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郭冬梅进屋来了,她笑着说:“爹、妈,我有可靠消息,明天王应选姐夫和青河要回来。”
青松问:“是真消息?”
冬梅笑笑我哪有假消息,是青河从玉门带的信,给了柳花,柳花又给了我。”说着,冬梅神秘地拿出了信,给了任文锦。
任文锦看过,又给了青松,青松看了说:“果真要来,那我们怎么准备一下,来迎接这位共产党官员。”
冬梅说:“这些生活上的事,你们都别操心,我一手承包。”
任文锦也高兴地问:“应选明天来的事,没让青梅知道一下?”
冬梅笑道:“不能让她知道,知道了今晚一夜睡不着觉,明天一个红眼圈多不雅观。”此话一落音,青松、李兰、张玉亮又都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的十点钟,青河和王应选坐着肖总工的专车来了,车行南门,进人城内,王应选让司机把车开慢点,他要看看城内的变化,并问青河说:“你们家的洋商场在什么地方,我们先去洋商场里购物。”
任青河说:“姐夫,购什么物,什么也不要购,我姐肯定都给你准备好的呢。如果要逛逛洋商场,那我们就去,洋商场是在原来的车马店旧址上建立起来的。你看,那前面就是。”青河用手指了一下,王应选从车窗向外看去,洋商场确实高大不凡。在洋商场门前,汽车停下了,青河先下了车,看见蒲珠站在商场门口,忙喊了一声蒲姐。蒲珠一看是青河,知道王应选也来了,忙下了台阶,王应选也下了车。
蒲珠笑着叫了一声:“王姐夫,你可认识我这个蒲珠丫头?”
王应选端详一会儿说:“认识、认识,当年我去岳父家时,你给我上茶、端饭,只是现在你没有一点当丫头的样子了,你如果不做介绍,我确实不敢认你。
蒲珠听了笑道你还说我气派呢,还有比我气派的人呢。”说着话,上前拉了‘一把王应选:“我让你瞧瞧那气派人去。”
三个人走向杨毛毛住过的那间房子,还没有走到跟前,房门开了,走出一位烫了一头卷发,戴着一对金耳环,上身穿灰色西装,下身穿蓝色百褶裙的一位少妇,这夫人后面跟着个九岁多的男孩子。
王应选放慢了脚步,细细端详眼前的这个女人,蒲珠对王应选说这是青梅,你还愣什么?”又对青梅说他就是王应选,你还迷糊什么?”两人的目光相遇时,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青梅望着应选“当年是傻乎乎的,今日精精神神的”。
王应选视青梅“当年老实巴交的,今日落落大方的”。
这时的福福,猛跑到蒲珠的跟前去了,青河也止住了步,转身进了洋商场的门,任青梅和王应选进了屋,蒲珠领着福福转身时,青梅喊道:“蒲珠姐,你来呀。”蒲珠应声儿说:“我有点事,你们先说说话。”只听青梅关住了门,蒲珠进了洋商场。
屋里,青梅坐在床沿上,应选坐在靠桌的凳子上,王应选说:“青梅,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青梅说你回来了,我不收拾收拾叫你看看。”
应选说你比以前胖了,而且收拾得这么漂亮,简直叫人都有点不敢认。”青梅说:“你现在这么精明,穿这一身军装,又别一把手枪,威武雄壮的样子,我都有点害怕。你看你的儿子福福,我搡着叫他喊爸爸,他往后缩着不敢进前喊你。”
应选问:“青梅,我爹妈可知道我来的?”
青梅说:“怎么能不知道,昨天早上从乡里跑着来,天黑了,又跑着回去。大伯说给他雇个车坐,他执意要跑,而且你爹昨天还专门给我说要我收拾收拾。”说着话,青梅有点害羞地站起身来。
王应选死死地瞅着任青梅,青梅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王应选不应声儿,青梅走过去拉上了窗帘,王应选一下站起身来说:“我太想你了,你太漂亮了。”说着话,高大的身躯和长长的胳膊,把青梅搂抱在怀里,狠命地亲了起来,青梅闭着眼睛’贪婪地倒在王应选的怀里,让他搂着亲个够。青梅流出了两滴泪,应选问:“你怎么了?”
青梅说:“不怎么,这么多年来老想你,想着你回来,有很多话要给你说,可今天,两个到了一起了,想说的好多话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呢。话到了嗓子眼里,又说不出来。”
应选掏出手帕,给青梅擦了泪,说:“以后,咱们就常在一起了。”说完,又亲起青梅来。又说我真想现在就和你睡在一个被筒里。”
青梅抽出手来说今晚咱们就在一起。你听,来人了。”王应选松开了青梅,青梅整了整头发,又拿镜子看了下自己的脸。”说着,她去开了门,进来的却是福。
王应选一下抱起了福福说:“福福,你怎么不认爸爸,喊爸爸。”
青梅也说这是你常说要见的爸爸,快叫。”
福福这才喊了一声爸爸,又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爸爸的胸上,王应选说这才是好儿子。”
青梅拉开了窗帘,说:“你被抓兵走后的一个月,才生下了他,你爹、你妈把我当成了宝贝,说是给王家留下了后。你爹妈见了你堂哥王应堂,理都不理,一见一肚子的气。年头节下,王应堂来看望我们,你爹妈不说一个坐字,五年后,你来了第一封信,是王应堂从乡邮上拿回来的。从那以后,你爹妈才和你堂哥说开话了。”
王应堂听了说我现在细想起来,当初王应堂派人抓我时,我真想当肉把他吞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是他指示人抓我,哪有我的今天。现在回来了,有时间了我去看看当年抓了我的堂哥。”说完,笑了笑,又说往事如梭,暂不提它了。”这时,青梅听见了郭冬梅的说话声,忙说我们出屋去,大伯四儿子青海的媳妇一郭冬梅来了。她来是叫我们去吃饭的。说不一定爹也来了。”
说完,赶快就出了门,郭冬梅已到了门口,只听郭冬梅说:“早就听着了姐夫的大名,只是没见过姐夫的面。”她望着王应选又说:“我是郭冬梅,任青海的媳妇。”说着话将手伸了出去,和王应选握手。又说青梅姐想了你十年,不知眼泪流了多少缸。你今日才风尘仆仆地回来,现时,不兴磕头作揖了,如果还兴磕头,你得好好给青梅姐蕴个头……”
郭冬梅连珠炮似的言语,使王应选不好说什么,青梅说:“他四舅母,你别再说调皮话了。”
这时,王应选才说:“他四舅母好,我是当兵的不会说话。”
郭冬梅对王应选说我们去南局吃饭,你爹也早早来了,只是你妈还在乡里。”说着话,青河已指挥司机把汽车开过来,应选、青梅、福福、冬梅、青河、蒲珠都坐上了车,走了没一分钟,就到了南局大酒店门口。
王应选一下车,就给他父亲、任文锦、张玉亮等人先敬了一个军礼,而后向大家问了好,和自己的父亲握了手,又和任文锦握了手。王耀忠对儿子说:“我还说我这把老骨头见不上你的面了,谁想我还能吃上碗你的饭。你走后,你的媳妇可吃苦了,我们有个灾殃疾病,都是她来照顾我们,又拉扯着福福,又要地上干活。这两三年你大岳父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难事,把青梅搬到城里,开了布店,把我们请到庄里,干上了轻闲事,又让福福念上了书,你千万不能忘记。还有你的堂哥,虽说当初指示人抓你,我恨死了他,现时看也算是一桩好事,年头节下,他常来看我,你抽空也去望他一眼。”
王应选听了他爹的话,忙说爹的话我记下了。”
任文锦说:“应选婿,先请到酒楼里坐下,慢慢地说吧。”
正这时,听见汽车喇叭声,原来是青梅坐车去了乡里,把婆婆接来了。老远老人就叫了一声:“应选儿,你可0来了。”
王应选起身急走两步,双手扶住了他妈,抓住了他妈的手,问道:“妈,你身子骨还好,我太想你了。”
他妈流出了眼泪说:“全凭你媳妇对我们好,不然我早没这把骨头了,我常做梦,身子骨站在望乡台上看你,醒来就流泪,今日见了你,我好像还在梦中。”说着,擦了擦眼睛,细细地瞅着自己的儿子。
张玉亮进前对王姨娘和王应选说:“我们进酒店里坐下说吧。”
青梅也说:“妈,我们进饭馆去。”大家才停了说,进了酒店门,又上了天香阁。天香阁摆了两个桌,一桌上,任文锦、王耀忠、王应选和他妈,青梅挨着婆婆,张玉亮、福福、蒲珠,另一桌上,青海、青松、青河和那位开车司机,李兰、花花、冬梅、任桂芝。
菜、饭、酒上来了,任文锦对王应选说:“贤婿,这顿酒席权当给你接风吧,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客气,随便吃随便喝。”说完大家就动起筷子来。
王应选却没捉筷,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立起身来说:“爹、妈,大岳父、大岳母,我王应选出门十年了,今天回到家里第一次和大家见面,第一次在桌上一起吃饭,我借花献佛,先敬四位老人一杯酒。”
任文锦、王耀忠、张玉亮、王姨娘都端了起来,碰了下杯干了,王应选又说:“下面,我再给姐姐、哥哥、嫂嫂、弟弟、妹妹们各敬一杯。”大家起身端起干了,王应选看大家都坐下了,自己也坐下,捉起筷子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大家都互相敬了酒……、
饭后,大家去了青梅的家里,王耀忠对王应选说都是你大岳父出的钱购的,我只出了肆千元。”一进到睡房屋里,大白毡铺炕,白毡上又有絮棉套,絮棉套上又铺有时新的洋布单子,炕里头横叠着四床锻被,屋内干干净净的。桌上摆着很多水果,显然是青梅精心购置的,蒲珠帮青梅杀了瓜,洗了苹果、桃子,端上来让大家吃。
郭冬梅对王应选说姐夫,我陪你去前面的布店里看看,青梅姐和杨毛毛合开一个布店,生意兴隆着呢。”说着,就和青泉、青海、青川、青河进了布店。
王应选问:“这布店是这院子的门面?”
冬梅笑道:“你才看出来,你刚才进门时,怎么没有看出来?”
王应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杨毛毛已走了过来。冬梅对王应选说姐夫,她就是青梅姐姐的搭档杨毛毛,她们两个人配合得好呢。生意也做了,孩子也领了,钱也赚了。”王应选听了点点头,和杨毛毛互问了好。
从布店里出来,王应选说去乡里看看。”
任青河说姐夫,今日就别去了,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以后去的时间多着呢。我们现时把姨父姨娘送到乡里,就从北路回玉门去了,你在肃州住几天,到时间了,我们接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