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未来的路，怎么走？
芳草怀着对生活的美好信仰，憧憬着无限幸福的明天。尽管，她不知道未来的路是否平坦、是否顺利，而她，一直用一颗坚定的信念，展望未来。芳草相信：未来，一定很美好！
杨茂森、芳草一家租赁的房子，距清华大学很近，离体育大学也不远。一个星期，芳草便和两个女儿一起到“清华”或“体大”去洗一次澡。不可思议的是，杨茂森自搬到城里两年多，一次浴池未去过。夏天，他把大门一关，趁女儿不在，就在自家小院，用洗脸盆好歹洗一洗。到了冬天，屋里很冷，小院阴森森的更冷。芳草一让杨茂森洗澡，杨茂森便说：“屋里屋外都冷，我怎么洗？”让杨茂森一起去浴池洗澡，杨茂森总找借口不愿意去。如此这般，一混便是两年多。为了洗澡，芳草和杨茂森没少说了“相声”。
怎么办？天性好干净的芳草，最容不得自己干干净净的身体换上干干净净的内衣内裤，与一个脏兮兮的人同盖一床鸳鸯被。那种感觉太难受，太窒息。
芳草煞费苦心，动员上大学的琳子和读高中的沐子当说客，督促杨茂森和她们一起去洗澡。这天，她在两个女儿耳边嘀咕一阵，然后杨琳、杨沐一唱一和，对杨茂森展开了舌战。
沐子首先柔声细语，贴着杨茂森耳边，神秘兮兮道：“亲爱的Daddy，真没想到，您是那么地了不起！”
“我有什么了不起？”杨茂森莫名其妙，他望着女儿娇柔妩媚的样子，不解地说。
“哇塞！您已经创下了本世纪最高世界纪录耶，原来，您还不知道啊？”沐子睁大眼睛，惊讶万分似的大声嚷嚷。
杨茂森愈发糊涂了。“我创下什么纪录了？”他愣怔地问。
杨琳在一旁抿嘴笑，见杨茂森纳闷，便插嘴取笑道：“俺亲爱的爸爸，您两年多没正式洗过澡，是不是创下了世界纪录？可您这样的世界冠军，俺和俺妹可不赞成哦！”
“还有妈妈，妈妈更不赞成！”沐子道：“以我看呀，少数服从多数，4口人，3个反对，证明您是错的。”
“走，今天，您和我们一起洗澡去，不去不行，我们爱您没商量！”琳子说。
“你们俩和你妈爱上哪洗上哪洗去，我在家洗。”杨茂森明白过来后，不屑一顾地说。
“看看，又在老生常谈了，当着两个女儿，多难为情，痛痛快快跟我们去吧，啊！”芳草实在憋不住，也在一旁插话道。
过去为此类事情，芳草常和杨茂森用冷战战术。如今，她想明白了。冷战没有用，必须沟通，多用语言沟通。必要时，发动群众和女儿达成统一战线，这样，效果应该会好。
“爸爸，您也老大不小的了，让您去洗澡，又没让您去干违法的事，您干吗这样抵触？”杨琳道。
“我就是不愿去澡堂洗澡，你们不能强人所难！”杨茂森说。
“嗬！强人所难？”芳草撇嘴似笑非笑，转而又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沐子和琳子也笑了，但二人笑得很勉强。
“爸爸，您和我们一同去洗澡，对您对咱家，都有好处！”杨琳说：“您看，这第一嘛，对您个人身体健康非常有利。第二，对我妈您俩的感情有促进作用。第三，对咱家的安定团结，也有好处。第四，您和我妈高兴，我和我妹也高兴。一家人都高高兴兴，这多好哦！”杨琳刚还在笑，而说着说着，她却动情地抹起了眼泪。
“是啊是啊！有这么多好处，您何乐而不为呢？”沐子也撇起了嘴做出生气状：“我妈若是个比您脏八倍的人，您也一定会嫌弃她，这是一样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杨茂森半晌没有作声。他本想执拗地继续坚持自己的做法，见杨琳在一边抹起了眼泪，沐子也撅起了嘴，他不忍女儿伤心，却也不愿意服从于别人，一副消极抵抗、顽固不化的样子。
还是沐子机灵，她边撒娇、边拽起杨茂森的胳膊说：“走吧，亲爱的Daddy,我的好Daddy，咱们一起去吧，去吧。”
琳子也破涕为笑，拽起杨茂森的胳膊说：“噢，噢，洗澡去喽，爸爸和我们一起去洗澡喽！我们要强您所难喽。”
“这不叫强人所难，这是让爸爸改邪归正！”沐子笑着说。
“对对对，改邪归正，改邪归正！”杨琳笑嘻嘻地打起哈哈。转而她又说：“不对，应该说改过自新，是改过自新才对！”
杨茂森被两个女儿拉着扯着拽走了。让女儿当说客，是芳草的初步尝试，也是她不得已想出的计策。这一着，还真奏了效！望着女儿终于把杨茂森拖走了，芳草长出一口气。
在大学校园，买澡票很便宜。本校师生1元，校外人员2元便可洗个痛快澡。为了避免被怀疑不是校内教职员工，也为了节省1元钱，杨琳和杨沐去哪所学校洗澡，便称自己是哪所学校的学生。这样做，原于第一次洗澡时，芳草曾经在女儿耳畔悄声说：“琳子，沐子，你们俩就买1元的澡票吧，啊！你们俩是学生，和我不一样。”
售票人员见杨琳和杨沐都戴近视眼镜，样子、年龄确实是学生，也就无人细问。1元钱的澡票，便会顺利买到手。每次，芳草和女儿分开买票。因为，芳草应该买两元的澡票，但她又不想花两元钱！她怕女儿知道她的“劣迹”。
令芳草奇怪的是，每次她买澡票，售票员从未盘问过她是校内的教职工，还是校外的闲杂人员。而同去的邻居妇女，却经常被盘问，他们很难买上1元钱的澡票。或许售票员把芳草当做教师了。因为芳草的外表形象，百分百像教师。大概这一点，蒙混了售票人员。
芳草是普通人，她和普通人一样愿意少花钱，多办事。人在窘困时，更想护小头，节省开支。芳草从未敢告诉两个女儿，自己也是买的1元钱的澡票。
一天，沐子突然问芳草：“妈妈，您说，我和我姐算不算是不诚实的孩子？”
“你们一直都很诚实！”芳草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不诚实了？”
“我是清华附中的学生，到清华大学洗澡理应买1元钱的澡票。”沐子说：“而我姐是师大的，应该买2元钱的澡票。况且，去体育大学洗澡，我们都不是体大的学生，每次，您也让我们买1元钱的澡票，您说，这不是撒谎骗人吗？”
芳草知道，自己在孩子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和小民意识。望着沐子认真的样子，芳草很吃惊。女儿的问话，使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件“小事”。成长中的孩子，常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惑，给予她们正确的引导、正确的解答，是非常必要、非常关键的。这件事，关系到女儿的人格塑造和道德品质的培养。为了少花1元钱，在诚实度和端正行为举止上，使女儿陷入迷惘，是得不偿失的！
清了清喉咙，芳草说：“按原则说，我纵容你们买1元钱的澡票是不对的，我首先应该承认这一点，不该不按人家的规章制度办事，这是我的错！但一个问题，要两方面看。你们俩是学生，没有经济来源，这是第一。第二，你们少花1元钱，并未损失某个人的利益。浴池是学校的，是大家的，你们没有欺骗某一个人。再说，大家都这样尽量少花钱，一两个人多花1元钱，解决不了大问题。譬如，一个超市贴出告示：工人买大米2元1公斤，农民买大米4元1公斤，那么肯定所有进超市买大米的人，都声称自己是工人，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农民，除非查验证件。在不查验证件情况，谁都希望自己少花钱，谁愿意多花钱？这就是社会知识！你们书本知识学的很好，社会知识却很欠缺。社会是一个大课堂，将来你们走向社会，复杂而尴尬的事情，还会很多。今天我说的，是社会的另一个侧面。不过今后洗澡，你们买几元钱的澡票，我不参加意见，由你们自己决定。买2元钱的澡票，妈妈也会支持你们。我不希望你们的善良和诚实的品质，受这件事情的影响。我只希望你们多一些逻辑思维，多一些社会知识！”
“咳，你们上学都上傻了，你妈我们俩就够傻的了，将来你们比我们还傻……”杨茂森在一旁说。
“住嘴，这儿不需要你阐明什么观点！”未等杨茂森把话说完，芳草打断了杨茂森的话。
“妈说的也有道理，咱俩没有经济来源，少花1元就少花1元吧！”琳子扭过头去，对沐子说：“况且，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有什么关系？本来咱俩就是学生，是学生就该一视同仁！”
沐子眨眨眼，望了望杨茂森瘦削的脸颊和不知什么时候父母已经变白了的鬓发，她没有作声，心里，似乎很不平静。
芳草的心，更不平静。她想把内心深处消极的东西，掩藏起来，却露出了小小的尾巴。让成长中善良单纯的女儿，产生了质疑，这使芳草感到不安。多亏，自己每次买1元钱的澡票未让女儿知道，芳草心想：两个女儿若知道，一定会不依不饶地指责我！
在教育孩子老老实实做人的同时，芳草被迫告诉她们一些社会知识。尽管，芳草的认识不一定正确，她以为这样做是必要的，对非对，错非错！同时，芳草也在检讨自己的失误。
大学浴池里，洗澡的人非常多，附近居民和外地务工人员，只要无沐浴条件的，都到大学里去洗澡。晚饭后，洗澡的人，犹如蒸饺子。琳子和沐子交了澡票，就像两条急于去水里撒欢的鱼儿一样，转眼就不见了。芳草尾随她们的倩影，走进了热气腾腾、水气缭绕的浴室。无论浴室的人多多，芳草一眼便寻觅到了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儿。与女儿共同沐浴，是芳草最惬意、最幸福的事情。她一面慢悠悠地搓弄自己粗糙而有些老化的肌肤，一面一眼一眼贪婪而怜爱地窥视两个女儿凹凸有致、美丽动人的玉体。
芳草加快速度，把自己身上的污垢搓洗干净，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轮番为两个女儿搓澡。望着沐子慢条斯理梳理自己油黑的齐耳秀发，认认真真的小样和她窈窕、柔美的身姿、娇艳的肤色、白皙细腻的肌肤，芳草爱惜得不忍释手。她轻柔地给女儿搓弄身上卷起的灰白色的泥卷，用手接着，捏在手指心里，像揉面团一样把泥卷揉成小球。在芳草眼里，女儿的泥垢中也蕴涵着无穷的智慧和善良。芳草把“面团”捏在手心里，不忍弃之，幻想着把女儿的“面团”收藏起来。多年后再把收藏的“面团”拿出来给女儿看，并告诉她：“妈妈爱你，连你身上的泥垢，也爱得不行。”
“妈妈，您都给我搓痛了！”沐子轻轻的说。
沐子柔嫩的肌肤，被芳草长时间的揉搓，变成了粉红色。那是白里透着粉红，就像婴孩在母亲没有释开衣襟的怀里、吸饱了奶水、而被憋得红通通的小脸。又像少女初次见到意中情人，被羞红了的脸蛋。是那种诱人的粉红，妩媚动人，娇娇滴滴。
怪不得男人因为喜欢女人的肌肤，常常犯错误，特别是少女的肌肤。美丽的肌肤，多么的迷人！谁看了，能不心动？不为美丽所动的人，不是凡人，是圣人！
“妈妈，您搓完后背，其他地方我自己搓吧！”沐子又柔柔地说了句。
芳草正沉醉在爱与幸福之中，沐子的话，她似乎听见了，又仿佛那是来自天边的声音，与她无关。
浴室里，人声嘈杂，水声哗哗，芳草不愿就此罢手。女儿的肌肤白白嫩嫩，像富强粉馒头一样细细软软。芳草借助给女儿搓澡，一面轻轻的抚摸沐子的寸寸肌肤，一面慢慢的从胳肢窝把手滑向沐子的胸脯旁边。
17岁的沐子，正处于少女发育鼎盛时期。她不大不小、柔柔软软的乳房在胸脯上翘然而起，像含苞待放的花蕾，神秘、美丽、芳香四溢，使人瞬间会充满无限遐想。芳草好想摸一摸，却又不敢，只好轻柔柔地为女儿搓弄已经搓过好几遍的肌肤。
芳草轻轻地搓弄女儿娇嫩可人的肌肤，她的手指碰到了沐子的乳座部位，沐子立刻机敏而羞涩地躲开了。
沐子羞得脸颊泛红，她娇羞、腼腆、捎带不悦地责备道：“妈妈，您真色！我说不用您搓了，您还搓，您想干吗？”她再也不肯让芳草触摸一下她那光光滑滑、富有弹性、娇嫩妖娆的美丽玉体了。
芳草心想：我爱你，这叫“色”吗？芳草多想搂一搂、抱一抱身边这一对赤条条、光光滑滑的女儿！可是，她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把爱埋藏在心里，她没敢，她哪儿敢啊！
芳草站在一边，眼望一双出水芙蓉般美丽的女儿，有一搭、无一搭地用澡巾使大劲搓弄自己的肌肤。眼光却贪婪而怜爱地盯视女儿的玉体出神，像看蒙娜丽莎的油画一样迷醉。
“妈妈，您怎么了？”琳子望见芳草站在那儿，手虽然在动，眼珠却像凝固了似的，她赶忙问道。
“哦，我，我没怎么哦。”芳草立刻又活跃起来：“琳子，我再给你搓搓后背呀？”望着杨琳，芳草柔声说道。
“妈妈，您已经给我搓过两遍了，干吗还搓？”杨琳边仰头用水龙头冲脸，边说。
琳子话语里，似乎觉得芳草有些不可思议。她们哪里晓得芳草是多么多么地爱她们！芳草不光爱她们纯洁的心灵，爱她们高尚的品格，也爱她们美丽的玉体，她爱她们的一切！从来没有哪一个人，让芳草如此怜爱，只有眼前这一双女儿，让芳草知道了爱是什么！
浴室中水气腾腾、雾气蒙蒙，眼前一双女儿伫立在芳草身旁，宛若仙女下凡般楚楚动人，她们裸裸而迷人的身条儿，玲珑美妙，婀娜多姿，一副风吹柳枝袅袅婷婷的画面。芳草不由得想起当年杨贵妃在骊山温泉沐浴的场景，那令唐明皇也令所有窥看的人迷醉的场景。眼前，芳草被自己的一双女儿迷住了，陶醉了，她陶醉在幸福中。
芳草觉得自己好伟大，好自豪，好骄傲。自己不但有一双天仙般的女儿，还有一双聪明善良的女儿，她们是她一生最好的杰作，她爱她们，胜过爱她自己。
母亲的爱，有多深？
岁月的源头，流淌着母爱的河流，那河流川流不息，缓缓向前。如海洋一样深情的爱，连绵不绝，无尽无休！
“她们绝不比罗丹的雕塑逊色！”芳草自言自语。
芳草多么希望自己的一双女儿一生一世都不受伤害！不求她们大福大贵，但求她们太太平平！
与女儿一起洗澡，是芳草最开心、最快乐的事情。
一双女儿，是她的未来！
与女儿同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杨沐已上高三了。
高三，是学生时代最关键、最辛苦的一年。面临高考，面临人生最大的考验和抉择，不要说一个17岁的孩子，即使久经沙场的老将，也难免失措茫然。
自上高中，沐子的性格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变化，她时而稳操胜券；时而焦灼不安；时而为一件小事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与芳草大发雷霆；时而像羊羔一样温温顺顺。杨沐的情绪，为何如此不稳定？学习压力大，竞争激烈，这一点，芳草肯定明白。还有一个青春反抗期，令芳草感到迷惘、感到头痛。好长一段时间，沐子与芳草一说话就僵，像打架似的，无论芳草的话对她多么有利、多么重要，她都听不进去。芳草痛苦得不行，她常蒙上被子自己大哭特哭。从小的乖乖女，骤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芳草不知道如何是好。每晚临睡躺在床上，芳草都扪心自问检讨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够好，哪句话说得不够婉转，哪一点应该顺从女儿，哪些地方应该纠正自己。
当妈真难！当妈真累！怎样做，才能当一个好妈妈？她自问。一个女人，别的方面可以不成功，但当妈妈一定要当好！这是毫无退路、毫不含糊的。
沐子中考，是全校第一名，考到清华附中，却是中等偏下。这对沐子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她一直是年级的佼佼者。面对新的学校，面对中等偏下的成绩，沐子心理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