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楼门，徐晓晓开始在前面跑，却发现羽清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看看，也只好停下不跑了，转身回到羽清身边，“你不想跑那就别跑了，就这样散散步说说话也挺好的。”
“……”羽清却并不答话。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还为那件事不高兴哪？”
“……”羽清依然不说话。
“也难怪你不高兴，就连我心里也不好受。现在的闽乔你是没见到，那可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不能弹钢琴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件好事情。就拿你和我来说吧，我上了音乐学院你出国深造，可到头来还不是这个样子。你再看看人家闽乔，现在那是爱情美满，家庭幸福。养父养母把她当成宝似的捧着，楚天那就更不用说了，对闽乔好得都能让人羡慕死。感情上如意，事业上更是前程似锦，如今办了一家旅行社外加一家旅馆两间酒吧，生意别提多红火了，她和楚天还有那个赵元和玲玲如今都是腰缠万贯的老板了。回头再看看咱们，算什么呢？”
“闽乔她…..办了旅行社？当了老板？这是真的？”羽清茫然地问道。
“可不是，当初她考进了外国语大学，读的是工商管理系。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没办法才去当导游的。她英语不错，导游当得又好，可是，谁能想到呢，毕业时连工作都找不到的人现在居然办起那么大的事业来了。”
“那就好了！”羽清停住脚步呆呆地说道，“这样真的挺好的！”
“你说什么？”徐晓晓不知道是没有听清羽清的话还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声反问着。
“没什么……”羽清摇摇头不再说话。
“想想当初在附中的时候，你和我那也都是风风光光的，可是现在再看看，还不如一个从福建来的要饭的寄人篱下的丫头有出息。有时候我常常想，活个什么大劲儿。和你哥结婚以后，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哥他…….咳，不说了，说这些也没意思。很长时间了，我一直都睡不好觉。最近更是经常失眠，前儿我买了一大瓶安眠药，放在床头的抽屉里，想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吃一片，可是又怕吃那个会上瘾，到现在还搁着没动过呢。有时候我真想把那一大瓶子药都吞下去算了，那就彻底解脱了。”
“……”听了徐晓晓说的这些话羽清不再搭言，而是轻轻地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清爽的晨风扑面而来，她看见那天边有一大片红艳艳的朝霞，那就是东方了，她想，很美的东方。
因为取证的地方在旧金山的唐人街，所以羽明便就近选了一家旅馆住下了。这家旅馆离唐人街实在是很近，站在旅馆的门口就能看见唐人街天下为公的牌楼。取证工作仅用了三天就完成了，羽明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取证工作既然完成了，他便不想在美国继续逗留，所以到达旧金山的第三天晚上羽明便约了远皓见面，想着见过远皓之后就回北京去了。
两年多没有谋面，再见到远皓的时候，羽明简直不敢相认了。远皓头上带了一顶灰布旧帽子，皱皱的，帽沿压得很低，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都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却看不见他的眼睛。身上裹着一件旧的夹克，本是蓝色的，也许因为时间太久了或者是洗得太多的缘故都已经掉色发白了，下身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已经磨出小洞的黑色球鞋。羽明看见他时他正站在天下为公的牌楼下面，弓着肩塌着背，就好像远古的河流经这个牌楼时遗留在它脚下的一堆沙土，透着一身的腐朽和霉味儿。
“远皓，你在邮件里说你来旧金山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来这里镀金的是吧？如果我告诉你我来旧金山的真实理由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笑。”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来旧金山？”
“为什么？”远皓苦笑着，“为举世闻名的金门大桥，为加利福尼亚永不凋落的阳光，为这里有海外最大的唐人街，为旧金山的一切，除了钢琴和音乐。”
“放弃音乐放弃钢琴了吗？”
“这样的手还能弹琴吗？”远皓说话间把一只粗糙的布满了细小裂纹关节粗大的手掌伸到羽明的面前。羽明看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幅画面，修长细致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优雅灵动地飞舞，那是远皓原来的手，如今那双手哪儿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弄的！”羽明惊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