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斗气冤家
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时候就预示着天明。
又是一天。
清爽的晨风拂过脸庞，柔和的阳光撒在肌肤上，珂儿睁开美丽的大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窗外的太阳，心里顿时觉得，温暖，舒服。
阳光就像母亲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心爱的孩子。
珂儿做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望了望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惊，猛的跳起来。
季燏在村子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惨象异常，破烂不堪的房子，毫无生气的走道，更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几乎没有年轻力壮的男丁，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的人。
一副萧条冷落的景象。
正当季燏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刚转身就看见有人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珂儿龇牙咧嘴道：“为什么……”
“如果是问我为什么留下你一个人离开屋子，我无话可说……”季燏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
珂儿白了他一眼，道：“谁要问你这个，我是想说，出去转了一圈，都不给本公主带回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季燏眉宇微皱，刚才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这丫头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什么。
珂儿望了望四周，看见破烂的房屋，和屋外到处都是的物品，奇怪道：“这里被抢劫了吗？怎么这么没生气？一大清早的应该是炊烟袅袅的时间，死气沉沉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认真的问季燏：“你知道为什么吗？”
接着没等季燏答话，又自顾叹气道：“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她望着清冷的村子，眼神黯淡。然后，她回眸淡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找。”
季燏问：“找什么？”
她眨眨眼睛调皮道：“可以吃的。”
努努嘴，眼睛又眯成了逢，笑眯眯的走开。
村子的老妇们蹒跚的下蹲，拿着大大的竹扇，扇着炉子里的火，火着后，就背起木桶准备道小溪里打水。孩子们就跟在他们身后，像跟屁虫一样，走到哪跟到哪。然后叫嚷着饿，饿，饿……
母亲刚开始还耐心的说着等会，等会……次数说多了他们也忍不住了，因为食物根本不多，等会，等会再等会，锅里也不会再有多出的粮食，她们心烦，同样更心痛。
心一急就抡起地上的鞭子往孩子身上打，边打边痛诉：“我看你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孩子一痛就哇哇的大哭起来。
他们有错吗？他们没有错，他们是孩子，最纯真的孩子，在他们这个年龄就应该有权利享受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他们不会去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饿了不能吃，困了不能睡。这并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考虑的事情。无忧无虑才是童年的真谛。
母亲打着，孩子哭着。
珂儿驻足。
其实在孩子叫饿时她就在旁边，一直看着，看着母亲打孩子，看着孩子痛哭。她的视线慢慢低下，睫毛也越压越低，嘴唇微微的抖动。
眼眶刚刚溢出眼泪，她就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去，挡在孩子前忍受的袭来的鞭打。
季燏稍稍一怔。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做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
他看见，瞪大着双眼坚定的站在孩子前的她，在竹鞭落下来的一瞬间，从眼眶里流出的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母亲哭了，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扔下鞭子把孩子搂在怀里，心疼的问：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母亲打孩子，往往是，疼在他身上，痛在我心里。
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爱，这往往是心底最深沉的爱，无边的爱。
季燏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流，看着她眼里流出来的痛。
“我……”珂儿双眼迷离，她缓缓述说，“其实，很羡慕他……”
羡慕，对的，就是羡慕，羡慕着他有母亲陪伴在身旁。我啊，三岁就没有娘了，三岁的我才那么一点大，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十几年过去了，我都忘了娘长什么样了，是丹凤眼还是和我一样大大的眼睛，是讨厌燕窝莲子羹还是喜欢酸辣黄瓜，是经常把自己化妆成美美的样子还是总是素颜朝天……我不记得，我甚是不孝的女儿，我竟然把我最爱的娘亲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忘了轻吟的细语，忘了柔柔的抚摸，忘了暖暖的怀抱里那淡淡的清香，我什么都忘了……
我现在一伸手，已经抓不到娘亲给的爱了。
季燏就这样沉默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珂儿，珂儿不停的流泪，却没有哭出声，站着，流泪，神情呆滞，眼神茫然。
她的眼睛在看什么，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却知道她看不穿一潭秋水。
一种痛在季燏心里蔓延，一种久违的痛……
良久，珂儿才注意到季燏在看着她，她立即用手擦掉眼泪，笑嘻嘻道：“我很久没有感觉到被娘抱的滋味，所以，很羡慕。”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一点不像刚从痛楚中收回。
季燏仍望着她，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她看穿。
珂儿见季燏眼神攻击来势汹汹，也忍不住瞪了回去，到最后怎么也赢不了他，只好败下阵来，吐吐舌头道：“我，三岁的时候，娘就死了。”
珂儿的话就像风一样在季燏耳边吹过，她的声音动听的得就像音符，音符飘过，却听来了一阵悲哀与心痛。
从村妇那里知道，这个村子在一个月前，有一群也不知道那帮那派的坏人突然闯进他们的村子抓人，说是要修建什么，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知道她的丈夫是一月不归，至今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珂儿问：“是不是官府的人。”
妇人茫然的摇摇头。
珂儿思索道：“应该不是官兵，官府征集劳力的时候需要户部的征集令，最近也没听说需要修建什么大型宫殿。若是征集兵力的话，现在也是天下太平啊。”
天下太平。在我伟大的皇帝哥哥的英明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想起自己可爱的哥哥，珂儿心里一阵欢喜。
突然一阵霹雳，季燏冷笑道：“官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珂儿一听，气焰立即暴涨，她狠狠的瞪着他：“说话要有根据，你大言不惭，是对本公主的大不敬。”
季燏冷道：“是又怎样。”
这话样珂儿火气更大，“死罪，死罪，我要赐你死罪。”
“用不着你赐，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更何况，官府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我用不着为他们而死。”
珂儿气的两腮鼓鼓，无言以对。
季燏道：“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情况，马上回来。”
季燏身形极快说走时人就不见，看得没有见识的母子两一阵傻眼。
头顶上还扎着朝天辫的小虎稚气道：“哥哥是神仙吗？哥哥好厉害。”
珂儿朝着季燏消失的地方撅着嘴不停嘀咕：什么神仙，是恶魔，是妖怪，是最可气的大笨蛋。
她气呼呼的转身叉着腰瞪大眼，对着只有五岁的小虎道：“他不是哥哥，不要叫他哥哥。”
小虎眨眨眼疑惑道：“那叫什么？”
“叔叔。你没见他比姐姐老吗。”
“比姐姐老？”
“是的，姐姐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很漂亮啊。”
“嗯。姐姐很漂亮。”小脸满是欢喜，眼前的姐姐的确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就是，既然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和那样恐怖的大叔一个等级呢，肯定是姐姐比较年轻，对吧。”
“对。”本来就是姐姐年轻嘛。
“所以呢，姐姐叫他哥哥，是因为他比姐姐年长，既然她比姐姐都还要年长，小虎当然就要叫叔叔了。”
“咦？比姐姐年长就要叫叔叔？”
“对。”
“恩？”
“你一定要叫他叔叔，不然不准叫我姐姐……”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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