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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万之扬闻言,不禁恼羞成怒,伸手指着我,怒道:“你你……你……”

西宁王妃沉吟片刻,拍手笑道:“很有道理,就这么办吧。”看了看万之扬铁青的脸,续道:“你的事情,如今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你留在这儿,实在不妥当。我即刻派四十名侍卫,护送你前往城郊的含烟山庄,你就在那儿静养,等京城的谣言淡了再回来。”说着,朝守在身侧的莲儿使眼色。莲儿忙走到门口处,将门紧紧合上,自己转身出去了。

万之扬呆了一呆,瞧了瞧我,面白如纸,最后终于含怒道:“你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淡淡一笑,答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说着,朝他福了一福。万之扬见了我的神情,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不一时莲儿带了两位黑衣的冷面侍卫过来了,侍卫请过安,就拖着一脸不情愿的万之扬出去了。待他们走后,我轻声与王妃告别,走回自己的房间安歇。

次日起来,我与紫鹃服侍黛玉梳洗好了,便一同到西宁王妃的上房请了安,方才折回留芳园。黛玉取了一本书,坐在幽云阁里,细细翻看。我与紫鹃在一旁相伴。

过了一会,黛玉将书放下,轻声道:“我想回家乡看看。”

我与紫鹃闻言,均是一呆,一同转头怔怔地看着她。黛玉淡淡一笑,道:“昨天老太太说的话,你们也该听到了。老太太很惦记金陵,很想去安葬我母亲的地方看看。她年纪大了,受不得长途奔波,所以,就只有靠我,来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何况,我心里其实也很想念苏州,想念母亲和父亲。今年是母亲过世的第十年,我一定要回去陪陪她,拜祭一番。”言语平淡,却又带着一丝坚定。

紫鹃听了,吃惊地道:“从这里到江南,有好长一段路程,这样地长途奔波,姑娘怎么受得了?”

黛玉笑道:“以前我也回去过的,也并没有怎么样。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现在正是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乘船回去,又安稳又方便,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能赶到江南。到了那里,气候宜人,必定会很好的。”叹息一声,续道:“落叶盼归根,回乡探亲,一直都是深老太太的梦,我一定要帮她实现,帮她看一看故乡的山水。”

听了这话,我很是感动,忖度了一会,为难道:“姑娘想回去拜祭太太和老爷,这是姑娘的孝心,我们自然很赞同。只是,北静王那边,该怎么办呢?”

黛玉面上一红,唾了一唾,娇嗔道:“你这蹄子胡说什么?这与他有关系吗?”

我笑了一笑,道:“姑娘必定明白我的意思,这里也没有外人,姑娘何必这样呢?”

黛玉低了半日头,方才含羞道:“罢了,我们一向情同姐妹,我也不必瞒你们了。他的确是个极好的男子,对我也好,但是,我总是觉得,一生一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考验,只在口头上说些海誓山盟的话,真的不够,需要一些时间,一些经历,来验证彼此之间的感情。这次我回江南,要在那里呆好几个月。这对他,是一个考验。如果,他心中真的有我,必定会在原地等我回来的。如果不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听到这里,不禁低低一叹。黛玉与北静王之间,他们两个人,走得很顺利,没有风雨,也没有阻拦。但是,在所有女子心中,都会有一个梦想,想要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的,想要知道,爱自己的人,到底有多爱自己。而分离,是求证北静王对她感情的最好的方式吧?

想到这里,我便道:“姑娘,回南边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呢?”

黛玉沉吟道:“也不必急于一时,你们先将东西收拾一下,待我仔细想想后,再去回母妃吧。”我与紫鹃答允下来,又一同在幽云阁里坐了一会儿。

我看向阁外,见园内花开锦簇,姹紫嫣红,春色满园,芳菲醉人。有一阵风儿轻轻的吹来,在脸边轻轻的划过,空气里都是幽幽的香气。不轻意间,有几片花瓣随风飘落,有蝴蝶飞来飞去,绕在身边。我低低一笑,这必定是北静王送的那些蝴蝶吧?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天空碧蓝如洗,明媚至极。这里的春天,已经美极好极,千里之外的江南,故乡的山水,必定更美吧?

黛玉说出有回乡之意的这天,我一直在暗暗等待北静王爷过来。不过,大约是因为政务繁忙的缘故,他并没有来西宁王府。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我闲着无聊,独自在留芳园里闲逛时,方才遇上匆匆而来的北静王。

我屈膝行礼,将黛玉的意思细细地说了。北静王听了我的话,起先很是惊讶,随后立即恢复常态,朝我笑道:“看来我得废寝忘食,忙一段时间了,恐怕很长时间都没法子再过来了。”

我很是不解,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北静王淡淡一笑,平静地道:“你们姑娘要回乡祭祖,我自然要陪她同去的。不过,如今我手头上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大半个月才能理清。所以,这段时间,我大概只能专心于公务,独自忍受相思之苦了。”

我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忙问道:“王爷要陪姑娘同去?”

北静王点了点头,答道:“这个自然。我知道,你们姑娘离开家乡也已经很久了,她心里必定很想念南方的山水和留在家乡的父母,想要回去祭拜,尽尽孝心,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也一直想去看看你们姑娘的父母,在他们坟前说几句话儿,这次是个好机会呢。所以,既然你们姑娘要回去已经势在必行,我也没有理由阻拦,所以,我只得陪她同行了。”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方才续道:“以前我就说过,总有一日,我会放弃这个王位,陪你们姑娘归隐山林,逍遥一生。这句话,不是空话,而是我真心对你们姑娘许下的承诺。而现在,就是我要用行动来证明的时候了。”他的语气平静如昔,但蕴藏在其中的一片深情,让人为之动容。

我听到这里,不禁万分感动。此情此景,竟然是似曾相识了。不过,这两个当事人的表现,却又截然不同。以前,我们住在大观园的时候,紫鹃就曾经以黛玉要回苏州来试探宝玉,贾宝玉知道后,如五雷轰顶,生了一场大病,虽然舍不得黛玉离开,却从没有陪她到天涯海角的念头;如今,北静王知道黛玉要回去,却平静地回答,万水千山,天涯海角,他愿意陪她同去。两人的情意和担当,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我正沉吟之际,北静王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在等我处理,我得走了。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再来了,不过,你们动身那天,我必定会在江上等你们的。”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我,含笑道:“今天的话,你知道就行了,不必告诉你们姑娘的。”

我皱起眉头,讶然道:“这是何故?”心念一转,已经明白过来,便含笑道:“王爷想给姑娘一个惊喜,是吧?”如果,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发现原来有人在等自己,愿意陪自己一同返乡,黛玉必定会万分欣喜吧?

北静王轻轻颔首,笑道:“你快回去陪你们姑娘,我也该走了。”说着,便转身去了。

夕阳下,北静王渐行渐远,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我却依旧站在原地,想起他的话语,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折身返回听雨楼。

这时黛玉已经卸了妆,正歪在床上,和斜坐在床边的紫鹃聊天。我上前福了一福,黛玉笑道:“你也坐吧,我有话要说。”

我点头应了下来,缓缓在紫鹃身侧坐了。黛玉看着我与紫鹃,轻声道:“回苏州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如今这京城的店铺要人打点,林云大哥他们是去不得的,所以我打算让林棋和晴雯跟着我一同回去。林棋虽然年轻,但素来稳重老成,想来路上的事情,他一定能帮忙打点的。晴雯爽利纯真,这一路有她相伴,也很好的了。何况,她嫁了林棋,也算是半个苏州人了,也该让她去看看苏州的风景。”

我与紫鹃同时笑道:“姑娘想得果然周到,这样很好呢。”

黛玉淡淡一笑,望着紫鹃道:“你呢?你是打算随我同去,还是留在京城?”

紫鹃闻言不觉一愣,诧异道:“姑娘怎么这样问呢?一向都是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呀。”

我浅浅一笑,道:“那是以前,如今姐姐已经有了紫英姐夫了,有人惦记了,也要惦记人了,姑娘自然要问问的。”

黛玉“噗嗤”一笑,眨了眨眼,道:“正是这话呢。”

紫鹃红了脸,朝我轻轻一唾,低了半日头,方才答道:“一来一回,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罢了,也并不会怎么样的。我心里实在放不下姑娘,所以,我还是随姑娘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