能力的一种魂游方式。

“你爸妈知道尼拉的事吗?”

“他们知道。”

“你告诉过他们你看到的事情吗?”老厨师问。

“尼拉叫我不要跟他们说。”显然,尼克的意识是被灵魂支配的。

“尼拉是不是也跟你说过雪山旅馆的事情?”

“我不清楚。”尼克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

“你仔细回想一下。”

“这里隐藏了什么东西吗?”尼克忍不住问。

“这里发生过很多事情,但不是每一件事都是好的。”

“235?”孩子轻轻吐出这两天在脑海中反复出现的3个数字。

“235?”老厨师惊愕地望着尼克,他意识到这孩子远远比他想象的要知道得多得多。

“你怕235号房,是吗?”尼克露出天真的表情。

“不。”老厨师撒谎道。

“你知道235号房里有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听好了,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走进那间房,离它远一点,懂吗?离它远一点!”他回避了他的问题。

235,尼克反复念叨着。

一个月后……

尼克踏着三轮小车穿行在旅馆内宽大迂回的走廊里玩耍。玛蒂穿着睡衣,推着整整一餐车的精美食物回到房间,杰瑞还在睡觉。玛蒂把他叫醒,给他送上早餐,然后恳求他等会带她出去散步,但是杰瑞一点心情都没有,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没有任何的收获。他告诉玛蒂他想要写书了。

玛蒂和尼克穿着厚重的冬装,跑向旅馆外门巨大的树林迷宫。一个月来,尼克几次要求妈妈带他进入迷宫,但都因为玛蒂有事而拒绝了。

“我要抓住你,别跑这么快!”玛蒂假装要抓住他,跑着进了森林。

“尼克,你赢了,剩下的路我们还是走吧,不要跑了。”玛蒂跟不上尼克的脚步,假意求饶着。

“好吧。”

“把手给我,很美吧?”玛蒂牵着尼克在迷宫里左转右转,寻找着出口。

“是啊。”尼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