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妹还是不要去了吧!”慕雨轩再次哀求道。
莫严君心意已定,笑而不答,任他苦声相求,而无动于衷。
“那,那我也要去!”慕雨轩眼见是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了,又实在不愿同心上人分开,顿时有些耍赖道。
“慕兄开玩笑了,你若去穹栌,这慕家商号的生意谁来管?”明知道慕雨轩不相信任何人,莫严君索性用话语直击他的要害。
“我去穹栌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不会呆得太久的。等商队返程时,我也就跟着回来了。”莫严君稍一停顿,又言:“再说了,这天下间无不散的筵席,我与慕兄终需一别的!”
慕雨轩一双深幽黑瞳,凝望着莫严君良久。他多想现在就将心底的思慕倾口而出,只是这么做只会将人吓跑,继离他更远。
“那君妹你可要早些回来,不要让为兄太过想念!”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期再次相聚。到时,再图掳获佳人芳心。只是,这几个月该会多么漫长!
莫严君轻闭了一下眼,微笑着点了下头。秋还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不过相信他会理解的。
接下来的几天,慕府里进进出出许多的杂役,搬运货物。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也到了该走的日子了。
一早马车便上别苑中去接两姝,人还未到。慕府门前的车马就已经排起了长队,运送的货品便开始装上车马。等到接人的马车回来的时候,全部货物都已装备齐全。
“爷,莫姑娘来了!”而之前去后院请莫严君他们,告知起程的慕刚,回到门口,在慕雨轩的耳边低语了句。
慕雨轩转身回头,随即为映入眼中的身影所惊呆。莫严君一身男装,飘逸儒雅之风尽现。
“恩公!”眼前的人,与印像中的身形重叠在一起。一样的像貌,一样的声音,就连气度都是一样的。原来他一直苦苦寻觅的人,就在眼前,只是他没有看清而已。
他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太过吃惊。也许他心底早已经知晓了这个答案,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爱慕自已同样身为男子的恩公,他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在内心深处,这份爱恋却早已生根发芽。他努力告诉自已,那份过度的牵挂只是因为想要报恩所至。
当以女子装容出现的莫严君恃口否认身份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是暗自喜悦的。不愿去追究两人过份相似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真像。而是潜移漠化的将心中所有的思慕全数转移在她的身上。
是真像就迟早会有现身的一天,只是他的这颗真心却早已倾注,无法收回了。
莫严君清楚她一旦换上男装,慕雨轩势必会猜出她就是当年救他的恩公。但是为方便穹栌之行,她事在必行。
“是!”莫严君微笑的点了点头。
而慕雨轩并没有预期中的询问多言,只是深情低沉的说了一句:“此去穹栌,路远艰辛,君妹要多加保重!”
“我会的!”
“君妹当早日返程,以免为兄记挂!”慕雨轩有别平日里的嘻笑赖皮,一脸情深肃穆。让看惯他耍赖模样的莫严君有些不适应。离别的情绪总有些伤感!
莫严君坐上马车,朝慕雨轩拱了拱手,“慕兄保重!”
“起程!”随着带队的慕刚一声高喊,车队踏上了行程。
因为此次的行程过于重大,货物也比较的多,所以光是押运的镖师护卫就有三十多人。再加上慕家商号的伙计和他们,加在一起整个商队就有五十多号人。
而这些人中,除了莫严君和白伶红衣三人乘坐马车以外,其余的人或牵着驮运货物的马匹步行或骑马开路压尾。
莫严君坐在第三辆马车内,车外是骆秋沙骑马伴在左,一路相随。
车队一路往北,行了将近月余的时间。白日里赶路,夜晚休息。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随着商队北去,季节转换已是初冬时分,天气也渐渐变的寒冷。等行至玉嘉关时,天边已有少许雪花飘落。
眼看再行两日就要出了龙陵国界,这一日,商队车马进入了石家堡,石氏一族所居之地。
再次见到石仲天,他的发已微白,人却依旧豪迈直爽。只是在提及唯一的独子时,却是一副长嘘短叹模样。
“自从莫相将他救下送回族里,他便一直这样。害得他娘没少掉眼泪!”眼见儿子日渐憔悴,他嘴上不说,却疼在心里。
“石族长可否让严君见一见石兄?”趁着商队停在客栈休息之际,她独自来到堡中,想会会故人。随便感谢相助之义!
“如果莫相肯帮忙劝劝那个不肖子,石某自是感激不尽!”为了一个女人,消沉成这样,哪像他石仲天的儿子。
“族长不必客气,我试试看能不能劝得了石兄。”可怜天下父母心!子女是父母心中的牵挂,永远也割舍不下。
“不过得向族长借样东西。”莫严君看了一眼他头上灰白的发丝,说道。
“若能将他劝回头,别说一样,就是百样千样,我也舍得!”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亲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儿子能好起来,要他干什么都行。
“也没什么,只是想借族长一缕发丝一用!”莫严君轻描淡写道。
“好,好,没问题!”石仲天虽有疑问,却没问出口。因为他相信眼前之人,定有良计!龙陵国相的才智他从不曾有所怀疑。
“那就多谢莫相了!”石仲天举手为刀,轻运内力。一缕长发便然斩断。他将发丝交给莫严君。然后一抱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严君早已离朝,族长就不必再如此称呼了吧!”
“莫相虽然不再为官,但是在龙陵人心中却永远都是爱戴的丞相。”石仲天一脸正色,言语肯切。
对于这个小辈,他在心里是佩服的。龙陵能有今天的昌盛,是离不开他这个丞相的努力的。龙陵如今国富民强,石氏一族的先祖们,在地下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好!既然莫相不愿石某如此称呼,那就改口叫你一声贤侄,你看如何?”石仲天豪气干云的拍了一下莫严君的肩膀,豪迈的一笑。
“如此甚好!”“那就请族长前边带路了。”
两人走出前庭,穿过了两道月亮院门,延着后面假山旁边的小路一直向上,走过一段石桥,眼前处是一座矮山。
山前是一条青石板路,狭窄而长。尽头处是山后一座茅草屋,屋前有一株梅树。一名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望着树枝发呆。
“又在那里发呆了!”两人停下脚步,石仲天叹了口气,低声的对莫严君说道。
“贤侄,你过去吧!我就先走了!”每次看见儿子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他都会心痛好久。
“好,那石族长先请回吧!”
石仲天嗯了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儿子,转身离去。
见他离开,莫严君拾步向石俊仁走了过去。
石俊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只是幽幽的说了声:“已经有九朵了!”“今年的冬天来得好早啊!”
“石兄!”莫严君出声轻唤道。
不是服侍他的石头,声音却有些熟悉。石俊仁一愣,慢慢的转过身。
他过于消瘦和憔悴的模样吓了莫严君一跳,但这却不是让她最为吃惊的地方。他那暗淡无光犹如一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的双眸才最令她震惊。
曾已何时,那个意气风发,高傲俊冷的龙陵右相,已变得如此形消骨瘦,形容槁枯。原来,这世间情之一物,竟是如此伤人至深!
“莫相?你怎么会离朝来此?”石俊仁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问道。
看来他并不知道她已然诈死,想必石仲天并没有告诉他。给她易容的人,应该也是石仲天一手安排的。
“来看看石兄你!”莫严君一脸自然的微笑,看起来有说不出的亲切。
“石兄你可安好?”
“我?”石俊仁苦笑一声,满面的凄凉。
他慢转过回身,轻声叹了口气,继续望着树枝发呆。他眼中尽现迷茫和忧伤。
“****既已远逝,石兄何不放下心中的执念?”莫严君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身旁,透过条条树枝,目光温和而坚定的望向远处。
人生本就有悲有喜,有痛亦有泪,这些都不可怕。怕得是为旧日的记忆所影响,一直走不出困局,继续的颓废,那才真是无可救要了!
“心已经碎了,又如何放下!”那一刀已经让他的心碎成片片,早已拾不全了。
“心碎了,那就将它舍去了吧!”不抛去过往,就永远都不能站起来,好好的行走。莫严君以温和淡然的目光,望进石俊仁一如死灰不再复燃的双眸。
“我这里有一粒种子,石兄可愿将它种在胸中?”莫严君拉过石俊仁的手,右手成拳放在他的掌心上,然后松开。
石俊仁随着她的动作,低下头看到一缕白发静静的躺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