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谁都有秘密
雁湖是名花峰上的一个山间湖泊，每年秋季大雁南飞时，都会看到成群的大雁停留在此湖栖息，故名雁湖。而现在还是夏天，所以也没有大雁，但是山中湖的景色真可谓是湖光山色，云雾缭绕，别有一番美景。
夜晚的山中湖幽静得很，除了此刻湖心缓缓漂浮的一艘灯火通明的船。
沈明月和戚展鹏坐在雕花小几的一边，对面是名家兄妹。四人随意地踏在一张铺满了船舱的波斯毯上，或跪或坐；几上摆了几坛美酒：女儿红、竹叶青、西域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戚展鹏拿起手中的夜光杯，很放松似地把玩着。夜光杯衬着酒红，剔透娇艳。
“名兄也是个风雅之人，这葡萄美酒若是用酒杯来装，就显得俗了……”
“呵呵……戚兄过奖。”名玉然公子翩翩，“区区小兴，愉宾而已，哪里比得上戚兄你雄才大略、睥睨天下。”
“过奖过奖。”戚展鹏似是不经意般看向他，“要比雄才大略，戚某还是及不上名兄的。去年燕山一役，名兄可是尽显英雄风范啊——”
“那自然是。”名玉然不卑不亢，“江湖本应当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地方。”
“好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戚展鹏又笑了，“只是江湖比不得名兄想的那么简单，有些刀在拔之前还是要想一想该不该拔的。黑夜固然可怕，但是假如没有了黑夜，也许……连白日也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咦，有火药味！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沈明月还是敏锐地嗅出一丝火药味来。
此时戚展鹏的气势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名玉然微笑。
“黑夜也好，白日也罢，此消彼长，都是对立存在的东西。谁，也不用忌惮谁。”名琉暗雪悠悠开口了，为名玉然斟满酒杯，“是吧，哥哥？”
优雅放下酒壶，名琉暗雪继续不咸不淡：
“黑夜谁都经历过，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害怕的东西。如果有人因为自己在晚上呆太久了而以为世界上只有黑夜，那可真是让人好笑呢……”
名玉然出声：“暗雪……”制止她继续再说下去，名琉暗雪不以为意，闲闲喝起酒来。
“哦——”又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长长的“哦”，戚展鹏看着名玉然的眼神莫测多变，“二小姐的话真是让戚某受益匪浅啊……”不知包含着多少深沉诡谲。
一旁的沈明月面无表情，却在心里攻击着戚展鹏：哦你m的头啊哦，整天哦啊哦的，装什么深沉！说话总是那副半死不活死命端着的腔调，要不是你长得帅，早被人围殴了！
因此她是非常地不喜欢听戚展鹏讲话，尤其是他那些绕来绕去心机深沉的话。她挺佩服名玉然的，居然陪着戚展鹏绕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换成她早咆哮了——你丫有话就直说啊有木有！不要绕来绕去的啊有木有！
但是再怎么想，表面上沈明月还是乖得跟个鹌鹑一样，只一径地喝酒，喝醉了也不自知。而三个人绕来绕去的对话也仿佛有着催眠的功效，听多了她很想睡觉。迷迷糊糊地她想，李暮城和李安知这两兄弟刚才出去谈话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又打起来了吧？一想到这里，她想出去看看，却被名琉暗雪拉住。名琉暗雪甜甜地笑：“我们聊得如此投缘，倒没注意到冷落了这位沈姑娘呢。看她无聊到都要离开了，这可是我们的不是哦。”
此言一出，戚展鹏和名玉然就齐齐地看向她。
如此一来——
沈明月赶紧挥手：“啊——不是啦不是啦，我就想出去透透气。”干脆重新坐了下来，“大家光喝酒也无趣得紧，不如我跟大家讲讲故事吧。”
——“好啊。”
——“名某洗耳恭听。”
“呵呵，我讲的可是鬼故事哦。”沈明月眼睛一眨一眨，开始了——
“相传有上古圣药，吃了便可长生不老，人人都想得到它。最终被一个人抢到了手，吃了下去。从此以后他便真的不老不死、无病无痛了。正当他开心的时候，却不知道有一件极可怕、极恐怖的事情正在他的身上发生，那就是——”沈明月故意将这几个字加重，以求达到惊悚效果，却只换来名琉暗雪波澜不惊的眼，名玉然微笑看着她的样子，以及戚展鹏兴趣缺缺的表情……
精英不好取悦啊——沈明月泪奔。
“那就是——这个人吃下这种药之后，不知这药是蛊术还是诅咒，他开始变得讨厌阳光、喜欢吃生肉，还开始喜欢上了睡棺材。每当夜晚阴风阵阵，他独自一人躺在满是死尸的义庄里，身旁全是睁着眼瞪着他的幽灵，他就有种想死的冲动，却怎么也死不了。肤色也日渐变得不似活人，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阴冷……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里沈明月却突然不说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难得的，戚展鹏的兴趣居然仿佛被挑起来了，问她：“后来呢，那个人怎么样了？”
沈明月不语，悠闲地看向对面的名琉暗雪——她的脸色隐隐有了变化，眼神似乎也有些波动——不由得意一笑。
“后来啊——”沈明月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不见了。”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消失了——完了。”
“哦——”戚展鹏没有再问，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酒，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若有所思。
“戚爷，”甜甜地叫了声，沈明月忽然面向戚展鹏，“您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呢，还是枭雄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用手扶着圆圆的脸颊，睁大了两眼看着他，眼神无辜得很。
“哦？”戚展鹏好看的浓眉挑起，依旧笑得低沉，“沈姑娘认为呢？”
“才智过人的戚爷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能知道？”沈明月笑得好甜，“我只知道英雄和枭雄都是经历过一番苦难的，也许……”说到这里，她眼睛眨了眨，“英雄和枭雄的区别是——英雄不管经历过什么，都是心怀他人的；而枭雄呢……呵呵……”像是说到了什么非常好玩的事情，沈明月笑得很开心，“在他的眼里，除了自己，其他的人都不是人，他想摧毁就摧毁，想利用就利用。渐渐地，除了他自己，任何东西都可以为了他自己所谓的天下而牺牲，任何和他的天下有一丁点关联的人都要毫无怨言地付出、都要加倍地还，因为——”沈明月看向他的眼，“他太珍惜自己辛苦拼来的天下了，他觉得自己天下里的东西都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东西了！所以分享过一点点这天下里的东西的人，都应该为自己得到的一星半点去死——才不是背叛……”她笑得愈发甜美，“也许还是因为——他觉得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最最高贵的呢——”眼波流转，她居然直直看到他的眼里去，嫣然一笑，“戚爷，您说是吧？”
听见这话，名玉然想笑但是忍住了，同时也为她捏了把汗；戚展鹏则开始用他那一贯高深莫测的眼神略眯着眼开始细细打量着她，像是今天才刚刚认识她一样。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明月居然没有丝毫畏惧，收起了平时那副风吹草惊的样子，样子从容得很。
一时间三个人都瞪着她。
沈明月毫不在乎——好吧，说白了，打从一开始这三个人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看在李安知的面子上——这就算了，反正她也无所谓，他们这些江湖精英爱斗成什么样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名琉暗雪和戚展鹏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一副沈明月任他们摆布和高高在上的架势，当我小白啊！
沈明月偶尔也会气场强大一把的。
一口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酒，她笑道：“各位，我现在酒也喝了，故事也讲过了，请问可以出去了吗？”
言罢潇潇洒洒地走出船内，去找李暮城和李安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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