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秋天开花的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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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傻瓜”的傻文章

彻夜辗转,百思不得其解:已经到了南方大款做生意用秤称钱,董事长们一顿午餐花去7位数的“8”,玩游戏比赛内容是撕钞票的时代了,还有人戚戚于让人心烦的山区情结,耿耿于使人心忧的扶贫问题。还能读到银川晚报上《我也算潇洒了一回》这样令人捧腹的傻瓜做的傻文章。

傻瓜是谁?朱正安!

说傻要有说傻的证据。先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傻作者在傻文章里说,别人流水般花钱请朱先生到“狼多肉少”的歌厅经历了一番心惊肉跳的奢华刺激之后,朱先生“眼帘上很快地浮现出不久前去山区扶贫时目击的贫困景象,不由自主地吟道:‘公家一席酒,贫户几年粮……’”

这才是傻得冒土气,你是被请来潇洒的,怎么会“很快”把思绪沉入山区那大旱几年,人民生活极度困难,干部群众心急如焚,群策群力与困难作殊死斗争的“贫困景象”。这与美女如云、斛光交错的歌舞气氛哪能和谐!你怎不把思想放飞在街头上的豪华车、随处可见的高级别墅、桑拿浴、高尔夫球场、网球俱乐部、三陪小姐上。你明明知道,大大小小的阔人摆阔,包括你的朋友,大多是慷公款之慨,既然不让你掏腰包,你又何惧?

再说,你怎就不由自主地吟那似唐诗又不是唐诗的非驴非马的诗,你在歌厅怎就不放声朗诵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由此可见你阅历太浅,见识太短,只想到穷不想到阔,只想到山沟不想到都市,考虑问题欠全面。你穷酸得跟霍英东老先生一样。他老人家虽说家有万贯,掏大把的钱资助大陆办学,自己穿的背心却破了个洞;你丟份儿得跟原德国总理勃兰特一样,那老先生接待中国人来访时,舔盘子吃净残汤;你贫困得跟孔繁森一样,这位厅级干部连一身像样的西装也没有。你居都市而忧远民虽是讲良心、讲实话,你却不知道讲良心应该在会上,而不是在包厢里,讲真话应该是在大白天,而不是在灯红酒绿中。

说傻要有说傻的理由,你说“这样的潇洒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美好回忆,更多的是迷惘和愧疚。”那是你不知道什么叫潇洒和美好!

李隆基能以拥有杨玉环而深感潇洒,“三千宠爱在一身”,结果花团锦簇的天宝盛世顷刻土崩瓦解,这才叫美好;吴三桂以能拥有陈圆圆为潇洒,“冲冠一奴为红颜”,不惜认贼作父,留下千古话题,这才叫美好;古罗马军团初时威名赫赫,后来以在脂粉堆里流连忘返,石榴裙下醉生梦死而显得潇洒,终使士气丧失殆尽,这才叫美好;“八旗军”入关时“威如雷霆”,后以文恬武嬉、成为纨绔子弟为潇洒,结果对内忧外患束手无策,这才叫美好!人家能用江山社稷换美好,你的朋友花几个公家的小钱给你买美好的却不领情,并且还感觉不到美好,既伤和气又不现代,你不傻瓜谁傻瓜?

有的人贷款也照样吃喝玩乐,有的工厂工人发不出工资厂长照样暴富。西北这么穷,接待全国政协文化检查组时照样车辆浩荡,饭菜丰盛。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许多人见怪不惊,压根儿想不到“确有亡党亡国的危险”,也想不到像丁关根说的那样“我们还不是享乐的时候”,那份挥金如土、及时行乐恐怕连世界级的商贾也为之瞠目。山区的不足温饱、失学儿童的可怜自然就成为遥远的童话,独独就你,有杞人忧天的迷惘和愧疚。你花公家的钱进一次歌厅,又不会像美国原白宫办公室主任那样,只因打了一场高尔夫球、坐了总统专机被罚款又灰溜溜地离开白宫。我们何曾听说,哪一位因为花了公家的钱进歌厅被迫离开了某单位或某领导岗位。

说傻要能说出傻的根源。我不认识朱正安,正好开会,问熟悉他的朋友:“朱正安是谁”?他回答很干脆,“一个有责任、有思想的业余文章好手”!

这就够了,却原来一个业余作者,还傻讲责任。君不见小说都得了“怀古”“早产”症,每年有400多部长篇小说问世,有几部耐人寻味,有几部反映现实!散文家都孱弱得成了林黛玉,无病呻吟、哼哼叽叽;杂文家言不由衷,遮遮掩掩,隔靴搔痒。就你,有一派“天降大任于斯人”的姿势,你不傻瓜谁傻瓜!

写文章要什么思想?你不看多少人笔走龙蛇弯弯绕,平常的事儿妙笔之下能生花。独独你,艰难耕耘,全不像许多人从三七二十一篇文章里汲取精华,熔于一炉,又把产品输送到四八三十二个编辑部去了。别人都移花接木,各取所需,你却动脑筋劳神费周折,岂非有逆于潮流,授人以笑柄?

你业余时间去逛公园、调情、下棋、看电视、打扑克、练气功、钓鱼、搓麻将,哪怕吹泡泡糖都可以,非得惹人憎恶当什么文章好手,鲁迅就是文章好手,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气?岂止受气,你还有可能招祸,像流沙河一样受罪。

唉,“这就是你,说也说不清楚”——让人失眠的傻瓜朱正安!

1997.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