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风冲他摆了摆手,有些迷离的眼神,不经意的扫到某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低垂着头,躬起的身形,一样的卑微,一样的渺小。与其他跪着的身影,并无两样。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倒回去两步,问道。
“回皇上,奴才叫小莫子。”抛却心中复杂的情绪,莫严君静静的回答道。
温和如风的嗓音,恍若昨日。龙天风浑身一震,混沌的神智,瞬时清醒。
“你——”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龙天风扫了下四下躬匍的身形,一挥手,命令道:“都退下。”
“是!”
顷刻间,大殿内的里的宫女太监们,便退得一干二净。
走在的德公公,望了一眼一立一跪的两人,暗自感叹一声,随手带上厚重的宫门。
偌大的一个寝宫,就只留下龙天风和莫严君相恃而对。
“你,抬起头来。”龙天风紧张的心弦,似乎一触即断。一双深遂的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脚前,跪着的身影。
低垂的的头,慢慢抬起。
熟悉的容颜,好似存留在记忆里千年,万年。
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透沏人心灵,蕴藏万物的眼。
“严君,严君,真的是你!”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巡着熟悉的记忆,细细摩挲着思念不已的面容。渴望已久的眼,不肯有稍许偏离。
“是我,子毅。”莫严君鼻子一酸,微红了眼眶,嘴边那抹温和的笑,由始至终。
龙天风眷恋不已的贪看着捧在手掌里的脸,惊喜的笑容,伴随着温润的眼眶,带着一丝丝的不太确定,一齐映入莫严君的眼帘。
轻如微风的叹道:“子毅,是我回来了!”
惊喜的笑容,慢慢的冻结在嘴角。龙天风身子一僵,一张俊朗的脸孔沉了下来。被烈酒熏红的脸颊,也跟着渐渐褪去了颜色。
站立起身,转身迈向龙榻。
“子毅。”莫严君站起,低低的唤了声。
“谁准你起来的,跪下!”僵直的背影,带着毫不隐藏的怒气,喝斥过来。
莫严君轻轻一叹,曲膝向前,重新再跪于地。
这样的怒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该要如何消弥,却是全无对策。
“怎么,你觉得委屈了?”她的叹息虽轻,却逃不过龙天风敏锐的耳朵,侧脸冷冷的问。
“严君不敢!”
“严君?哼,谁是严君?是那个龙陵的一国之相,还是穹栌的北院大王?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龙天风一撩龙袍,坐于龙榻之上。
“子毅……”
“住嘴,朕的名子也是你能叫的?区区一个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德公公这个太监总管是白当了,手下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龙天风沉着脸,厉喝道。
莫严君低头,瞅了瞅身上的太监衣。是啊,她现在只是一名最微不足道的小太监,早已经不是那个与君上把酒论天下的龙陵之相了。她又凭什么再唤他的名字?
淡淡的伤感,漫上心头。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朕说错了,你现在不是一名服侍主子的奴才吗?那你穿着那身衣服,出现在朕的面前,又为了什么?是怀念以前的岁月,还是想看看朕过得好不好?嗯?你说,到底是哪一样啊,我们的莫大丞相?”
“皇上当真要这般下去吗?”如果讽刺她便能消了他心中的怨气,那么她倒情愿他说得更加恶劣一些。
龙天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对呀,你不说,朕倒忘记了。夜已深沉,朕也该歇息了。你这奴才,还不过来替朕更衣,可别辜负了你身上的衣裳和现如今的身份。”
他这一番讥中带讽的话,让莫严君感到有些惊讶,抬起眼望向一脸深沉的他。
半晌,方自一叹,起身走了过去,在离榻前五步远的距离,停身站定。
“没见过奴才服侍主子,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是要朕请你不成?”龙天风低沉的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怒意。
相比他的怒形于色,莫严君则显得平静的多。
虽然心绪已经千回百转,复杂的无从理清,外表上看起来,却是一脸的平静无波。
便是这样的她,让龙天风更加气恼,克制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低斥出两个字,道:“过来!”
莫严君默着,向前又走了两步。
两人间的矩离再次缩短,近得可以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
浓浊的酒气随着龙天风的呼吸,迎面而来。莫严君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轻微的举动,却成了压倒驮车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击溃龙天风最后一丝冷静。
疾出手臂,一把将她拽倒进怀里。
贴近她的耳边,声音低哑的一笑,道“很难闻是吗?朕怎么忘记了,朕的丞相最不善饮酒,便是闻到酒味都会醉了。只是,你这小太监怎么也会跟他一样呢?”
莫严君任他紧紧的将自已束固在胸前,半分也不曾挣扎。他的个性,她很清楚,此刻的他,已经在失控边缘,经不起她丝毫的反抗。
直到他温热的唇,贴着她的耳下颈项,轻轻的来来回回的摩挲着,这才试探着,问道:“子毅,莫再气恼了,可好?”
温柔无比的话语,伴着她那独树一致温和的嗓音,轻易的将龙天风胸中那一团燃烧的怒火熄灭。随之而来的,是长久思念而起的欲念。
再也无法克制心头的****,将满腹的相思和眷恋,化做一朵朵迫切的吻,吮便一张梦中萦绕千回的脸。
“子毅,子——毅!”莫严君侧转着头,想要出声阻止,一双手向后勾着,试着扳正他的脸。
她的举动有效的起到了阻止的作用,龙天风停住了嘴,一双深遂的眼,直直的望着她,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的逃离我,为什么?”龙天风俊朗的脸,带着难掩的痛苦,向着莫严君直直逼来。
如果说,第一次诈死离朝,让他心痛万分。那么,第二次的欺骗,便让他心碎若绞。她的两次欺骗,都只是为了从他身边逃离。这样的结论,他不想承认。
在早已交付出一颗真心后,他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子毅,我……”千头万绪,该从何处说起?
第一次离开他,只是想要得回自由,不识情滋味的她,并不曾真正的体会她会带给他怎么样的伤害。
而当她有所领悟,真正认识到心中的那份挂念是来自于对他的男女之情时,她却不得不选择再一次的离开。
第一次是自愿,第二次却是无奈。
而这份无奈,他若知晓,便是双份的心痛,她又如何说于他听?
“说下去,我在听,听你的解释。”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一连逃走两次,难道说他就真的这么惹她生厌吗?多年的知已,当真就一丝情感也无吗?
说下去,呵——!莫严君暗自了声苦笑,让她说什么?说她的逃离的无奈,还是说她对他早已超越了手足君臣之情?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啊!
她的沉默,在龙天风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
一颗心,不由得一阵抽痛,狠狠的道:“你从来都不曾对我付出过情感,就只因为我是皇上,所以才不得不忍耐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这个认知,一直折磨着他。再次的逃离,让他想过无数个可能,最后也就只有这个,可能解释一切。只是这样的解释,却让他更加的痛苦不已。
“子毅?!”莫严君闻言,带着错愕的唤了声。她可以让他误解,却决不允许他抹煞了这十几年的情感。
继而,凄然一笑,道:“不错,子毅是皇上,我是臣子。与理说,我惧怕着天子之威,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可是,这许多年,你我之情,早非君臣。子毅你也说过,你我虽非兄弟,却有手足之情。你我相知相随一起走过的风雨,子毅怎么一句话,便行抹煞?是,我是欺诈在先,但那并不妨碍你我之间的情谊啊?子毅如此言论,我当真心痛不已。”
“心痛,你也懂得心痛的滋味了吗?那样毅然决然离开的你,也会心痛?说笑了吧,莫相?”
龙天风紧攥着她的手腕,口气仍旧阴冷。
“子毅当真如此恨我?”莫严君淡淡的道。
“恨你?是啊,我是应该恨你的。恨你用那样的方式让我悔恨不已,恨你眼见我矛盾痛苦时的袖手旁观。更加恨你的无情,恨你的寡意,恨你十余年的情谊,说抛却就抛却。我的的确确是该恨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可是嫌我所受的痛苦还不够深?”
背对着坐在他身前的莫严君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不难从他的话语里,听出那份悲伤和怨愤。
幽幽的说道:“如非事情紧急,兹事体大,我又怎么会大费周张的入宫来见你?子毅,难道你一丝一毫都不曾察觉吗?”
“察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