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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悲壮行(2)

志武一个人在沙场,终于等来了桂香。本来,自从桂香怀上孩子后,加之他随即忙了起来,和桂香见面的时候就少多了。他也愿意成全桂香,不要留下话柄,让村里人议论。所以,他已作好“退避”的打算。但是,现在沙场忽然关闭了,紧接着,他也就要走了,便一下子想起桂香来,极想见她一面。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果然桂香就来了。

其实,桂香是风闻沙场关闭的消息,才赶来的。但见沙场一片沉寂,人影俱无。

志武忽见桂香,大为兴奋,连喊两声,招呼她过去。

桂香问志武:到底怎么回事啊?说关就关了?

志武说:没什么,别大惊小怪的。

桂香愤愤道:他们也真太过分了,一点情面也不讲。

志武说:是我自己要关,暂时不开了。

桂香愕然:你这是为什么?

志武说:算了,三两句话给你说不清楚。这也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你应该多关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啊。

桂香沉默了。要不是她觉得永山可怜,同时也顾及名声,她真想跟了志武。

志武见桂香不语,便说:我等着你来,你就来了。你来,我是想告诉你,我原打算是要给你一笔钱的,不管怎样,你和我好过,我也永远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又一无所有了。不过你放心,我宗志武绝非软蛋,肯定会东山再起。到时候——不管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我都会实现我的诺言,一定资助你。

桂香一听,真是百感交集,止不住就流下了眼泪。志武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就别流泪了,回去吧!我们就算在这里道别了,一定记住我说的话。

桂香泪流得更厉害了,一边点头,一边转过身去慢慢走了。志武见她一路抹泪的样子,内心一阵愀然。

志武只盼着云章快些回来。眼下,他手上能变现的东西,只有这几台机械。这本来就是用玉清入股的资金购买的,并没用多久,现在转让出去,想来不会亏得太多。他相信云章,会按他的叮嘱尽快办好。时间不允许他久待,国土局执法队会再来,若他还拿不出话来说,或许就会扣了他的机械,那样可就惨了!一想到这点,往日也算冷静的志武,不能不心急火燎。于是登上高处,往渡口方向了望。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通往沙场的小路上。起初以为是云章,便一阵欣喜,可很快辨出来人是志远。志远果然是来找他的,老远就向他招手。志武并没回应,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这是情绪不好的表现,志远能够理解。

志远来找志武,一是看看他——志武解过他的围,并因了这一点,使他和庭花之间才有了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关系。二是他忽然有了个想法,想来和志武商量。他早已经认识到志武的能耐和优势。现在既然志武不开沙场了,不如和他合伙做生意或干点其他什么事。志远认为,志武若和他合伙,他们便是一个优势互补的整体。

可是,当志远把这想法告诉志武时,志武却给了他否定的回答。一个最充分的理由,就是他必须迅速离开此地,去到一个较远的地方,让国土部门的人找不到他。因为志武把最坏的结果也考虑到了——到他什么也办不到的时候,谁能保证国土部门不通过其他执法部门,比如法院、公安,来找他的麻烦?

志远还能说什么,有一个不太光彩的字眼,旋即出现在脑子里,这就是“逃跑”。

确实就是逃跑,志武并不回避这一点。光彩不光彩,在他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躲过于他不利的事情!志武最后对志远说:两弟兄不说假话,我只能这样了,惹不起,只有躲。双腿在我身上,我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他们来么?

志远只得走了。一路上想,还是像他父子这样,稳稳当当地有一笔生意就做一笔生意,才是最保险的。

云章终于回来了。他找了附近几个地方,都没有人要这几台机械,最后,还是求到原来那位卖家头上,才答应扣除较高的租金后,收回几台机械。前提是,得和卖出去时一样,完好无损。

志武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扣的租金高点就高点吧,只要人家同意收回,就很不错了。还好,几台机械都没出过什么问题。于是,志武按云章带回来的手机号码拨通了对方。两句话就拍板,扣除租金后,再付给志武155万元。原先是175万元买的,也就是说,扣了足足两万元的租金。有什么办法,求着别人了。不过还好,加上志武手上尚存的四万多元,可以凑够二十万。

志武不无愧疚地对云章说:兄弟,很对不起,连累得你也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不过你放心,我差着你的,到时候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云章说:武哥,你就不要说了。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我早就对你说了,不管做什么,我都跟你一道。有,要在一道;没有,也要在一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志武十分感动,拍着云章的肩膀说:我们走吧!还了钱立刻就走,先去省城,看看是继续在崔老板那里,还是去干点别的什么。

云章点点头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主要指心理准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准备的呢?可以说他也是赤条条无牵挂的一个人。

可志武却说:有一件事,你必须交代好。

云章问:什么事?

志武说:你难道忘了和小玉的事?

云章便垂下了头。关于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现在,他和志武一样,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怎么去对小玉说呢?还有小玉的父亲,对如此落魄的他,会是一副什么眼光?所以,考虑再三之后,终于还是打消了和小玉见面的念头。现在听志武一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志武却不依他,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看小玉这人,和一般女子不同,一定不会如你想象的那样。还有,你见都没和她见面,怎么知道她是怎样想的?

云章犹豫了。于是,在志武的安排下,和小玉在沙场见面了。小玉说,她已经知道他们的沙场让国土局给关了,想到他们正忙着处理善后事情,所以才没有马上过来,准备过两天再来看看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幸好志武及时告诉了她,要不,到时候她什么也见不着了。

云章不得不向小玉点明,他和志武现在又是一无所有了。

小玉这才向他们问明了详细情况。于是说:这也没有什么,年纪轻轻的,重头来过就行了嘛!

云章听她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便说:原来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直接向你父亲求婚。志武说,你父亲终归会同意我们的。可我现在这种情况,求婚的事,暂时是不可能了。

小玉说:我会等着你的。

云章当然十分高兴和感激,但他不无犹豫地说:可我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间才能回来。

小玉说:我能等你。因为,我爸见我从小身体弱,根本没想过让我嫁人。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有这个念头。因此,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会等你。

云章兴奋极了,真想一下子紧紧抱住小玉,但是,志武在不远处等他,怎么好意思呢。所以,只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如同发誓一般对小玉说:我一定会回来,一定。我云章除了你,此生任何人都不娶!

二人便在沙场分手了,彼此心中都如同点亮了一盏灯。

机械迅速成交。志武由云章陪同着,将二十万元巨款用塑料薄膜包了,往玉清家里走去。玉清正在收拾行李。原来,她下午就要去省城,先住上一夜,然后乘明天的飞机去深圳。

一看见志武她就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

志武说:我一直在沙场,并没去哪里。

玉清“哦”了一声,她以为志武是去应酬国土局的事了。她想在临走前见到志武,一是向他告辞,二是就沙场的事,问一问真实原因,或帮着出一点什么主意。志武来了,这就好了。于是她暂时停止了收拾,问起沙场突发事情的来由。志武如实对玉清说了,并毫不隐瞒自己的应对措施和打算。

玉清几次叹息,她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不由得为志武刚刚开头的事业突然夭折而深表惋惜。

志武讲述的时候,徐长庚也从里屋走出来静静地听着。毫无疑问,他在惋惜的同时,更为女儿刚投进去的二十万元担忧。他虽没有说一句话,志武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思。于是,刚一讲述完情况,便叫云章把手上拎的东西放在桌上,一层一层打开。至此,长庚才知是钱。

玉清感到突然,说:你这是。

志武说:几台机械我都转让出去了,价格也还不错,这不,二十万给你拿来了。只是,很对不起,没有红利。

长庚说:只要钱在就好,还要什么红利。

玉清却“啧”出一声,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对志武说:你也真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