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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万之扬听了,怔了片刻,摆手道:“罢了,随你吧。”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道:“既是这样,我们明天便回京吧。”

我一愕,抬头看他,轻声问道:“怎么?不去江南了吗?”

万之扬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字字慢慢说:“我带你出来,本是想让你看清,我可以陪你游大江南北,能够给你一个逍遥自在的未来。这些,是他绝不可能做到的。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了,我没有力气再陪你走下去了。你的心已经定在他身上了,难以转移。我待你再好,也是枉然。”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泪如雨下,心如千刀万剐!万之扬瞧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拂了拂衣袖,大步朝山下走去。我站在原地,任泪水被山风吹干,拿帕子擦了擦脸,方才举步追下山。

看完日出后,我们三人在泰山下停留一天,打点行装,次日黎明时动身,折回京城。

我们来时,一路上走走停停,回京时亦如此。我与青儿依旧身着男装,到处寻山看水,轻松自在。只是,有时我抬起头,与万之扬四目相对之际,见他眼中带着深深的忧郁,便时时有一抹淡淡的伤感和歉疚涌上心头,再难平静。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走到了尽头。到了十月上旬,京城已遥遥在望。十月初四这天,眼看着接近京城了。中午时分,马车在近郊的一间客栈前停下来,打尖吃饭。

马车停稳后,我与青儿互相搀扶,一同下了车。我细细看时,见此处是一个小小镇落,只一条街,里面一个小饭馆。门前一大片马匹,店内坐满了食客,就着酒菜轻斟浅酌,一片热闹的景象。我四下打量,见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心中大喜,忙奔了过去。万之扬靠墙坐下,我与青儿一同坐在他对面。

青儿放下包袱,起身走到柜台处点菜。登时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很是尴尬。我低下头,怔怔不语。

万之扬看着我,静默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雪雁,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做了错事,对不起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一呆,疑惑地道:“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万之扬摇了摇头,缓缓道:“你别多疑,我只是闲着无聊,问问罢了。”

我想了一想,便道:“我负约在先,对你万分歉意。所以,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绝不会怪你的。”

万之扬听了,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低头不语。我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递一杯给他,自己拿起茶杯,轻轻抿了起来。

这时临桌传来一声大笑,只听一个声音道:“北静王真是好福气,竟被高丽国的公主和西宁王府同时看上了。公主对他万分心仪,执意要招他当驸马。西宁王妃收了一个义女,想让他当女婿。高丽公主身份金贵,西宁王妃是太后的亲妹妹,两边都大有来头,可真是天大的桃花运呀,真不知他会怎么选。”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艳羡之情溢于言表。笑了一笑,又道:“若是我,一定要选高丽公主的。西宁王府那边,不过只是个义女罢了,比不上正经公主的。”

我心中大惊,手一抖,茶杯落到地上,砸得粉碎。我顾不得理会,霍然站起身来,朝邻桌看去,见那儿坐了两个年轻公子,衣着颇不俗。立时便有小伙计跑过来,呵斥道:“怎么回事?怎么将东西打碎了?”

万之扬朝小伙计摆手,掏出一锭二两的碎银子递给他,令小伙计退下了,起身走到我身侧,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低声道:“你且别急,说不定是谣言呢。”

我稳住心神,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凝神听临桌人说笑。

只听一个嗓子尖锐的人道:“呵呵,你这一段时间出去晃悠,不在京城,还不知道吧?北静王被高丽公主看上,那是上月就发生的事情。本月初一,高丽国世子代妹妹上本,请求皇上赐婚。后来北静王说自己已经有了婚约,要回绝高丽国的美意。高丽公主寸步不让,说他并没有成亲,可以退婚的,一定要给他王妃。那日为了这件事,朝廷里闹得不可开交,沸沸扬扬,热闹得很呢。”

起先那人便笑道:“原来还有这一出,我竟孤陋寡闻了,看来还是京城的消息流通得快些。”停了片刻,又道:“皇上怎么说呢?”

那人尖声道:“当时皇上也并没有表态,只说要忖度一番,第二日朝议,那时再作决定。前日便有人提议,说既然西宁王府的婚事已经定了,退亲自然无从说起。但高丽这边是邦交,也不可推拒,不如来个娥皇女英,两边都娶了的好。皇上听了便答允了,说就是这样,让高丽公主当正妃,立西宁王的义女为侧妃,两全其美罢。哪知北静王自己倒不肯了,说他此生有愿,只愿什么生生世世一双人,竟与皇上争辩起来。可巧那一天皇上心绪不佳,一怒之下便要将北静王关起来,下进监狱里。后来西宁王走出来跪下,给北静王求情。西宁王是朝廷里数一数二的重臣,又是皇上的姨父,皇上却不过他的面子,便只得退了一步,令人将北静王送回北王府,监禁起来,不许他出府半步,也不许人过去探望。”说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道:“这北静王明明能左拥右抱,竟然要推拒,真是难解。这么好的机会,又是驸马,又是西宁王府的乘龙快婿,别人盼都盼不来呢,真不知他为何要如此执拗?”

我听到这里,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万之扬道:“三公子,我们回去吧。”

万之扬蹙起眉,道:“走了一上午,你也该饿了,还是先吃完饭吧。事情虽然急,却也不在这一时。”

我摇摇头,急道:“京城情况未明,姑娘还不知怎么样了呢,我都快急死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跺了跺脚,续道:“你若不肯,我便自己走回去。”说着,径直朝店外走去。

万之扬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只得到柜台处唤上青儿,让我们上了马车,赶着车奔进城来。

进了马车,我想起刚才听到的那番话,心急如焚,如坐针毡,不停地出声催促。万之扬无可奈何,只得连连挥舞着马鞭。马车如飞进了城,直奔西宁王府。

晌午时分,已经到了西宁王府前。我拉着青儿,急急忙忙地下了车,径直奔向角门。门房上前来盘问,我一愣,想起自己仍旧身着男装,不由得怔在当地。这时万之扬赶上前来,朝那门房挥了挥手。那人见了他,忙换上笑脸,作揖问好。万之扬并不理会,领着我们径直进了内院。

走进西宁王妃的上房时,就见房中只有莲儿立在一旁伺候,西宁王与王妃一同坐在窗下。西宁王脸有忧色,王妃愁眉不展,两人相对发呆,默然不语。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快步上前,与万之扬、青儿一同行了礼。西宁王妃见了我与青儿的打扮,不由地愣了一愣,抬手让我们起来,蹙眉道:“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我胡乱答道:“没什么,穿着好玩罢了。”

西宁王妃不再追问,看着万之扬道:“你坐吧。”又转头朝我招招手,指指身旁的位子,道:“雪雁,你也坐。”

我道了谢,在她身侧坐了,急急问道:“王妃……母妃,刚刚在外面,听说高丽国的公主看中北王爷了,怎么回事呀?”

西宁王妃低声道:“说起这件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上月中旬,高丽国的世子带着年刚及笄的云灵公主进京来朝拜。他们身份尊荣特殊,便由北王爷专门接待,安置在会馆里。因为是友好邦交,北王爷便时时过去陪伴。高丽那边的礼仪,与我们这边大不相同。女子不必守在深闺,可以出来见客的。所以那时候,云灵公主就见过北王爷的。北王爷是皇室中人,身份矜贵,近年又帮着平定西北,是颇有贤名的少年贤王。他谈吐有致,人亦俊秀无比,云灵公主对他上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叹息一声,顿了一下,续道:“上月月末,高丽世子带着云灵公主,邀北王爷到郊外的围场骑马。后来不知怎么的,云灵公主的马受了惊,随着性子在围场里乱跑,狂野至极。云灵公主的骑术并不高明,吓得不知所措,几乎被颠下来。满围场的人都惊得魂飞魄散,只在一旁叫嚷,却都不敢走上去。后来北王爷骑马飞驰过去,降服那匹马,将云灵公主救了下来。经过这件事情,云灵公主更是对北王爷芳心暗许,十分喜欢,万分钟情,一定要嫁给他当正妃。”

我一怔,天啦,英雄救美,经典桥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