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穿过重兵把守下的朱红大门，珂儿直奔老丞相的卧室。
未进房门，就经听见一些不吉利的话。
“启禀王爷，请恕老朽无能，丞相的伤势实为严重，非老朽拙劣的医术所能医治……”
“不可能的，你们都医治了一个晚上，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答案。”
上官颐声音焦躁不安，大失平日的冷静。
一声公主驾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门外。仍是一身古灵精怪打扮的珂儿不在意众人的狐疑的目光，大步进门后便跑到床前。
上官为脸青唇白，虚弱无力的拥被卧床，气息喘喘，命在旦夕。
珂儿听了御医们解释病情后，仍让蓝儿代为诊断。
蓝儿虽为凤轩宫的侍女，却医术高明，还算是珂儿的专用大夫。
看着床前脸色苍白的上官颐，珂儿心疼的拉起他的手，低声安慰着，“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颐哥哥此时此刻一定在自责，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父亲，没有尽到为人儿女的责任，又加上父亲伤中，自己又无能为力，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上官颐拍拍珂儿的手，点点头没说什么。
蓝儿已经诊断完毕，对伤势也有了初步结果。
“情况如何？”珂儿问，上官颐在看着她。
蓝儿黛眉紧皱，沉声道，“回公主，丞相身上有两处剑伤，但是真正让丞相至今昏迷不醒，胸部锁骨俱碎的确是另一掌，正中胸口的一掌。”
珂儿大惊，“中掌？那能否医治。”
蓝儿道，“伤口上的流血已经止住，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想让丞相苏醒，恐怕很难，即便丞相醒来，因为胸口掌力奇特，封住了他个门穴道，气血不痛，再加上脑部震荡剧烈，也是……”
“是什么？”上官颐急切问道。
蓝儿咬咬下唇，略有为难的看着两人，掌心冷汗溢出，她接着道，“也是……不能言语，不能行动，如同废人。”
如同晴天霹雳，上官颐眼前一片空白，他踉跄的退了几步，便冲出门外。
王府的花园，池塘中的荷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娇艳欲滴。
阳光下，上官颐英挺、修长的身影被逐渐拉长。
珂儿站在他的身后，面对这个突然变得脆弱的身影，不知所措。
以前颐哥哥使自己依靠的肩膀，取暖的怀抱，从未想过，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有着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脆弱。
她伸出手想抱着他，手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颐哥哥要的，不是同情。
她低声道，“蓝儿说，她一定会全力医治丞相的，皇上哥哥那也有很多稀世的药材，还有很多补药，颐哥哥你……”她上前用手触摸着他的衣裳，却发现他的眼旁挂着泪珠。
上官颐哽咽道，“我……对不起父亲。”
珂儿的心缩成一团，她紧紧握着上官颐的手，“颐哥哥，你老爹他会好的。一定会的……”
上官颐淡淡笑道，“谢谢你珂儿。有你在身旁，真的很好。”
珂儿望着他，脸稍稍一红，低声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接着，她有扬起头道，“颐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珂儿，珂儿一定帮你，颐哥哥如果难过的话，珂儿就吹萧给你听。”
上官颐笑了，用手拍拍她的头，“好啊，很久没听珂儿吹箫了。”接着有微微皱眉，“对了，你的箫呢。上次不是说被皇上一折成两段了吗？”
珂儿话说出了口，才记起白玉箫已经被皇上哥哥一怒之下砸了，呆了一呆，才笑道，“我忘了，早知道这样，上次就不应该跟哥哥吵架。”
上官颐微微一笑，那不吵架，那是较劲。
珂儿说完话，情不自禁的又看向上官颐。
上官颐了解道，“你的箫我可以再帮你做一只。”他低声道，“我一直想着，星空灿烂的夜晚，能够与珂儿琴箫合奏。”
珂儿盈盈一笑，“我就知道，颐哥哥心里最记挂珂儿，下一次做箫也要做和上次一样的白玉箫，以后我会好好保管的，绝不让哥哥再看见。”
她呵呵的笑起来，自从四年前学吹箫以来，我所有的箫都是颐哥哥制作的。
真好，真好啊。
上官颐道，“珂儿，颐哥哥有件事要求你。”
珂儿马上点头道，“别说一件，十件、百件，珂儿都答应。”
双关语闻言，轻轻一笑道，“只一件，唯一的一件。颐哥哥想问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七熏丹。”
珂儿一惊，她神色复杂的望着上官颐柔和的眸子。
“可以吗？我听闻七熏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我想，现在能就我父亲的，也就只有七熏丹了，可偏偏我的那颗在几个月前被盗了。”
珂儿心里一阵刺痛，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珂儿难为道，“颐哥哥，昨晚凤轩宫遭遇盗贼，丢失的正好也是七熏丹。”
上官颐惊愕的看着珂儿。
珂儿茫然的回到凝香楼。
凝香楼外，四处走动的官兵持续不断，季燏要想离开，看来很难。珂儿侧过身，冷淡的看着，然后木然的转过身。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突然，太复杂了。珂儿觉得头很痛，照现在的情形看，老丞相的伤根本不是一人所伤，那除了季燏外又会是谁下的毒手，还有，又是谁伤的季燏，是为了保护丞相吗？不确定，一定不止是表面这么简单，给季燏下毒，若不是事先准备，绝不可能随时把青绝毒带在身上。这么说的话，他是早料到有人会刺杀丞相，等等，这个方面来看，他的毒只是下给刺杀的人，还是季燏？还是季燏中毒，纯属意外。那么那天晚上，他会在什么地方，他和整个刺杀活动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关系。当然，想要更深的了解情况，首先要知道，季燏为什么要刺杀丞相。
珂儿叹了口气，这恐怕又是个难题，那个冷酷到底的家伙怎么会乖乖的回答问题。
珂儿撇撇嘴，推开房门，前厅没有人。
珂儿走进厢房，只见季燏正安静的坐在窗台上，侧脸仰望着夜空。
夜空，一轮明月高挂，整个凝香楼沐浴在一片朦胧的月光下，虫儿在鸣叫，夜风在清唱。
珂儿突然芳心悸动，不知不觉中，竟被他完美的侧脸，深沉的气质吸引着。
“你回来了。”冷冷的声音响起。
珂儿愣一下，然后嘻嘻笑道，“虽然你的语气很讨人厌，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开口对我说话。”
季燏冷哼一声，又恢复沉默。
珂儿道，“小姐呢，出去了吗？小姐真奇怪，竟然会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瞟了瞟季燏，心中偷偷一笑，继续道，“季大少爷，你就没有一点点非常感激的冲动。”
季燏干脆闭上眼，没心情听珂儿乱扯。
珂儿故意叹了口气，装做心惊胆战道，“看来杀手就是杀手，除了冷酷无情外，就是手段残忍。我刚才打听到，老丞相身受两处剑伤，都是刺中要害，只是可惜的是，你力道不够，那两剑都没真正的刺穿，所以只流了一点血。但是你是杀手，杀手就应该不择手段，所以你最后又补上一掌，直逼他走向奈何桥。”
珂儿比划着手势，然后把他当做最可恨的人看着。
季燏冷笑道，“我说过，我只用剑。”
珂儿注视着他，刚才略带恨意的双眸突然柔和下来，或许那张冷傲的面容下，有着一颗别人不曾见过的，清澈温柔的心。她像一下子明白季燏一样，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良久，珂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她那么坚定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季燏望向珂儿，那双纯净得如同水晶的双眸，那个娇弱的身子上散发着让他觉得温暖的气息，他突然觉得高兴，不是很强烈，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的心跳猛的加速。
珂儿微笑着道，“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个真正伤害丞相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确定，不过，从救你到现在，我从未后悔过……”
从未后悔。哪怕是，你让颐哥哥那么的那么的伤心，我也没有后悔。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真的很奇怪。
月光洒在这个冷峻少年的身上，那无瑕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柔情。
珂儿走到八仙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动那双灵秀的眼睛道，“季少爷，你什么时候准备坦白从宽，虽然我只是个小丫鬟，但是我可不想你给小姐添太多的麻烦。你知道，你中的青绝毒，能有此药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我们小姐只是个弱女子，她根本无力插管江湖之事。”
季燏冷淡道，“这么说，你这个小丫鬟到可以插手江湖的事。”
珂儿狐疑道，“我可没说。”
季燏冷冷的看着她，道，“你刚才说，插手江湖，你怎么知道，对我下毒的不是官府的人，说得更准确一点，不是玄静王府的人。”
冷灼的眸子进盯着她，珂儿目光游离，“那个，那个……”
目光似乎更冷了。
珂儿努努嘴，道，“我真笨，竟然说漏嘴了。”
季燏道，“你不只是说漏了，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露馅了。”
珂儿睁大眼睛道，“哪里哪里？”
“本性……”季燏打量着她道，“每一处都透着强势的本性。”
珂儿挑挑眉道，“强势？我已经收敛很多了。”
季燏冷笑一声，“有些东西不是想掩藏就能掩藏的，公主。”
珂儿呵呵一笑，道：“你一定是在寿宴上看见我和颐哥哥讲话了对不对。哎呀，早知道的话，我就把妆化得更恐怖一点，让你们谁也认不出来。不过我还是要夸夸你，在那么嘈杂的场所，你竟然连这一点都能注意道，还能联想道我是身份，真的很了不起。”
她还有心情夸人，不过，她说的倒不假。只是我也奇怪，我为什么就能记住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呢，在酒楼的两次都是。
看着这个若无其事的公主，季燏不由得敛眉，公主，她竟然会是公主。
季燏嘴唇刚刚开启，珂儿却抢先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是公主，为什么还会救你这个朝廷要犯？”
季燏眼神一颤，手中的剑微微握紧，或许是本能，能看穿别人心事人，实在让他很不舒服。
珂儿可爱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道，“呵呵，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别有用心，可是，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救你，纯属意外，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救你，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救你。”
季燏怔怔的望着珂儿，面对这样的出人意料的公主，让他无话可说，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把它当做真话来听。
当他侧过身时，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条好看的弧度。
接下来，他立刻后悔这种超越习惯的动作给他带来的灾难。
珂儿跳起扑到他身上，兴奋喊道，“你笑了，原来你也会笑啊，没想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和颐哥哥一样，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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