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月的手猛地一颤,衣袖将桌上的银筷扫了下去,掉在地上,叮当一阵乱想。
头埋得更低了,那心中的剧烈跳动仿佛一瞬间僵住,闷得胸口直想将心挖出来,她其实……其实……早就预料到可能有那么一天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或许从她得知夜溟不接圣旨的时候?或许是她恼羞成怒之下,烧了夜溟在京郊的别苑,却仍旧见不到人的时候?还是在那些只能听人描绘夜溟,放任自己想象,却也在承受忐忑的时候?
还是……夜溟从绯玉的马车中从容走出的时候?
她知道,绯玉从未挟持过夜溟,她们之间是多熟稔的朋友?而她,连朋友也算不上。
但是……
“但是,圣旨已下,就连我也不得抗旨不遵,大婚就在下月,你……”
“公主,没人能逼迫夜溟做任何事。”
一句话,仍旧清淡若风,却掷地有声让人居然没得反驳。平月不明白一个体虚至此的人为何敢说出这样的话,仅因为有钱么?却也不像是财大气粗,然,也更不像是口出狂言。
平月顿时无话可说,藏在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刺破了手心犹不知。
“公主,我是商人,曾也是医者,自然明白自己的身子。体虚多病乃是世人所见,不瞒公主,我已时日无多。”
平月猛地抬起头来,睁大着眼睛看着夜溟,但他依然神色清淡,仿佛说的并非自己。
“不可能……”平月失神着说道,甚至不禁摇着头,“不可能……”
突然,平月回了回神,正色道:“夜溟,你这般理由,说服不了皇上收回圣旨,除非……”
“除非我死。”夜溟淡然接了一句。
“不可能!”平月突然一声吼出,噌的站起身来,不光是手,就连唇齿都在颤抖,她们共进的第一顿晚膳,居然……他居然如此直接说出不会娶她,也不可能娶她,除非他死……
“夜溟,哪怕你死,也改变不了事实。圣旨已下数月,大婚在即,哪怕你死了,你的牌位也终将进入宗庙,待我百年之后与你合冢……”
眼见夜溟微微皱了皱眉,这恐怕是平月第一次见到夜溟有淡然之外的神色,突然一转身向外喊道:“来人,送他回寝殿,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他今后哪里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