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的话说完，连贞沉默下来。
她自然知道白寻说的是真的，可是，白寻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白寻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寻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随后清醒过来：“我不知道。我就是……”他就是这样觉得。
连贞低下头不说话，随后一笑：“没关系，军用的东西总要比民用的先进几十年的。民用现在已经有了虚拟投影，虚拟实境只不过好一个等级，对军用来说，还是太慢了些。”
白寻“嗯”一声，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们就要转一个方向了。拥有更快的计算速度与更多的存储空间的服务器也许应该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白寻沉默地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之后，有件事我想和你谈一谈。”连贞点头应许，看着他又陷入忙碌当中去，自己一时半会又插手不进去，于是转头离开。
在家里歇了几天，连贞接到张远的电话，一番寒暄过后，张远有些犹豫地问连贞，她老公是不是真的没了。
“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我就是听说了一件事……我怕你不知道……”他说得非常犹豫，连贞听着他的期期艾艾，忽地笑起来：“没事，你说吧。我已经没那么……嗯，难过了。”
张远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边，在连贞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说了出来：“你老公我记得是恒生的，前两天，我去恒生的坏死后，那边有人告诉我，有个女的说生了你老公的遗腹子。”
连贞明白了过来，于是将周薇与陈良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叹道：“所以，我现在不太想和陈良有什么联系了。以后和他有关的事，也不用告诉我了。”
张远尴尬异常，呵呵地笑着说好，听连贞说：“反正我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附和了两句，想起女同学中流传的消息，不由得多嘴问连贞，她曾经玩得很好的那个大学同学容瑾工作能力怎么样。
“你知道我做HR的，现在虽然不是负责人，但是正好看到她投过来的简历了。要是她不错，我就在跟头儿说话的时候，帮她说两句好话。”张远正这样说着，就听连贞一笑：“她工作能力怎么样，我却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之前没有工作，和她也只有私交。不过，我知道她之前是在安诺的，你不妨打电话去安诺的人事部门问一声。”
张远一听就知道，连贞与容瑾之间大概是闹翻了。他也不细问，只是呵呵地应了，挂上电话在心里面八卦了一下，转头就给容瑾的前公司打了个电话。那边接电话的正好是周薇曾经玩得不错的人，一听容瑾的名字就是一声冷笑：“工作能力一般，但是个人品德却很成问题。”
这样的评价一出，张远就皱眉将容瑾这个选项排除在外了。
容瑾在没有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刷下来了。咬着唇狠狠地擦了擦脸，她将简历收拾了一番，决心再战。
自从离开安诺之后，她的日子就一直不好过。上次看到连贞发现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连打扮都依旧入时，容瑾心里面一直都闷着一口气。后来她隐约从旁人那里知道连贞与人合作开了一家公司之后，心里面就更加不好过了。
对比起如今找不到工作的自己，那种不快的情绪几乎要将整个人都笼罩。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容瑾又抿了抿头发，才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今天这场面试再失败，自己也许应该去找一找可以帮忙的朋友了。
容瑾在面试的时候，连贞与白寻一起合作，终于组装出了第一个成品。实验小组的人前仆后继自告奋勇想要第一个尝试虚拟实境，连贞在边上露出了满满的笑意。
第一个小白鼠进了被封得像个棺材的游戏仓之后，墙壁的投影上就出现了他的身影，身侧是本市的一些街道。他摸索着走了两步，仿佛有些不太适应地扭着身体，投影的人物却面无表情。
白寻侧身轻轻对连贞说：“面部表情捕捉还有些弱，接下来要看身体感应方面。”连贞点头，提高声音对游戏仓中的小白鼠说了一声，对方的投影做了个收到的手势，那群没有抢到第一人的小组成员都嘿嘿地笑着上去操控机器对游戏仓内的人发动了攻击。
似乎只是一眨眼，投影中的人就一个踉跄，左右环视着试图发现攻击到底来自哪一边。同时，语音系统中传来他的抱怨：“我说你们下手的，太黑了吧，好歹提醒我一声不行吗？”说着，投影的身影揉了揉胳膊，开始往前飞奔。
画面顺着人物的飞奔展开来，看起来就好像是那人真的在城中行走一样。脚步声、喘息声、街道的喧闹声都清晰地传出来，最后那人停在公园的湖边，微风吹过水面的声音慢慢地透出。
连贞唇边已经泛起了笑意。
没过一会儿，那人就跳了出来，将头盔取下来，摆了摆头：“别的都不错，就是运行一段时间之后，里面的空间会发热，我们好像忘记加恒温系统了。”自然有人过去将他的意见搜集起来，同时外面观察的人也开始说出自己的各种意见。新一轮的实验就在这样的讨论中定下了方向。
连贞过去看了两眼，眼中渐渐地露出了笑意。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接过众人手中记录的注意事项，笑道：“这些我仔细斟酌斟酌，过几天再拿一个方案出来。你们这两天，先放假。”
一声欢呼，但是立刻就有人不甘地道：“组长，我们趁热打铁吧。现在将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早点看到成品也好。”
白寻在一旁平静道：“现在不行。需要对这些意见进行归纳整理，然后进行新方案的设计。”一句话镇压了所有人之后，白寻与连贞去了他的办公室，坐下来后，白寻仿佛若无其事地说：“我已经与军方联系过了，现在我们这边的资料已经备份了一份，过两天就送过去。”
连贞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会儿之后平静说好。
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白寻忽地说：“之前我就说过，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今天有时间吗？”
连贞惊讶了一刹那，点头表示有：“那些意见……其实有些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连贞现在所拥有的，其实是已经相当成熟的虚拟实境的技术。但是她所为难的，是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实现目标。当然，为了掩饰自己其实已经胸有成竹，部分内容她也不得不含糊过去，任由实验室一次次地在磕碰中总结成果。
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总结。所有的为难之处早已被解决，现在剩下的难度几乎没有。她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与白寻商量事。
听她这样说，白寻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之色，只是颔首轻声道：“好，我们走吧。”
连贞一愣：“有什么事非要出去说？”
白寻一边拿衣服，一边说：“我想让你见见我的伙伴。”他露出愉悦的神色：“是我最好的伙伴。”
连贞是顶着满头的雾水跟着他一起出门的。路上看看时间不早，她给连妈发了个消息说公司晚上有活动不回去吃了。与担忧的连妈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几遍之后，连贞一抬头，就看见白寻羡慕的眼光：“是家人的消息吗？真好。”
这话说得连贞莫名地就冒出各种受委屈的小可怜的样子，转念想到过年时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又觉得不太像。偷偷看白寻一眼，连贞有心八卦，最后还是决定按捺下去。
既然是工作伙伴，还是不要参与太多的私人情绪好了。
车在渐渐开始拥堵起来的市区开了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出了城。白寻看着已经有些打瞌睡的连贞，出言道：“很快就到了。”
连贞猛然惊醒了过来，对白寻一笑：“嗯。”转头看一眼窗外，她茫然地问：“已经出城了？”白寻点点头：“它在郊外。市内的房子太小，不太适合它。”
这句话说得让连贞困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存在，让太小的房子居然不适合？看了一眼白寻，她没好意思问。
白寻一边开车，一边平静地说：“我已经通知它准备晚饭，到的时候，会有晚饭等着。”连贞越发好奇，却也只是嗯了一声。
等到进入郊区有名的别墅区之后，白寻的车速慢了下来。在一栋两层小楼面前停下，白寻说一声到了。
没有人出来迎接，连贞觉得有些诧异。
但是等到进门的时候，连贞就陡然间明白了。
“欢迎连贞小姐，我是智能生命Erica，我已经做好了饭菜，请享用。”
白寻在她身后关上门，唇边泛起了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