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了？是这市场里的人？你告诉我是谁？”他穿过过道，走到羽清身边，问。
“……”她不说话，只用力摇了摇头，他这样问让她感到越发伤心起来，哭得更厉害了。
“你一个人来的？不会是来找我的吧？”他问，表情有些困惑。
“……”她仍然不说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把头侵得很低，时不时伸手去抹脸上的泪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往四周看了看，发觉人们都在往这边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她却不接，他便只好又放回了口袋里。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哭，眼泪像决了堤的河。他原本还打算等它们自己止主，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等待是错误的，看这情形，若不及时制止，她说不定能把秀水整个给淹了。
“别站在冷风里哭了，当心感冒！”他胡乱劝道，他也知道他这话劝得没什么道理，站在冷风里哭和站在冷风里不哭患感冒的几率其实都差不多。
“…….”胡乱的一句劝慰，没什么科学依据，也不严谨，经不得仔细推敲，可就是这马马虎虎的一句话，却在瞬间暖化了羽清心里的冰块子，冰块子都化做了水涌进了眼睛里，羽清的眼泪便越发止不住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你哥哥？让他来接你？”楚天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羽清用力摇头，就是不说话。
见羽清死活就是不开口说话，楚天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又歪着头略想了想，“那个……那个什么……要不….我送你回去？”因为有了上次想跟她握手她却不理的经验，楚天便小心地试探着说道，“我先声明一下啊，我知道我不配送你。不过现在天也快黑了，这大冬天的，把你一个人撂在这乱糟糟的地方我也实在不放心。我要是没碰见也就算了，这不是碰上了吗？我要是不管你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我也没法儿跟你哥交待呀。所以，这两个办法你选一个吧，要么让你哥来接你，他来了我就走。要么我送你回去，配不配送的就这条件你也只能凑合了。”
听楚天这么说羽清总算止住了眼泪，不哭了，不哭是不哭了，可还是不说话。楚天心里这个急呀，不禁又长叹了一声，“这么着，我说办法，你点点头或者摇摇头，让我知道你的意思，好不好？”
“……”
“我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羽清看了看楚天，咬了咬嘴唇，用力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楚天一边说一边使劲儿瞪着羽清看，生怕自己看不清楚她是点头了还是摇头了。谢天谢地，他总算看见她点头了，虽然只是轻轻地点了点，但是他确认她是点头了。
“那你跟我走吧，咱们到市场外面叫辆车，我送你回去。”楚天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发现羽清跟在他身后，这才放了心，径直往市场外头去了。
羽清给出租车司机说了地址，这是楚天在今天见到她之后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但是也是和出租司机说的，并不是和他说的。尽管他也想知道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但又一想自己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他只想把她安全地送到她家门口，他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楚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羽清则座在后排座上，一路上他们谁都没再说话。直到出租车开到羽清家的楼下，楚天才转过身对坐在后排座上的羽清说道：“到了，下车吧。以后，别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去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虽然还没进家门，但是她知道家里没人，爸爸不在，妈妈也不在，哥哥在学校，他们都忙，他们也不会担心她。倒是楚天，上次在香山为自己受了伤，这次又不辞辛苦地送自己回家，不仅送回家，还要说那些关照的话。她是打心眼儿里想对他说声谢谢的，可是直到下了车直到关上了车门这声谢谢她也没能说出口去。不仅没说谢谢，也没回应他关照她的话，甚至连声再见也没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阻碍了她的表达。她往单元门走去，她没听见汽车启动的声音，说明他并没有立刻就走。他等什么呢？是要看着她进门吗？她在心里这样问，眼泪忽然又涌了出来。她很想回头看看，可她死扛着，硬是没有回头。不但没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进了单元门。进了门，她知道他看不见她了，她便停住脚步，倚住门，她听见了汽车启动的声音，然后她听见汽车开走了，最后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泪水汩汩而出，自己竟然一句话都没对他讲，不，是一个字都没对他讲。那么渴望见到他，特意跑到秀水去，却一个字都没对他说，她开始后悔，而且越想越后悔。她用手捂住脸，单薄的身体从门上缓缓地滑下去，蹲在地上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