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求知文库-植物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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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夏(1)

§§§第一节槐花

那棵高大的槐树,伴着初夏的晨风,迎着灿烂的朝阳,开花了。花枝累累,玉锦团团,白绿相织,平淡静闲。既不像海棠那样娇艳妩媚,也不像玉兰那样风姿傲然。

槐花,躲在绿叶之下,朴实地开着,不矫揉造作,不虚张声势,开得那么自然洒脱。槐花,它不抬高自己,不傲视向天,而是把花蕾低垂,为的是和大地更靠拢,和人更亲近。槐花在百花的世界里,不孤芳自赏,不炫耀自己,只是悄悄地,不引人注目地开着。然而,它却将花香,那最甜最美的花香,倾吐给每个清晨,炎午和月夜。这花香既不像桃花轻渺得难以捉摸,也不像丁香浓烈得令人陶醉。槐花的香,柔和,深沉,悠远。这花香沁人肺腑,荡人心弦;这花香好像在告诉我:生活是如此的美好,热爱它吧!

生活,常常是这样的。它既不像时间的流逝那样平稳均匀,也不像少年时的憧憬那样辉煌壮丽。生活喜欢开玩笑,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和挫折严峻地考验着在人生中搏击的人们。生活的强者“用笑脸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生活的弱者,面对人生的挫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复杂的生活,像多变的大海,有时轻吟低唱,有时狂啸怒号,有时平静如镜,有时巨浪拍天。我们生活在人世间,也有许多预料不到的困难和挫折。这一切的困难与挫折,可以说是生活对我们的挑战。

有的人经历了失恋,落榜,贫穷的痛苦之后,完全失却了生存的乐趣和奋斗的勇气,以至于绝望,沉沦。他们是生活的弱者,在挑战面前和打击之下,只能用微弱的气息吐出最后的悲叹:生活对我为何如此的残酷?

有的人虽然未绝望,但难以振作起来。他们太过于夸大自己的不幸,直至发展为一种病态的心理,他们变成了生活中的旁观者,对于假、丑、恶的东西特别敏感,对生活和现实总是愤愤不平,却又不采取任何的行动。他们只能常常如此的感叹:生活的道路为何越走越窄?

有的人虽然屡屡遭受沉重的打击,但却没有停止奋斗与抗争。他们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在同命运的交战中,被打倒过,又继续前进;他们看到过无数丑恶的嘴脸,丑恶的表演,丑恶的灵魂,但却没有泯灭丝毫的信心。面对生活的挑战,他们始终都是强者。

法国思想家蒙田认为生活就是要写意。他说:“跳舞时我便跳舞,睡觉时我便睡觉。即使我一个人在幽美的花园中散步,倘若我的思绪一时转到与散步无关的事物上,我也会很快将思绪收回,令其想想花园,寻味独处的愉悦,思量一下我自己。”的确,生活的本意就是要让自己感觉到愉悦与开心。

生活本是一首抑扬顿挫的变奏曲,有高潮也有低调,有激昂也有舒缓,有跳跃也有停顿,正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样。因此,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挫折是不奇怪的,并不值得去过分得忧伤。

§§§第二节荷花飘香

转眼间,又是一年荷香四溢。

荷花的异馥,荷叶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清新味混合在雨后夏天生机勃发的气息里,沁人心脾。

母亲说:“老屋庭院里的那些荷花开得很盛,你去打理打理,顺便摘几朵回来。”

“嗯,也好。反正我也很久没回老屋看看了。”我起了兴致,领了老妈的圣旨去了。

老屋位于小河河岸边的幽深小巷里,小河以前是小镇里的主要水源,现在却也面目全非了。河流缓缓地流淌过老屋前的土地,渠水交融,也给了老屋注入了水一般的性格。

老屋的位置是在小巷的中段。小巷入口是一个老式的牌坊状的石门,石檐并不高,个子高点的人得略略低头才能通过。我站在小巷口,看着长出零星青苔的石檐,水滴顺着凹凸的石纹流下,在上面划下长长的水痕。伸手摩挲着被雨水打湿的石坊,手中似乎凝滞了那些童稚的流光:小时候,总和哥哥姐姐们站在石门下,蹦跳着矮小的身子,伸着短短的小手巴巴地想去够着近在头上,却又总是遥不可及的陈年老石。于是老旧的石门便成了我们童年心中最古老、最遥远的梦。一天又一天的,一年又一年的……老石门似乎日渐苍老,形体佝偻变矮了。于是石门下再也没有一个个跳跃的身影。老石门也逐渐的淡化在我们的记忆里,孤独在小巷口继续它几百年来的不曾变更过的守望、迎接与送别。

突然想再一次跳起触摸它。哪知只轻轻一蹬地,便触到了老石门顶上冰冷的肌肤。不自禁的,我扬起了嘴角笑了。

顺着小巷略带蜿蜒的石路,走到了老屋门前。老屋是那种稍显老旧的瓦房,却很大。之前还同时住了另外两户人家,现在都搬走了,所以门庭稍显冷清。我用手推开沉重的大木门,岁月在手中剥落,露出斑驳的曾经。仿如不曾感伤,老木门仍咿咿呀呀的欢快地拉起嘶哑的长音,似是历经望穿秋水的漫长等待后的无尽狂欢。

像是一个不曾离弃的惯性动作,跨过门槛我不自觉地向左转,穿过一弯拱门,来到了我小时候居住的地儿。雨后的屋檐上有残留的雨水汇成一串一串沿着瓦楞淌下,砸到弯弯的石拱门上,溅起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飞出一脉脉五彩斑斓的纹理,美妙如跌落凡间的精灵。尔后四下飞溅洒落一地的星星点点,抑或是跌进水沟里陡发出一阵闷响。想来以前总是和小伙伴们头顶着盆子争着接住那些失足的小精灵,然后听着叮咚的撞击声欢快地舞蹈起身子,真是快活极了!我突然忘情地伸手想去抓住那可人的精灵,可它却在触到我手心后急不可耐的从我指缝间滑落,在我手心留下了它的温度——是透心的清凉。

那口古井就在狭长的过道中,那是童年夏天我们这些旱鸭子的游乐场。老井用它清凉的恒温冰凉着我们燥热的夏天。每到傍晚,我们便汲出井水,趁伙伴们不注意双手捧起水泼向他们。自然地,便引来了他们的反击,然后就是一阵乱跑和尖叫。到最后大家都浑身湿答答的回家吃晚饭,却也褪去了身上夏天的躁动。接踵而来的,自然是家人的一顿臭骂。可过后又是一如既往的疯狂。仿佛一直氤氲在夏季腾腾蒸发的热气里,这一切于是又在这个夏天再被勾起。

进到里屋,巡视着屋里的一切,满是布着灰尘的曾经,陌生又熟悉。墙角的蜘蛛网为我的到来而微微地颤抖着,网儿一晃一晃的。那一丝一缕,是岁月的流痕;那微积的灰尘,是时间的沉淀。摩挲着老屋里的一门一窗,老屋空守十年长出的皱纹便深深浅浅地埋进了掌心,印进了指尖,手中触摸到的,是时间的质感。时间在老屋里留下了生命过路的印记,给苦守的老屋予以回忆的甜蜜。空空的老屋里,满满地填着生命诞生的喜悦,成长的喜怒哀乐,和颐养天年的祥和;老屋孤独却并不寂寞,它连呼吸的缕缕空气都充斥着甜蜜的天伦之乐。漫步在老屋里,我似也尝到了那醇香的甜,兀自如痴如醉。

庭院树叶忽然簌簌作响,随后就飘来一阵幽幽的荷花香,我才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于是踱步到庭院里。院子很大,所以姑丈在庭院拱门入口的右角一字排开,置了六大缸荷花。每到夏天,便是荷花飘香,惹来蜜蜂蝴蝶处处留情。清新的荷香,是老屋夏天的味道。

荷花开得正盛啊!一朵朵都向着雨后放晴的天空绽开了笑脸,洁白的花朵出污泥而不染,素面朝天。无怪乎人说荷花傲骨清高啊!

我想摘下几朵,于是拿起了小刀,哪知却割下了一柄荷叶——厚大的荷叶下连着粗大的骨干。令我自觉好笑。我抖动着荷叶,独自欣赏着荷叶上几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不住滚动着,分分合合,一会散开各自沾在荷叶边沿,一会儿又像小孩儿坐滑梯般滑下斜斜的边沿,然后相撞汇成一颗大大的水珠于荷叶中间低洼处。想来自己竟不曾失掉从小就有的对把玩荷叶的兴致,着实感到惊奇。

太阳就要落山了,但余光还是暖暖的,阳光穿过院间繁树,给素白的荷花打上了一层胭脂,胭红胭红的惹人怜爱。也给老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的光晕。笼罩在光晕下的老屋似是一坛愈老愈醇的酒,更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回味。

老屋迎来了我短暂的一游,紧接着又无言地看着我离开。小河赋予老屋柔韧的性格,令老屋仍在苦守了十余年后默默无言的坚持它的等待,不曾变更。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风云更色,老屋却不曾动摇过它的信念。

从老屋走后,我还是忍不住的回眸,直至老屋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在穿过小巷口的老石门后,心中若有似无的飘着悲伤的离绪:当俗世的繁杂将我们缠绕,当拥挤的人流将我们淹没,此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够再回到老屋。我怅惘地走着,手中的荷花散发着老屋的气息,好像在提醒我:我就被你的记忆封存在了,而且就活在你的心里。

是啊,老屋将永远存在于我心中,是我灵魂深处最纯洁的地方。我将会记得,老屋一直在河的那岸等待着我的归来。

回到家,我把摘来的荷花插进了花瓶里。顿然间,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荷花缥缈的清香,萦绕在老屋里。

荷花飘香的夏天。凉爽,没有酷热的难耐。

§§§第三节曾记荷时

从淡淡如眉的青山数过来是十来步,从烈烈如火的夏季数过来是十来天。

便是你我去年今日的相遇了,荷塘。而到今天也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你朴素如春秋论语的土岸上,有婉约如南宋小令的垂柳。和你站在一起,便和那条沾惹白眼红尘的路有了心的距离。

此刻清晨。

阳光正在和柳条们千姿百媚地缠绵,而我的目光一半是漾着水,一半是接着天,眼底的风韵是千红万白。

荷梗应该是鲧治水时遗落的息壤里孕育的,茎茎文弱温婉,都袅娜着处子的姿态。

荷叶自然是从洞庭湖上八百里青天拣选、裁剪出来的,冲着我,每片都是生机勃勃的手势。

荷花莫非是由若耶溪那三千年前西施漂洗、点染过的,在太阳炽热的眼眸下已成别样,云紫之外,渐次霞朱、天青、月白。

是谁衣襟间袍袖里的南风悠悠?拂过荷的发际,仿佛柔软的触摸,又如温润的呼嘘。

满塘青衣便水袖翻飞、颤抖如初脱蛹的蝶。

抖落,如烟的红雨。

繁华红衣褪尽的地方,有釉泥般的微微落寞。而一蓬蓬的莲子虽然青涩、却已圆活,楚楚地,楚楚地等待秋声成熟。青青的莲子啊,你子弹般击中的,将会是谁可怜的心?

一圈清清白白的水,多少自自在在的鱼。

鱼儿吹浪。轻轻地一口气泡,就有了一塘的芬芳。

莲荷滟滟,叶荷田田。鱼儿在莲下游戏,美丽而年轻;青蛙在莲间行动,冲动而多情。水是透明的衣,天是瓦蓝的房。呵,在莲叶的东西南北中追逐,蜿蜒出一条缱绻的水路,管它今朝还是明夕,管它混沌还是清明。他和她只要乐此不疲地接近,接近纯粹的爱情。而我老藕的手伸出,只轻触到水面炭黑的倒影。

飞来蜻蜓,飞去蜻蜓。轻盈往来,蹁跹着一种流水行云的恬静意境。蓦然间,最鲁莽的那只蜻蜓探到了莲的可可芳心。

我嫉妒地趺坐在柳丝下,伤感起莲藕般隐秘又牵连的心事。

以我的荒芜去揣想莲的嫣然。也许,在莲的天地,拍岸的是风、过林的是浪。她是想望莫名的观者,而我是轻佻又淋漓的游鱼。

是焉?非焉?

我在这头播下询问的石子,突然搅皱出几许浪漫的波折。

午后下了一场小雨。柳树梢头的如丝如缕,荷塘当空的如玉如珠。

烟雨朦胧。一亩方塘里,柄柄摇曳着娇羞的美,叶叶流转着温润的香。

我是该举一柄琉璃的伞,为你挡住剔透的风雨?还是举一杯血红的酒,共你度过流泪的青春?

咳,还是让你们着上杨玉环的霓裳羽衣,旋转赵飞燕的掌心舞吧。红尘愁苦,飘摇风雨中叶响花摇,就让凋落的忍耐结局的凄凉,红艳的珍惜刹那的繁华。

在我湿答答的视线里,远远的浑然一片,只能领略些迷离的碧,梦幻的红。中间的,三三两两,似是商量女儿心事,由不得我打听。最近的、总是那最美的那个,最美的,总是最愁婉的那个。我亦无言,她亦不语,脉脉此情谁诉?

白衣、红裙的姊妹,流年虚度,我再非前生那个涉水而来,“欸乃”声里左摘葱葱叶、右撩波中颜的舟子,你也不是舟旁曾经错过的那一朵炽烈的红焰。听风听雨的岁月里,那薄云般的轻舟早已渐行渐远,古乐府节奏的桨声也已不闻。败衣残容的我,早已忘却那段流水深处的情事,眼下是吴侬软语说不尽的苍凉,胭脂红粉掩不住的寂寞。

真水不香。淡烟无痕。我的脚步有多流连,我的情怀就有多辗转。

水汽氤氲,雨过天晴,水面清圆在这个慵懒的黄昏。

苍烟落照间,我的思想简单而原始,我的目光清洁而高古:周敦颐在此。杨万里在此。朱自清在此。盈盈一水,往事已过,中空的茎络里荡涤着羊水般的情愫。

那踏歌者踏着子夜吴歌而来,

那寻梦者寻着昨夜春梦而来,

那礼佛者礼着心中古佛而来,

若干妖童媛女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去处——一池荷叶那边的三两出初萌情节,藕一般缠绵、水一般亲近。而鲜碧润绿的日子里那些总说不完的话,也许应该孕育成民歌的形式,用情人的唇语唱出。

萍踪荷影,百叶千瓣。情人们偷一茎,歌谣里撷一叶,春梦里浮一瓣,佛座下托举的也不过是十来片。有谁真正经历莲根之污?有谁真正体念莲心之苦?倒是那个长安醉酒长江捞月的男子,不张不扬用了青莲的名字,无声无息入了长江的清流,欲收一颗子,寄回长安城。

我久立池畔,心想只有梦境才是真实的,因为那青青红红的生命穿过一切直达我的心。

呵,又起风了。

江南的风,吹得我亭亭玉立。

§§§第四节栀子花,白花瓣

夏天已离我们很远了,与之一起离去的还有伴我一季的栀子花香,那是只属于夏天的花,也是夏天里我最爱的花。

从初夏栀子花一露面,就开始买来插瓶,整个夏天,屋子里都弥漫着栀子花淡淡的香气,大栀子,小栀子,每夜都伴我入睡,好多天,在我的梦里都是栀子的花香。

楼下花园的水池边,种了许多栀子花,白色的花素雅地开着,淡淡的清香里蕴含着水的气息,夜里,花香更浓。

不知从何时起,就很爱这平平常常的花了。也常见栀子花出现在许多文人笔下。

在我上中学时,就很爱席慕蓉的小诗: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首诗却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在鲁迅先生的《秋夜》里,有一句:“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鲁迅先生文章的意象,是令人深思的。这里提到的红栀子是罕见,我是没见过。虽说,在成都曾有过,据《广群芳谱》卷三十八引《万花谷》载:“蜀孟昶十月宴芳林园,赏红栀子花;其花六出而红,清香如梅。”确令人怀想。

《太平广记》里栀子花解:“诸花少六出者,惟栀子花六出。陶真白言:‘栀子剪花六出,刻房七道。’其花香甚,相传即西域薝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