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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门第(77)

楚天回到房间里,看到李静仍旧站在那儿,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满脸是狼藉的泪,身体抖作了一团。看着那景象,他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还是先坐下吧,您的身体看上去很虚弱!”楚天指了指墙边的沙发说道。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要是真关心别人的死活也不会对羽清不闻不问,也不会袖手旁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么,我是泼妇,羽清是泼妇的女儿,她该去死,我们都该去死,对不对?”

“刚才的话我有些说重了,您是长辈,不要跟我这个做晚辈的计较了。不过,您的确不应该那样冤枉闽乔的,这真的是您不对!羽清的事,我感到很遗憾,真的!”楚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您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您骂我的那些话,我也都照单全收!我知道,她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跟您说明白,就算事情可以重新来过一遍,我照样不会答应您的要求。就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得说我那样做没错!”

“楚天,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我告诉你说,我最痛恨你这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骗得了羽清,骗得了羽明,你骗不了我。我恨你,不仅今生今世恨你,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恨你,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是你杀了她,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羽清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你要遭报应的。”李静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身体抖得也越发厉害了,楚天知道,今天她来这里就是要找人发泄怨愤的,而这个人除了自己还能是谁呢。看着李静虚弱得就要晕倒的样子,楚天不再计较她说什么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李静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楚天的手,大喊着,“别碰我,你这个恶棍!流氓!无赖!”。李静毕竟是个上了年纪又处于极度虚弱中的女人,而楚天是血气方刚的壮小伙,她哪里挣的过他。楚天硬是把她按进了沙发。李静坐下以后突然安静了很多,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骂人,而是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放在墙角的一盆巴西木,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楚天也不说什么,只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她到了一杯水来,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李静的眼睛仍然盯着巴西木,看也不看楚天。楚天试着扶着她躺下,她也就躺下了,只是眼睛仍然盯着那棵巴西木,嘴里仍然不停地说,“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楚天坐在一边,凭她这样,也不答话。过了大约十分钟,李静的眼皮合上了,再然后竟然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楚天站起身走到外面,拨通了羽明的电话。

酒吧打烊以后,夜突然就安静下来。没有了白日里的纷纷扰扰,在这样的夜,在一种寂静到发空的心情中,人仿佛更容易看清自己。楚天和闽乔相对着坐在酒吧浅淡的灯光下,楚天把整件事情的前后因果都告诉了闽乔,没有一点隐瞒。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哭?你生我的气了?你伤心是吗?因为我瞒了你,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太自私了是不是?”见闽乔不说话,楚天心里越来越没有把握,“如果是,你说出来,你要明白我有多在乎你怎么看我。我做得不好,你要让我知道。”

见楚天的汗都急出来了,额头的筋也都爆了起来,闽乔用手抹了抹眼泪,说道,“你没有做得不好,也没有做得不对。不过,她爱上你,也不是她的错,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对你这样的人不动心的。这些年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点滴在心。我有时候会想,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不仅是你,还有羽明,还有爸爸妈妈,还有玲玲和赵元,还有徐影,我只感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索取的,你们给我的无不珍贵,我却不知道我有什么能给你们的。我本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丫头,可你们却让我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幸运的人。我常常为这样的富有和幸运感到不安,为我自己的没有报答而不安。我本来以为自己还有真心可以给你们,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也没有真心!”说到这里,闽乔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些日子,我只为自己的事情忙碌奔波,根本想都没想过你会遇到什么问题,羽明会有哪些难处。你们对我好,为我做事,为我付出,我都视为应当。还有,关于羽明我一直对你没有一个解释和交待,而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你不提,我就不提,就因为自己害怕面对那样的难题,就把困惑和不安丢给你。对你我不够坦诚,我没有给你我的真心,不是不想给,我说了,是我没有,所以给不起,所以才更愧疚!楚天,羽明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一想到羽清病了以后他付出的他承受的,我的心里就很难受。他把所有的艰难和辛酸都咽进肚子里,不让我们知道。他用心良苦,我又怎么会没有感动?我欠他的,可我这一辈子,不,是连下辈子都没有办法偿还,我怎么能不难过?还不只是这些,还有羽清。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羽清是在冬天,腊月里,天气很冷,我和爷爷早早收了摊子回家,在我们家门口遇到了她和她的母亲。当时她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绒线小帽 ,两条细细的辫子从帽子底下伸出来一前一后搭在肩膀上,发梢的地方系着一对大大的发球,走路的时候在肩膀上抖抖跳跳的,好看极了。每次想到羽清,我总是会想起那个画面。我知道我和羽清即使算不上敌人,可也从来都不是朋友。尽管我一直都很想和她成为朋友,从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可是她是那样的人,永远那么清高,眼睛总是看着天上,我们地下的人她从来不屑一顾。我不知道天上究竟有什么,会那么吸引她。也不知道地上的一切为什么会让她如此讨厌。我只是想,她讨厌,她不喜欢,我就离她远远的。我还记得她弄伤我手的那天傍晚我在胡同口见到她,我对她说了一些话,我说我只希望那一面既是我们永生永世的永诀,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可我说的都是气话,当时那样的心情那样的年纪难免会说那样的气话。我不是真的要和她永诀,更不是要她这样和我永诀!我也不知道羽清的死为什么会让我这么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怀念起那些小时候和她一起学琴的日子来了。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没有快乐过,但是我竟然还是怀念!她该活下去,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她这样走了让活着的人怎么办?”闽乔说到这里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楚天也落泪了。 他忍不住一把把闽乔抱进怀里,用嘴唇和舌尖去沾她的眼泪。闽乔的眼泪让他想清楚了一件事,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他想他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神功异能,既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不是普度众生的佛祖,他不过就是这凡尘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遇到了自己倾心爱慕的女孩儿,一心想要珍惜爱护她,这没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