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雁翔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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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到了晚间时分,青儿与春纤回房安歇。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披了件衣服,随手推开窗户。我合上眼,静静站在窗前。

冷风缓缓吹来,我略清醒了一些,身子却开始打寒颤。耳畔传来一声轻叹,微不可闻。我心中大惊,忙睁眼看向窗外,瞥见几步外有一个黑影。我心中大惊,张开嘴,就要失声惊呼,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耳边有声音低低说道:“是我!”说完,拿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

我仔细辨认,发现是万之扬,便叹了一口气,福了一福,轻声道:“三公子好。”

万之扬轻轻颔首,看着我道:“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夜深人静,三公子怎么不留在房中休息,反而出来了呢?”

万之扬并不回答,反问道:“前几****吐血,是为了他吧?他……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话?”

我立即忆起那夜水清的言语,心中一颤,登时方寸大乱。我忙稳住心神,淡淡地道:“三公子,请你别再提那个人了。”

万之扬瞧了我一眼,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我合上眼,轻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云灵公主的事情。”叹息一声,幽幽续道:“我曾经答允过林老爷,一定要帮他守候姑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很难再有转机了。北王爷是个有担当的男子,绝不会辜负姑娘的。姑娘忠贞不二,也绝不会弃下北王爷的。如果真的无法挽回,我只得陪着他们,一起以死谢旨了。”

万之扬听了,面色大变,惊讶地看着我,静默片刻,叹道:“你别说丧气话,事情还没定呢。”

我苦笑一声,摇头道:“三公子不必安慰我,这事情我心里有数的。我已心念俱灰,陪陪姑娘和北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顿了一下,道:“时候不早了,三公子,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万之扬怔怔地点头,低声道:“你别再担心了,好好休息吧,好歹先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说着,便伸手将窗户带上了。

他的脚步声远去,终于渐渐消失,我却立在原地不动。好好休息?怎么能好好休息呢?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不去想。但北静王仍旧被禁在王府,云灵公主的事情仍旧没法子解决,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次日清晨,我到黛玉的闺房走了走,见她神情淡淡,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哀伤和坚定。我心中一阵凄然,与紫鹃、明月一同陪她坐在房中,相对无言。到了午时,我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下,继续发怔。

一阵脚步声渐渐行近,我抬头看时,见万之扬带着青儿,一同走了进来。我怔了怔,忙站起身来相迎。

我打量了一下,见青儿一脸惶恐,神情颇有些惴惴不安,心中大惊,忙问道:“青姐姐怎么了?”

青儿低下头,默然不语。我心中疑惑,转头看着万之扬。万之扬走到椅旁坐下,道:“我带着青儿,一起去见了他。”

我微微蹙眉,讶然道:“谁?”心念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便淡淡地道:“前尘往事,再也休提。三公子,我求求你,你若对我还有半丝怜悯之心,就别再提他了。你若是有闲,不妨帮着想想姑娘和北王爷的事情吧。”

万之扬顿了一下,低声道:“罢了,不提就不提吧。北静王和林姑娘的事情,他告诉我一句话,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叹息一声,皱眉道:“我想了很长时间,仍旧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在房中踱步,心念急转,心中渐渐清明,喃喃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关键,出在云灵公主身上。系铃之人是她,只须说服她,便能解开这个局了。”

万之扬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静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解得很准确。”叹息一声,低头嘟囔了一句话。

我没有听清,也并不追问,拍了拍额头,叹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都想不明白,真是昏头了。”笑了一笑,低声道:“既然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我得立刻告诉姑娘,与她商量一下。”说着,便朝万之扬福了一福,起身走到黛玉房中。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姑娘,你怎么看?”

黛玉沉吟片刻,点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的确如此,只要云灵公主自己肯放弃,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了。只是该怎么说服她呢?”低头想了一想,便道:“有了,现在是菊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我去请母妃下帖子,邀她过府一叙。”

紫鹃瞧着黛玉,轻声道:“云灵公主若是不肯过来呢?”

黛玉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这倒不必担心,她一定会来的。”

紫鹃皱起眉,很是不解。我笑道:“凡为女子,都会有好奇心。北静王为了我们姑娘,坚决不肯允婚。那位云灵公主,对我们姑娘的种种情况,一定好奇得不得了,说不得早就在找人打听了。如今我们邀她过来,她能名正言顺地相看姑娘,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推拒呢?”

黛玉轻轻颔首,道:“说得很对,时候不早了,我们去见母妃吧。”我与紫鹃答应一声,一同站起身来,陪黛玉步出听雨楼。

在西宁王妃的上房里,我们一同行礼,又说明来意。西宁王妃答允下来,立刻备了烫金帖子,以赏菊为名,邀云灵公主与高丽世子来府一会,又命人将飞霞轩收拾整齐,预备宴席。

次日,十月初十,西宁王府。

清晨时分,我与紫鹃、明月早早起来,聚在黛玉房中,服侍黛玉梳洗。黛玉的长发被挽起,一络络的盘成飞月髻,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熠熠生辉。修眉轻描,黛若远山;绛唇一抿,嫣如樱桃。罗裙着身,身段袅娜;水袖长带,飘逸动人。

装扮完后,黛玉搭着明月的手,我与紫鹃跟在身后,大家一同步到飞霞轩等候。此时西宁王妃已经到了,拉着黛玉啧啧称赞。不一时便有人过来通报,说贵宾已经到了。

西宁王妃拉着黛玉,静坐在轩内不动。我起身望向轩外,见莲儿陪着一位红衣美人,在一群丫鬟和侍女的簇拥下姗姗而来。细细一看,那美人年方二八,皮肤白皙,鹅蛋脸柳叶眉,穿一身红衣更是显得艳若桃李。当然,在黛玉这样的绝世美人面前,这云灵公主还是要逊好几筹的。

待云灵公主行近后,西宁王妃方才站起身来相迎。丫鬟、侍女、莲儿一同留在轩外,云灵公主独自缓步走进来,一双眼睛四处逡巡,落在黛玉身上时,怔了一怔,半日才道:“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吐词很清楚,中文竟极佳。

西宁王妃听了,浅浅一笑,道:“这是小女黛玉,云灵公主,你们聊,我去前面招呼世子。”说着,起身出了飞霞轩。

这里云灵公主依旧瞧着黛玉,怔怔不语。黛玉微微一笑,朝云灵福了一福,轻声道:“公主好。”声音婉转清灵,动作大方端庄。

云灵公主呆了片刻,还了一礼,举步走到桌旁坐下。黛玉欠欠身,也在她对面坐了。明月忙斟好茶,送了上来。

云灵端起茶杯抿了抿,已经恢复常色,瞧着黛玉道:“你就是二郡主吧?”

黛玉轻轻颔首,默然不语。云灵静了一下,慢慢道:“皇上说,北王爷已经有婚约,让我退一步,与你以平礼相见。但即便是这样,北王爷仍旧不肯应允。他说,他只愿生生世世一双人,不想要娥皇女英。”

黛玉犹自沉吟,并不答话。云灵缓声说:“既然北王爷只想要一个妻子,我们两人只能竞争了。”叹息一声,看着黛玉道:“二郡主,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三个题目,倘若你能一一过关,我便放弃北王爷。”

我一愕,按云灵公主这意思,竟是要进行pk了。不过,她言语直白,性情爽快,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黛玉也怔了一怔,静默片刻,唇边含笑道:“公主有此雅兴,黛玉自当奉陪。”

云灵看向身后,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一位侍女走过来,递上一个系得极紧的香袋。云灵笑了一笑,指着香袋道:“这里面有两枚棋子,一白一黑。请二郡主闭上眼睛,伸手摸一枚。若是白子,便算过关。若是黑子,二郡主自然就输了。”

我一怔,这分明是陷阱!里面的棋子,必定都是黑子。想到这里,我立刻走到黛玉身侧,正要出声提醒时,黛玉已经摆了摆手,温婉一笑,用极轻的声音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站起身子,闭上眼,伸手摸出一枚棋子,快步走到窗户边,扬手将棋子一抛,并立即合上窗户。飞霞轩外,是一片碧水。棋子飞出后,即刻便沉入水中,遥遥听见一声落水声。