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而且能干,这两种素质让小洛克菲勒认定戴维是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最合适的领导人。1950年,他担任了研究所的总裁。1957年,他又成为理事会的理事长,总裁的位置则由布朗克顶替。之后,戴维和布朗克对研究所进行了改组,更名为洛克菲勒大学,成为一个大学研究院和一个科学研究中心的混合体。
戴维在银行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的。1968年,戴维如愿地登上了他渴望已久的宝座,成为大通曼哈顿银行的董事长,控制着这家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的大银行。
曾经和戴维·洛克菲勒一同工作的布朗克后来如此评价他的这位朋友:
戴维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家伙,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不知道疲惫,每天都会充满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出生在洛克菲勒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里,他却没有一丝懈怠的心理,这让我十分钦佩。
戴维坐在他的办公室中,手下人对他噤若寒蝉,他们感觉到在戴维的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虽然岁月不饶人,白发已经爬到他的头上,但戴维仍旧按照他的日程表来安排生活。对于他来说,有一句话永远是正确的,就是:通过控制自己的时间和思想,你将懂得如何控制生活,如何控制世界。
第十四篇不能承受之重成就的大小一般都是由自己的信心强弱程度决定的。如果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坚信自己会取得成功,那么他就会赢得最终的成功。因为在我的人生经历中从开始到现在都蕴含着一个深刻的哲理——造就成功的并不仅仅是失败,还有强大无比的信心。
这是老洛克菲勒在给儿子小洛克菲勒的日记本扉页上写下的一段话。而洛克菲勒家族之所以能够百年不倒,其“基石”就是无比强大的信心。
中国有句话说,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这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一个普遍的规律。任何事情总有发展到顶峰的时候,而一旦达到顶峰,就会再次跌落下来。
洛克菲勒家族的事业也是如此。洛克菲勒的第三代可以说将家族事业发展到了顶点,但到了第四代的时候,便开始走下坡路了。
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洛克菲勒这个姓氏。在其他人看来,洛克菲勒是骄傲的象征,任何一个人都想跻身于这个家族中。但实际上,作为这个家族的一员,他们的身上却有着巨大的压力。就连老洛克菲勒的孙女巴布丝的儿女也不例外。外人看他们的眼光各种各样,羡慕、嫉妒、仇恨等。
第十四篇 不能承受之重285大量的财富没有给他们带来快乐和满足,很多人的心理都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而不得不在年轻的时候就找心理医生帮忙。约翰三世的儿子霍普就曾经说:“作为洛克菲勒家族中的一员,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能在将来的某一时刻将洛克菲勒这个姓氏去掉,将这一切改变。
但是我们内心也非常清楚,要想改变这一切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劳伦斯的二女儿玛里恩也曾满怀激动地说:“应该将这笔财产毁掉。”其实,她完全可以成为全美国最有势力、最富有的妇女之一,但是她放弃了。后来,她和一个正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攻读英语博士的名叫华伦的人结婚了,之后,两人就搬到了加利福尼亚的海滨。当时,家里的日子过得很紧张,一家人挤在一节废弃的火车车厢中,每月的开支只有700美元。为此,玛里恩要经常出去打工赚钱,以补贴家用。但是,对于这种生活,她觉得很开心。不知道镇上的人如果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标准石油公司的继承人之一,只是她的名字就值上千万美元,他们会有什么感想呢?
是的,普通人可以读完大学,然后找份工作养家糊口就行了,但他们不行,因为他们是洛克菲勒家族的第四代人,这种身份地位意味着他们需要担负的责任是重大的,需要在家族事业中担任重要的位置。他们中有几个人开始尝试这样做了,但大部分人还在观望着,试图创造其他可能的机会,过他们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是他们的最大愿望。
他们中还有一些人,在念大学的时候,或者在大学毕业后,就利用一些时间到那些穷人、落魄的阶层以及那些穷乡僻壤之地去体验生活,了解那些人的感受。这也是他们在寻找真我所做的努力的一部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贫穷也是一种财富,因为贫穷能够带给人们自由,就像远游的僧人一样,没有任何牵挂。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纳尔逊的儿子迈克尔同样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摆脱金钱的束缚。本来按照自己的想法,他是想攻读建筑学。但是在父亲纳尔逊的压力下,他只好改学经济学。迈克尔的一个同事后来说:“他背着他家族给他的这样一种精神包袱,总觉得他必须比别人更勤勉一些,才能表白自己。”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同学说,哈佛皮博迪博物馆影片研究中心正在准备一次旅行考察。于是,他决定参加。这个旅行小组是由人类学家和一队影片摄制人员组成的,目的地是荷属新几内亚的巴利姆河谷,他们要去考察没有接触过西方文化的原始农业社会部族的生存方式。
迈克尔内心清楚,他的父亲和伯叔们已经将他认定为担任家族领导角色的人选。于是,他向他们解释说,这次旅行是一次有利于自己前途事业的宝贵经历,而自己已经是该博物馆的董事之一。后来,他的二哥史蒂文说:“父亲和叔伯们之所以同意迈克尔的这次旅行,主要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行动可能是向国际商务活动家发展的一个手段。
但事实是,对于迈克尔来说,这只不过是借以拖延时间的办法。”
正当迈克尔决定去旅行时,他获知父母已经决定公开宣布他们离婚,没办法,迈克尔只能返回到纽约待了一个星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对父母起什么作用了。于是,他决定继续他的旅行计划。在人类学家雷内·沃辛的陪伴下,两人准备到新几内亚进行为期两个月的野外考察。在和土着人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简单、淳朴,没有贫富之分,没有嫉妒和仇恨,没有人和人之间的竞争。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真正发现了自己。”
迈克尔和沃辛一起在野外工作了几个星期,之后,他们决定去南艾兰德河对岸的一个大村庄去考察。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没有走复杂的内河航道,而是冒险选择了海路。而这种走法即使在最风平浪静的情况下也是非常危险的。结果,他们遇到了风暴,将两个人以及迈克尔的大部分考察笔记全都卷入海中。
两个人慢慢地被潮水漂向外海。第二天,迈克尔决定游泳脱险。
沃辛警告他说,这里经常有鳄鱼和鲨鱼出没,要想平安地游到岸上是不可能的。但是,迈克尔最后看了沃辛一眼,自信地说:“我想我是能够办到的。”然后,他在腰中系了两个红色的空汽油桶,向海岸游去。从此以后,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外人来说,迈克尔只不过是一个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付出了自己宝贵生命的人。但是,洛克菲勒家族每一个与迈克尔同辈的人,都懂得他追求的真谛。为了这个,他不得不和洛克菲勒的金钱、权力以及他在社会各个角落留下的影响作斗争。
为此,迈克尔的堂兄弟姐妹在哈佛捐资设立了迈克尔·洛克菲勒研究基金,以表达对迈克尔的纪念。史蒂文亲笔写下了这个基金的宗旨说明,其内容是:
本基金的目标就是,要让个人采用和自己不同的另外一种民族交往的方式,以理解自己以及自己的世界。
这段文字对于迈克尔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迈克尔永远是第四代中特殊的一个成员,因为他敢于为追求真正的自我去努力,去奋斗。而他的死,也使得他的堂兄弟姐妹对个人所处的进退两难的处境作出了某种决定。
洛克菲勒的第四代开始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他们姓氏的阴影。可能女孩子比男孩子更容易一些,因为她们只要一嫁人,就可以轻易地将这个沉重的包袱甩掉。但是,她们虽然可以通过婚姻摆脱姓氏,却摆脱不了它的影响。因为她们手中的财富使得她们很自然地在家庭中占据了优越的地位。在这第四代女性的7对婚姻中,有5对走向了破裂。
可以说,她们为了能够摆脱自己的姓氏,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约翰三世的大女儿桑德拉则更为直接,她宣布自己放弃洛克菲勒的姓氏,将自己改名为桑德拉·费里,但实际上,她并不比其他兄弟姐妹好过多少。她在20世纪60年代搬迁到坎布里奇,将自己锁在大院内,只有两位客人,一位是精神病医生,一位是音乐治疗法专家。她的邻居称她为“神秘的女人”。她的兄弟姐妹们对她则表示无法理解。
史蒂文也想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困境,所以在20岁的时候,他就和家里的一个女仆结婚了。这个女仆是挪威一个渔村的人。结婚后,史蒂文才发现,他的这种做法也行不通。史蒂文大学毕业后,本来想大干一场,但是,没有办法,他还是按照父亲的安排,坐在了洛克菲勒中心。后来,他还是放弃了这份工作,进入联合神学院学习。
这个时候,他的婚姻开始亮起了红灯,其实,从一开始,他的婚姻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最后,他和妻子离婚了。他的妻子本来想过那种百万富翁的生活,这和史蒂文的想法完全相反。他知道了妻子的想法,也理智地回顾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所以,他们的分手是非常友好的。
史蒂文有自己的信念,他不想让别人认为是因为他有一笔数目较大的资金才使得自己有用,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来为他人做出一些贡献。他曾因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而感到深深的不安。
同时,史蒂文也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地看到了洛克菲勒家族的未来。在他看来,洛克菲勒家族不能为他们的利益更多地做出什么,也不能为后代子女做出什么,这个家族迟早都是要结束的。
1969年,执意不靠别人的史蒂文担任了佛蒙特州米德尔伯里学院的助理教授一职。每当风和日丽,史蒂文经常漫步在校园中,或者骑车代步,呼吸校园中散发着淡淡薄荷味道的空气,心情无比欢畅,此刻的他十分满意当前的生活,他高兴地说:“我非常喜欢教师这个行业,它可以使我对社会的道义感得到满足,还可以净化我的心灵。这是因为我同他人有了真正的友谊关系。”
洛克菲勒家族在第三代的时候之所以能够达到鼎盛时期,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坦然地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认为这是自己的使命。他们没有看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对他们子女们的影响,而是认为下一代子女对家族事业的疏远只不过是在发展过程中一个暂时性的阶段。但实际上,他们的子女已经和家族的使命感离得越来越遥远了。
他们也曾经迷恋过去洛克菲勒家族所拥有的光辉和权力,但他们知道,这些并不是属于他们的。
为了使每一个洛克菲勒家族的成员都能和家族结为一体,第三代的兄弟们为此还捐款设立了一个“家族基金会”。
家族基金会,顾名思义,就是家族中的人捐赠形成的。经过号召,大家都比较积极热情地捐款,戴维捐赠了15万多美元,劳伦斯捐赠了10万多美元,约翰三世捐赠了两万多美元,就连小洛克菲勒的第二任遗孀马撒·贝尔德·艾伦也没有落下,她也捐赠了两万多美元。
1968年,这个家族基金会成立了。
“家族基金会”的开始选择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候,但是,就像其他任何事情一样,在人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开端罢了。但所有的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第四代人一直在旁边观看着它是如何走向衰落和死亡的,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挽救它。
随着小洛克菲勒的几个儿子相继离开了大通银行的事业,一个史诗般的时代过去了。因为不管家族作为股东在银行里还有什么影响,如果没有一个洛克菲勒家族的成员去担当它的领导,大通曼哈顿银行就不会再以它那宏伟的形象来支撑王朝了。
洛克菲勒的辉煌时代结束了,但那段辉煌的历史并没有被埋在时间的尘埃中。洛克菲勒家族的第五代、第六代依然活跃在美国社会,也许他们早已没有前辈那样的激情去开创事业,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家族的使命。辉煌总会过去,事业却永无终止,在今天这个多元的美国社会,也许他们会找到更好的适合他们发展的方式,而无需肩负那么沉重的家族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