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汽车大亨:福特成长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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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再续辉煌(1)

T型车过时了

凯斯勒事件使老亨利和爱德塞尔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而且进一步加深了20年代福特汽车公司的危机。这辆代表着老亨利辉煌的T型老爷车究竟该向何处去,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无论是舆论界、消费者,还是高地园和红河厂区的工人们,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T型车确实过时了。福特公司似乎已经进入一个黑暗时期。那些首次购买汽车的群体,那些曾经为福特汽车疯狂的顾客,此时正在毫不犹豫地抛弃T型车。事实就是这样,人们宁愿多花一些钱买一辆更时尚的车,而不必斤斤计较于一辆车多花那么一点美元了,更何况别的汽车价格也已经很低了。如果福特汽车想保住那些忠实顾客,就必须生产一辆和T型车完全不同的车子,而且性能要更加优越。

福特汽车公司的管理者们更清楚,偌大的厂区内,有很多厂房闲置着,完全不见昔日繁忙的生产状况,福特汽车公司真的没落了。20年来,亨利·福特的统治地位第一次遭到了如此严重的挑战。老亨利与凯斯勒和爱德塞尔之间的矛盾冲突则使福特公司的前景更加黯淡。

亨利无视市场的变化,仍然沉浸在他的T型车神话里,顽固地维护他的T型车。在1923年,他还发挥他善于利用媒体为自己造势的优势,对公众再一次表示,“福特汽车是一辆久经考验的汽车,没有必要做什么改动,我无意改变我的汽车,只要不断地完善它就够了。”

面对福特汽车市场日益萎缩的事实,他不止一次地在私下对索伦森说:“查理,我不需要这么大的市场,25%也就够了。”

作为福特王国的第二代,年轻的爱德塞尔显得更具有忧患意识。

虽然在这场权力争夺中惨遭失败,但从公司的发展出发,他从来也没有放弃,极力寻找一切机会劝说父亲进行必要的改革,以保证福特汽车的良性发展,甚至重塑福特汽车的辉煌。这些年的打拼,福特公司的很多经理人也意识到,新一代领导人比他的父亲更具有开创性,他们都在支持他。因为在福特公司,除了老亨利,每个人都想改变T型车,都想以一种更受欢迎的新款车赢得大众,赢得市场,也赢得他们作为福特员工的荣耀。

面临日渐萎缩的市场,老亨利嘴上不认输,心里也终于开始着急了。就在凯斯勒离开公司后不久,即1926年夏末,老亨利就对公司的人宣布,要对T型车进行一些改良。但是,爱德塞尔清楚地知道,父亲并不想进行一次真正的改革,那些小打小闹对现实不会有什么根本的改善。

尽管如此,福特公司的设计人员还是全力投入了工作。爱德塞尔主管款式设计,老亨利则亲眼盯着新车成型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但是,爱德塞尔明显地感觉到父亲的不信任,甚至是仇视,父子之间的矛盾还在不断激化。对老亨利来说,T型车不仅使他积累了财富,改变了他的命运,更是他成为一个敢于冒险、富有创造性的人的具体象征。尤为重要的是,T型车影响了整个美国,作为一个爱国的公民,这是使他更为自豪的东西。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T型车。

但是爱德塞尔坚持更现代化的革新,让T型车以全新的面目出现。结果,父子之间依然争执不断。

时间在流逝。不仅是父子之间因为T型车的命运而纠结,老亨利内心也在激烈挣扎,但T型车在他的心里实在太重要了,他实在无法割舍,任何让他放弃T型车的想法都无异于把他推向一个痛苦的深渊。但是,不改变的话,那么,牺牲的就将是福特公司。做出任何选择都是艰难的,60多岁的亨利·福特似乎要逃避,他常常一个人走进一片树林里,一待就是几个钟头,他试图把自己置于一个远离公司的境地,在那里,他不必做出任何选择、任何决策,而任由时光把他带回少年时代那个小村庄,那个充满憧憬的时代。他的行为在爱德塞尔看来,无疑是虚度时光。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而他的父亲、公司的决策人却把自己置身事外,作为福特公司的第二代,他认为自己应该责无旁贷地挑起重担,这是他作为继承人的使命感。尽管父亲一直在压制他,但他不能自暴自弃,他必须振作起来,为公司研制一种全新的产品。于是,他毅然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开发新一代产品中,而丝毫不顾自己越来越病弱的身体。

现实终于使老亨利放弃他自己曾经创造的神话,虽然那是一个极其痛苦的决定,但他还是放弃了。

1927年5月24日,老亨利把爱德塞尔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当父亲关上门面对儿子的时候,儿子看到父亲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老亨利告诉儿子,他决定停止生产T型车,转而研制一种全新的汽车,他再次以自己的豪情壮志宣称他将生产的汽车要超过现在市场上所有的汽车,他要赢回原本就属于他的顾客和市场。

爱德塞尔冷静地听着父亲的宣言,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这么多年来,父亲终于在儿子面前承认了失败的现实。

老亨利还告诉儿子,那个创造了T型车辉煌的高地园工厂将被关闭。

老亨利的决定让福特公司的人们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天得到老人家的许诺,他们终于可以集中精力、不受干扰地进行他们的研发设计了。一向与爱德塞尔作对的索伦森这样评价爱德塞尔,“他胜利了,他最终迫使他的父亲放弃了T型车。”

1927年5月26日,曾经制造了福特神话、创造了老亨利一生辉煌的最后一辆T型车开出了生产线,那是第1500万辆T型车。福特工人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围拢过来,爱德塞尔坐在这辆T型车的驾驶员座位上,64岁的亨利慢吞吞地上了车,坐在儿子身边。爱德塞尔发动汽车,工人们默默看着他把这最后一辆T型车开出高地园工厂,进入迪尔伯恩的工程技术实验室。这是一次纪念式的旅行。在迪尔伯恩工程实验大楼的实验室,停放着两辆车,一辆是1908年出厂的第一辆T型车,另一辆是1896年亨利·福特造出的那辆不用马拉的“四轮车”。T型车时代就这样结束了。汽车史上一段无与伦比的辉煌篇章结束了。

福特家族有理由为T型车骄傲。从第一辆T型车诞生到停止生产,这19年中,总共售出了1499万辆,在世界的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价廉质优的T型车奔驰在城市和乡村的大街小巷。即便是在它的最后10年里,美国汽车的同行们都已经制造出性能更加优越的新款车以后,T型车仍然拥有一大批忠实的顾客,而且产量占到美国汽车总产量的一半。T型车生产线关闭了整整一年,美国的汽车销售总量就下降了100万辆,这个数字足以证明福特汽车公司在美国汽车市场上的地位。

然而,最值得福特家族骄傲的是,自工业革命以来,在生产领域里进行的技术革命,流水线生产极大地提高了生产率,并使得产品的价格因为成本的降低而降低,使越来越多的人们买得起它。它不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同时引发了整个工业生产领域的伟大技术变革。这是时代的特征,由福特家族引起,很快推广到所有工业领域。

最终,在这场伟大的技术改革浪潮中,连辉煌了将近20年的T型车也被拉下了历史舞台。这是技术进步不可避免的结果,我们当然欢迎这样的进步。因为要想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就必须不断地改革,不断地创新,这样才能在市场上占据主动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将近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有那么多人痴迷于那老款的福特T型车,甚至将其视为珍品收藏起来。

新一代A型车

T型车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亨利·福特一生的辉煌也将就此结束了吗?曾经辉煌的福特公司未来将会是怎样的?没有T型车的福特公司将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呢?福特汽车公司准备继续参与竞争,还是关门歇业呢?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亨利·福特早期的创业经历非常曲折,但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在别人都认为他的设想毫无用处的时候,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最终成就了一个如英雄般的神话。那么,英雄暮年,T型车时代的结束给亨利·福特沉重的一击,他会从此沉浸在对过去时代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吗?他已经是美国数得出的富豪之一了,他也不需要再冒风险去搞什么创新了,不是吗?如果你这么想,那么你真的低估了亨利·福特,暂时的挫折并没有彻底击倒他。如果说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越是身处逆境越能激起他的斗志,越是受到挫折就变得越坚强,那么亨利·福特无疑就是这种人当中的一员。他制造的T型车把他推到了当时无人可及的顶峰,长期处于这种顶峰状态也使他安于现状、忧患意识淡漠,以至于他从没有想过T型车也有一天会落伍。这些年来,他一直停留在T型车神话般的成功中不能自拔。

现在,梦终于醒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对他无限崇拜、无限敬畏,而且更具有忧患意识和创新意识的儿子爱德塞尔。

在20年代初,老亨利很少参与公司的技术革新。他躲在格林菲尔德村,以“遥控”的方式对公司发号施令。现在,他好像又恢复了当年的斗志,尽管已经64岁,可是他仍像年轻人一样全身心地投入了新车的研制工作。他要再次面对设计出一辆新车的工程技术的挑战。在一段时间里,制造出一种新款车型的挑战,暂时消除了他对儿子的不满情绪。他让爱德塞尔全权负责新车的车身式样、内部装饰和仪表格局设计。

爱德塞尔已经在汽车界摸爬滚打多年,已经有了独立的设计意识和独特的审美观念,他的聪明、勤奋,加上丰富的经验,使他的工作卓有成效。看到儿子的工作情况,老亨利不太情愿地承认,爱德塞尔对于汽车设计相当在行,而且更具有时尚的眼光,更懂得消费大众的心理。“我的儿子是一个出色的助手,”他对一个同事说,尽管他从未对儿子表露过自己的满意之情,尽管这种表扬从未传到爱德塞尔本人的耳朵里,他还是给予儿子肯定的评价,“他了解汽车的样式,知道汽车应当是什么样子的。他也具备做一个机械工人的基本知识。”

有了老亨利的支持,新型车的设计以更快的速度进行着。老亨利将即将诞生的新型车命名为A型车,他想以这种新车作为一个新的起点,实现福特汽车公司的再一次腾飞。我们当然知道“A型车”是亨利当初为自己设计的首辆投放市场的汽车所起的名字,他似乎进入了一个怪圈,在公司前进的过程中,他依旧无法拒绝再次回顾和品味他的光辉历史。当然,这也无可厚非,像他那样的一个人有理由这样做。

两鬓斑白的老亨利发挥自己的特长,亲自负责发动机设计,爱德塞尔则不顾自己多病的身体,一心一意地扑在了工作上。福特汽车公司已经很久没有设计新款车,工程师们都憋闷已久,早就盼望着有这一天了。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潜力了,每个人都以饱满的激情设计每一个细节。老亨利仔细研究图纸,年轻的工程师们日夜围在他身边,听他的指导,因为他不仅对新款车的重量、尺寸、硬度,都有明确的要求,而且对每一个设计元素都了如指掌。

新型车更追求速度,设计时速可以达到65英里,而结实耐用的T型车时速只有45英里。试车的时候到了,试车员驾驶着车子不小心陷进了一条小沟,头被撞了,手也撞青了。老亨利在一旁看了立即大叫:“不能这么卖给人家!会把他们都弄死的!”

全体研发人员立即投入改进工作,把每一个细节都研究一番。每一次试车,老亨利都到场。有一次,60多岁的老人亲自上阵试车,全神贯注地开着新车子在到处是沟壑、石子和树枝的场地上颠簸前行,在场的工程师都傻眼了。有的年轻工程师没见过这架势,没想到他们的领路人对车子这么精益求精,不由得发出一声声赞叹。车子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驶了好半天他才下来,立即发出命令:“车子太颠了,加上油压减震器吧。”于是,新型车最具有特色的部分在老人家的亲自指导下产生了。

几个月的激烈争论和多次试验后,A型车终于定了。1927年5月26日,福特公司以总裁爱德塞尔的名义发出一封电报,宣告即将生产一部“全新的福特汽车”。随后,又发表了一份亨利·福特的声明,再一次回顾了T型车的辉煌业绩,同时对新型车的特点做了具体的描述,福特公司向他的消费者保证,新车具有比T型车更优良的性能,那就是速度、时尚、灵活性和操控性。这些特点无疑也是当时最让人们关注的方面。就在同一天,第1500万辆T型车下线。

A型车的设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应该立即投入生产呢?实际上,福特汽车公司还面临着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公司需要重新装备福特工厂。在过去的15年里,福特工厂的设计、安排,每一个细节都是为大批量生产T型车而专门设计的,完善的流水线也保证了以最快的速度、最标准的程式生产T型车。但是,为了是否生产新型车,公司领导层已经争论了很久,现在突然要转产新车型,却没有任何转产方案,偌大的厂房没有一个车间可以生产新型车。公司将面对怎样严峻的转产形势可想而知。《纽约时报》把重建工程描述为“也许是美国工业史上最大的工厂重组工程”。

经过几番研究规划,老亨利、爱德塞尔和他的经理们决定把红河厂区作为A型车的生产基地。公司将要重新安装2500台机器,还要添置4500台全新的机器,还要另外开辟一片厂区,安装新的供电系统。

新型车还需要几千个零部件。试想一下,如此繁琐浩大的工程,而且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福特公司面临的困难真是难以想象。但是,老亨利手下曾经的精英人才,如库兹恩斯、威利斯、努德森等大批经理人都已经流失了,留下的几个有能力的人就数索伦森和P.E.马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