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他一番醒悟过后,拨回马头,双腿一夹马肚,“驾”摧着坐下马,朝着入京的官道疾驰而去。
数里之外,一群人正冒着风雪策马而来。
前面两三丈远,有一家客栈。高高的旗杆上挂着一面暗红色的店旗,在风雪中摇摆不停。
迎面跑过两匹快马,是先行一步,入客栈打探消息的两名青衣护卫。
两人行至近前,翻身下马,冲着为首之下,禀报道:“回主子,没有。”
“主子,还是歇一会儿再走吧?”一名护卫装扮的深青色衣袍,外罩同色披风斗蓬的高大男子,面现关切之色,恭敬的问询着坐在马上的主子。
这已经是第七家客栈了,再这样下去,主子的身体是要受寒的啊。
他问的男子,一身艳蓝色长袍,外披着红紫色抖蓬,脖间围着一领黑色纯貂皮的围领。相貌俊朗,一身贵气。
隐含忧色的脸,眉头深锁。
没有答复青衣卫从的话,手中马鞭一挥,‘驾”摧马而去。
他身后一众青人卫从,自不敢稍慢,也摧动身下坐骑,跟随而去。
那边的潘四子也策动的坐骑,朝着这边驶来。
两方人马一遭遇,错身而过。
“吁!”那为首的蓝袍男子,勒停了马,喝道:“等一下!”
那一众青衣护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紧跟在蓝袍男子身后的那名高大青衣护卫,听明了主子的意图,立时调转马头,追赶了过去。
喝停了潘四子,将他带到蓝袍男子面前。
瞅着眼前坐在马上,浑身贵气,气宇不凡的蓝袍男子,潘四子忍着寒意,跺了跺脚。
“这位大爷,可是唤着小的?”
“嗯!”蓝袍男子点了下头,一使眼色,旁边的青衣卫连忙解下身上的斗蓬,替他披在身上。
潘四儿几乎都要冻僵了,这一下,让他好生感动。
慌忙的道着谢。
“不需向我道谢,你只要好生回答我家主子的问题即可。”那名青衣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爷有什么话要问小的?”潘四子唉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那蓝袍男子,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风雪里赶路?”
蓝衣男子的话语里,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让潘四子不由得不回答。
“噢,小的名唤潘四子,风雪里赶路是急着去报信求救。”潘四子如实的回答,接着又说道:“要是没什么事了,那小的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要走。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碍于赠衣之恩,潘四子回身和气的问道。
“你,可有看见两名男子,一个脸色苍白带有病容,笑起来温和如风。一个相貌冷俊,少言寡语?”
是莫丞相和他的随从!难道他们也是那些穹栌人一伙儿的?他们人多势众的,要是聚到了一处,不是更难办了吗。
稍微一想,潘四子连番摇头道:“没见过!”转身便走。
那蓝袍男子又是何许人也,一双利目早已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稍微的变化,已经落入到他的眼中。向青衣高大男子一使眼色。
高大男子随即会意的,一背潘四子的手肘,喝道:“还不快说实话?”
“唉呀,我的娘唉,手要断了,松手,快松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潘四子哪里忍得了这个疼啊,连番求饶。
高大男子这才松了手劲儿,潘四子得回了自由,低头揉着胳膊,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装做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我想起来了。先前是有见过这么两个人。”
“在哪里?什么时候?”青衣高大男子紧随着问道。
“在前面,半个时辰以前。”潘四子一指另一个方向,说道。
“主子,追吧?”一听到这个消息,高大男子露出喜色的对着蓝袍男子道。
那蓝袍男子,纹丝不动,只是沉沉的说了句:“他在说谎!”
“我怎么说谎了?”潘四子不服道。
“主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一切听起来都很正常啊,他怎么没听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蓝袍男子,说道:“这雪已经下了近两个时辰了,那样一个人,一副病躯,又不识武功,怎么可能骑在马上行走一个时辰?”
“我又没说他骑马啊。”潘四子抵赖道。
“他若不是骑马,而是坐着车子,怎么又会被你看到?”
“那是……”他怎么忘记这个茬儿了,真是的。
“大胆,还想狡辩!还不速速道来。”蓝袍男子剑眉一扬,暴喝道。
潘四子被他喝的一哆嗦,加上脚有些发木,身子一软,堆倒了下去。
被他揣在怀中的那块儿玉佩也跟着掉了出来,甩在了雪地上。
一名青衣护卫上前拾了起来,递到蓝袍男子手上。
熟愁的东西让蓝袍男子眼前一亮,忍不住激动的问向堆在雪地上的潘四子:“这物件儿你是哪里得来的?”
潘四子刚想张嘴,却听得他威严的低喝一声,道:“小心你的话,若是有半句假话,当心你的脑袋。”
一名青衣护卫‘呛啷’抽出随身佩带着宝剑,模在潘四子的脖子上。
潘四子一见此等情形,心中惧怕,同时又想起昔时和三位兄弟的情谊,两相挣扎,终于,牙关一咬,眼睛一闭,说道:“你们这帮穹栌狗贼,杀了你家小爷好了!”
“穹栌狗贼?”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
那蓝袍男子,一抬手,青衣卫从撤离了宝剑。
潘四子觉得脖子间的凉意没了,立时睁开了眼睛。
“什么穹栌狗贼,你说个清楚?”那名青衣卫从,伸手推了他一记。
潘四子赴死的决心已下,再无任何惧意,冷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蓝袍男子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他左侧的青衣卫从,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对着潘四子一亮,说道:“我们是大内侍卫,这是当今皇上,还不过来参拜?”
潘四子闻言,面带着惊讶怀疑的望了过来。
“将你所知道的内情,速速向朕报来。”
为首的蓝袍男子,正是出宫追寻莫严君而来的龙天风。
例行的早朝之上,并没有见到莫严君。派去相府里的人回报,相爷连同骆秋沙,并不在府中。
他便大感不妙,随即便带上了龙大、龙二,率领着十名大内侍卫巡着出京的官道,追寻而来。
情知,以莫严君的身体,定然是无法承受长久的马上奔波,只能是坐着马车前行。
又逢这一场大雪,马车必然无法行走。
于是,这一路之上,但凡是路过的大小客栈,无不进去查询一番。
行至此处,遇见和他们一样在风雪里赶路的潘四子,不由得心怀疑,这才叫住了他。
听得他提到穹栌两字,自是一阵大骇。心中一急,便要侍卫报了真实身份。
潘四子一听,坐在马上的是当今的皇上,顿时是又惊又喜。
连忙爬起跪倒,三呼万岁。
随即,将客栈中的遭遇一一禀明。
听得龙天风是又怒又急,他刚一说完,便行挥鞭,摧动坐下宝马奔了出去。
那青衣高大男子龙大,留下脱衣给潘四子的青衣护卫,叮嘱了句,便翻身上马,跟随在众侍卫身后,追随龙天风而去。
再说那客栈里,因着骆秋沙这一番打斗,守在关押着十几名店客房外的黑衣护卫,又加了两倍。
殷震廷也不再留在客房,跺步来到前堂,眼见莫严君和骆秋沙坐得安稳,只是满脸沉凝,未说片语。
眼见已经过了午时,黑衣卫从那十几人里面,找出来客栈的厨子,着人盯紧的让他进了后厨,张罗饭食。
一番工夫下来,又是半个多时辰。
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客栈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早有两名黑衣卫从闻声奔了出去,以为又是路过的商旅行人,打算停脚住店。
屋内照旧上碗端盘,准备开饭。
等了一会儿,并不见那两名黑衣卫从回来,屋内的黑衣卫从禀明了殷震廷正欲出去一看究竟。
便在这时,临近门口处,传来‘嘭嘭’两声闷响。紧随而至,两道黑色的身影倒着‘飞’了进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众人一看,正是出去拦人的两名黑衣卫从。
此时,却已经是断了气息。
紧接着,门口处挂着的深色棉布门帘被两只大手左右分开。两名青衣人走了进来,手中各自擎着门帘,低垂着头,等候在那里。
须臾,一名身着蓝袍,外披紫红斗蓬,脖间系着黑貂皮围领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追赶过来的龙天风。
视线越过几名黑衣人,落在了坐在火炉旁的莫严君身上,停凝而住。
似含着千言万语,低低的唤道:“严君!”
莫严君先一阵惊喜,紧接着冷了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骆秋沙更是瞅着他不屑的冷哼一记。
瞬时,龙天风脸色阴沉的可怕,陡然转头,利目直射身坐在正中的殷震廷。
殷震廷嘴角含着丝冷笑,直面迎了上去。
两道属于王者,同样霸气、凌厉的目光,交战在一起。冒着无形的火焰,散发着灼人的热力,迫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