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武功的事,只有很少人知道,也难怪高聘婷担心。
虽只是初冬,却已觉冷意。在外人眼中,他又一身薄中衣,外面的披风也并不能全然抵抗得了入侵的寒意。
身为万圣之尊,若是龙体受寒,周遭这些人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福公公带着一干的宫女太监,焦急的守在回廊内,翘首踮脚的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来,忙护在左右。
龙天风的脸色看起来还算不错,随口不着边际的问道:“人醒了吗?”
“回皇上,刚刚醒来。”福公公自然清楚他问的是谁,连忙回道。
龙天风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时已近午,日升中空。
宽敞明亮的寝宫内,初冬温暖柔和的日光,透着宫殿四下的窗棱薄纸,斜斜洒落了一地。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带着怡人舒适的温度。
龙天风三步并做两步,奔向榻前。
刺绣着八爪金龙的鲜黄锻子被,拥裹着莫严君削瘦的身体。一张苍白若纸的脸,枕着龙枕,憔悴而削薄。
疾走的脚步,惊扰了处于神智半游离状态的人。莫严君睁开半合的眼,看向直奔而来的模糊身影。
“严君,你醒了?!”
重叠的影像在头顶上方猛然间的放大,令莫严君无法适应的瞪大了眼,神智渐渐清明。
“子毅!”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无力。
龙天风弯着腰身,贪恋的看着她的容颜。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扶摸着令他心疼不已的苍白颜色。
“为什么不说?”
莫严君对上他满眼诉之不尽的柔情和怜惜,轻扯薄唇,露出淡淡的笑容。
便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神情,将他迷惑,深陷名叫莫严君的情网,而不可自拨。
弯俯的身躯渐渐拉低,轻如微风的印上她的唇。
两人谁都没有动,就这样呼吸着彼此的气息,似将各自的身心全部印在对方心中。良久,良久……
直到脸上传来的一阵凉意,将莫严君打醒。
紧合的眼睫,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置于被中的手摸上脸颊,将那一片冰凉沾于指尖,慢慢的睁开眼。
那片薄薄的一点水泽,让她不觉间温了眼眶。
擎在半空中的手臂,随着心意伸到了悬于上方宽厚的脊背,内心的指引和手下的温热吸引着将他拉向自已。
理智却强迫着她,放弃心中的这份渴望。
“子毅,我没事了。”在他背后轻轻的拍了下,将他稍微推离自已,安慰的道。
又一大滴水珠滴在了她的脸上,拉开的距离让她能够看得清清楚。
龙天风溢满泪水的眼眶和满脸的伤痛、悲楚,深深的击向她的胸口。禁不住一阵心酸悲苦,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的灿烂。
“子毅,怎么哭了?”
似不愿见到她脸上绽开的勉强笑容,坐上龙榻,猛然将她搂进怀里,哽咽低语:“严君,再也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
莫严君躲在他颈后,默默的流泪。
“答应我。”将她搂得更紧,强要着承诺。
“子毅,你说不要,那便不要。”
两人皆是一般的心知肚明,这样的承诺能够坚持多久。却无人愿意将之摊开来说破。
“皇上”一道细微的唤声从身后响起。
“皇上”福公公见相拥的两人没有动静,硬着头皮又唤了声。
龙天风面沉似水的转过身来,瞪向他。
眼中森寒之意明显,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福公公感到一阵子后脖颈发凉,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颤颤微微的说道:“皇上,大内侍卫总领求见。”
龙天风放开莫严君,从龙榻上站起来,默了一会儿,向前走了三四步,停下来,淡淡的说了句:“小福子,你这差事当的是越发的好了。”
福公公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的回道:“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既然知道,那也就不用朕再多费唇舌了,出去领二十廷杖吧。”
二十廷杖?福公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咬了咬牙,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回道:“是,奴才领旨。”
此刻,福公公很清楚,龙天风是在恼恨他的进来打扰。想要解释,又担心会招来他更大的怒气。惨白着一张脸,躬身便要退出去。
“福公公,且慢!”莫严君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的阻止道。
“皇上,福公公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奏,何不听他说完再处罪也不迟啊?”
躬着身形的福公公,听见莫严君的话,宛如绝处逢生一般,惶恐不安的心,稍微稳静下来。血色再度回到惨白的脸上。果然,龙天风听从了她的话,随嘴问道:“那你就说说吧,是什么事情?。”在他的观念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影响到和严君独处。
先前如此,如今亦是。
福公公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不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性好,却还要明知故犯,便是不可原谅。若是没有严君的那句话,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先罚了他再说。
福公公躬着身,低垂着头,越加小心谨慎的回话道:“岂禀皇上,汪总领说,有人潜入宫中,被宫中侍卫拦于校场之上。只是此人武功甚高,宫中侍卫无人能敌,此刻正向寝宫行来,汪总领担心皇上安危,特来请皇上移驾别处。”一口气的将话说完,忍不住用衣袖拭了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意然连皇宫大内都敢闯?他不打算活命了,可别拉上他们这些做人家奴才的。
情知这件事一说出来,定然惹得皇上大怒,却又不能不说。瞧汪总领那一脸凝重的神情,便知事态过于严重。否则,这么明显失职无能的举动,那么一个骄傲的人,便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吧?
龙天风一如所想的一般,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汪总领倒也真是长本事了,便是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要他何用?朕倒是想要听听他怎么说,去,叫他进来。”
“是!”福公公领命下去。
须臾,便领着大内汪总领进了寝宫。
莫严君坐在龙榻上,强打着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屏风后的谈话。
当听至龙天风问及来者模样,汪总领的一番形容之词,心中一动。
仔细一想,心中已然确定。
昨日入宫前和秋说好,无论事情顺不顺利,最迟今早出宫。
不想,她突然发病,便耽搁了出宫的时辰。在宫外久候她不出的秋,定然是焦急不已。
直闯宫门,也只有他那般的性子能够做得出来。
以他身上的绝顶武功,大内侍卫想要将他拦下,确实有些费力。也难怪汪总领不敢私自隐瞒,若是护守不及,被他直直闯了进来,便是伤了天子一根寒毛,一干人还不都得掉脑袋啊?还不如早些自行请罪,让皇上移驾,或许可免一死。
龙天风听完汪总领的一番解释,没有意料中的发怒,也没有当即表态,只是平静的摒退两人,走回龙榻。
对着莫严君笑笑道:“这些个奴才,越来越不顶事儿了。只是一名刺客,就让他们吓破了胆,说将出去,岂不是笑我皇宫大内无人了吗?”
望着他,莫严君说道:“子毅,这名刺客来得突然。我怕是秋担心我的安危,这才冒然的闯入宫中。倘若当真是他,想必也并无什么恶意,还请子毅恕了他这无心之过。”
堂而皇之的闯入深宫禁院,无疑是死罪。若没有天子的特赦,纵是能逃出宫去,也难免要遭到被通辑的命运。往后的日子里,她可不想跟着秋东躲西藏的,还是趁早让子毅免了他的罪为好。
她脸上的担忧神情,让龙天风感到了一阵醋意。深遂的眼变得深暗,一张俊朗的脸,沉了下来,剑眉一挑,俨然已动了杀机。
“子毅?”莫严君有些担心的微一皱眉,低询道。
沉默的凝视了她良久,龙天风方才开口道:“你若是答应我不再见他,我便饶了他。”
“子毅,你这是强我所难吗?你明知道秋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我又如何能够答应你?”话一出口,莫严君就有些后悔了。
不该说得这么直接的,明知道子毅是最不喜欢秋的。见她如此维护着他,必定恼怒不已。一个翻脸,当即便有可能下了诛杀令。
果不其然,龙天风双眼一眯,杀机崩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子毅”莫严君顾不得身子虚弱,急急掀被起身欲行阻止。双脚刚一触地站立,一阵旋晕袭来,委身倒地。
龙天风听到身后响动,一回头,“严君”大惊失色,疾转身形。
“子毅,秋是我的师弟,便是看在我的面上,恕了他可好?”攀住他俯下的肩头,莫严君被抱了起来,忍着旋晕感,微喘息着不忘替骆秋沙求情。
她深知龙天风的武功高深,秋与之对敌,讨不得半分便宜。再加上一干高手如云的大内侍卫,就算秋有再好的身手,也是双拳难敌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